更新時間:2018-11-06 21:50:15字數:3109
今天這事兒着實很蹊蹺,她得看看才安心!
謝遺江蹙眉道:“門口全是那些要債的,你這樣去,旁人會不會說閒話?”說着,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朱信之。
帶着淮安王爺去,人家難免不會說,這是謝家在仗勢欺人呢。
裴謝堂淡淡一笑:“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謝傢什麼時候怕過人?爹爹更不用擔心我,成陰要是怕人說閒話,早幾百年就找塊厚一點的石頭一頭撞死,哪裡還能平平安安的進了淮安王府的大門?”
謝遺江轉念一想,也是這個理兒。
不說別的,要說臉皮厚,自家女兒的臉比這些人厚多了。
裴謝堂舉步走了出去,謝遺江想想,轉身對着朱信之說:“王爺還是在這裡等着吧,讓成陰同我去就行。”
“不成。”朱信之攏着手,笑着說:“她是我的妻,我怎能眼睜睜的瞧見她被人欺負。”
說着,再不管謝遺江,跟着裴謝堂就走。
謝遺江愣了愣,見她二人感情的確極好,心中十分寬慰,也不再勸着朱信之高高掛起,跟着女兒女婿走出了謝家大門。
謝家的下人們大多數都在正門後門攔着,不讓這些要債的暴徒往家裡衝。裴謝堂走到前廳,就見那牆壁根下放了一排排扁擔,想來是家丁們怕攔不住人時用得着,特意放在這裡的。她噗嗤就笑了起來,對付幾個小嘍嘍還用得着這些,豈不是要讓人看笑話嗎?
謝遺江回去後,謝家的管家就一直在門口應付這些人,被左右詰問嘲笑得一頭都是冷汗,這會兒剛換下來喝口水。
一擡頭就瞧見裴謝堂笑吟吟的站在原地,他立即就笑了起來,趕緊上前來見禮:“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他眼中露出幾分希望的光彩,想到上一回謝霏霏不肯回府,他毫無頭緒,還是裴謝堂帶他去解決的,三言兩語直接就把事兒給辦了,這種魄力,他是當真心悅誠服!
“起來吧。”裴謝堂笑着說:“這些人來了多久了?”
“天沒亮就來了。”董管家說。
“都說什麼了?就是要錢?”裴謝堂又問。
董管家點了點頭,又爲難的說:“還說了些污言碎語,王妃千金貴體不聽也罷,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我去看看。”裴謝堂往外走。
董管家忙道:“王妃小心,這些刁民厲害着呢,根本不聽人說話的。先前王爺想同他們講道理,這些人還差點動手打了老爺。”
還敢打謝遺江?
裴謝堂臉猛地一沉:“活得不耐煩!”
她舉步走了出去。
站在謝家的大門前,裴謝堂居高臨下,一眼掃過臺階下或是站着、或是躺着、或是蹲着的人。裡面一圈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外圍一圈則是看熱鬧不限事大的百姓,這兩人鬨鬧着在說什麼,時不時喊聲陣陣,倒是越發吸引人過來。在臺階下,樊氏雙手被捆綁着,頭髮凌亂,衣衫更是殘破,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雪白的皮膚,被強迫着跪在謝家的大門口,裡裡外外的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這些人已圍困了謝家多時,先前謝遺江出來過一會兒,又被攆了回去,下人們堵着門,這些漢子叫了半天也沒見出來,這才歇一歇。
眼下見謝家突然出來了主子,這些漢子都刷地站了起來。
“怎麼,謝大人縮了這半天,想到辦法了嗎?”
“還錢!”
“要麼還錢,要麼,我們就圍着謝家要說法!”
“別想矇混過關!”
“快來看啊,當官的欺負我們平頭百姓啦!”
裴謝堂等人一出來,這些漢子就都扯開了嗓子嚎了起來,一時間,聲震長空,倒是又把一些本已經打算散去的人又給喊了回去。
樊氏跪在臺階上,膝蓋被臺階磕得無比疼痛,加上先前捱了打,渾身都疼,又累又困又餓,先前謝遺江進去後她就一直低着頭,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昏厥狀態,更是心生絕望一心等死。耳邊聽着謝家人又出來了,倒是萌生了不少力氣,重新擡起頭而來,希翼的看着謝府大門。
一擡眼,就撞上了裴謝堂笑意盈盈看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中的冷厲嘲諷,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樊氏知道裴謝堂的厲害,不敢跟她碰,瞧見謝遺江站在裴謝堂身邊,立即將哀求的目光轉向了謝遺江。
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謝遺江又不是什麼心狠到了極點的人,瞧見曾經的枕邊人落魄到如此地步,對她再是恨,此時也多了幾分可憐。
樊氏見狀,哪裡不知道謝遺江動了容,立即哀聲求他:“老爺,你救救妾身,你救救妾身,妾身就是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眼睛啊……”
謝遺江閉了閉眼睛,轉頭看向裴謝堂:“成陰,你看。”
裴謝堂點點頭,低聲說:“爹,別急。”
朱信之站在她的另一側,掃了一眼人羣,便道:“成陰,這些人當真是來者不善,那些漢子個個都是會武功的。還有不少人混在百姓裡,現在在到處煽風點火呢。”
裴謝堂早看見了人堆裡的人頭攢動,聽到了旁人議論紛紛。
不過,她是一點都不急。
那些漢子嚎了一會兒,見謝家來人不但不生氣,反而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副看好戲的姿態,頓時也喊不下去,就連人羣裡本來議論紛紛的人聲都停住了,一個個奇奇怪怪的看着謝家大門,等瞧見不但謝遺江出來了,就連淮安王爺和淮安王妃都跟着來到謝家,這些人一時間還真不敢造次。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漢子扭頭對身側的人說:“去告訴東家,淮安王府人來了。”
立即有個人抽身而去。
裴謝堂將一切看在眼睛裡,同朱信之對視一眼,朱信之也轉身對身後說:“跟着那個人,看他到底跟誰會面。”
還真給王妃說對了,今兒這事蹊蹺得很!
裴謝堂站在滿口,等那些安靜下來,才笑嘻嘻的對那幾個漢子說:“喊啊,繼續喊,別磨蹭,把你們後門的人都喊過來。我們就在大門口當着京城老百姓的面兒解決,看看是我謝家欺負你們,還是你們蓄意往謝家頭上潑髒水。”
漢子冷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說到陛下跟前也是一個道理。”
“是嗎?說到陛下跟前,我是敢去,就是你們敢去嗎?”裴謝堂笑着轉頭問身邊的朱信之:“王爺,雖說朝廷並不限制民間賭坊的存在,但律法怎麼規定的來着?”
“凡單局超過十兩銀子的賭博,則稱爲聚賭,按律該收押天牢,根據賭資多少來定刑。”朱信之很樂意配合她:“他們說,樊氏欠了多少銀子來着?”
謝遺江忙答:“說是欠了六萬兩。”
“六萬兩。”朱信之溫吞的笑:“這種數額的,聽說還是一天輸掉的,按照這個算法,等於一局就是一百兩銀子的最低價,怕是牢底都得坐穿才能放得出來。對了,就我以前辦案來看,這等數額的銀子,八成還伴着高利貸。按照朝廷律法,放高利貸禍及百姓的,可處以死刑。”
“聽到沒有?”裴謝堂很滿意,轉頭對那漢子人畜無害的笑。
那漢子一顫,一時間,還真是被朱信之嚇到了。
他倉促間改口:“不是一天欠的,樊氏在我們那兒賭錢堵了有四個月了,每天從早到晚,這些錢都是一筆筆欠的。”
“哦,那你們東家還真是大度。”裴謝堂捂住嘴咯咯直笑。
那漢子被她笑得一愣,就連朱信之也不太明白,扭頭看她。
裴謝堂兩手一攤:“怎麼那麼笨!我說他們東家大度,是真一點都沒說錯啊,我給你打了個比方,你開了家飯館,來了一個人,一天三頓都在你那兒吃,然後對你說,掌櫃的,我沒錢,我欠着,等欠到六萬兩銀子的時候我再還你,你答應不?”
朱信之噗嗤就笑了。
謝家人也跟着笑了起來,連圍觀的人羣都覺得是這個理兒,沒錢還天天去賭,堵了就欠着,哪家的東家這麼容人?
“你們是哪家賭坊,明兒我也去!”
“空手套白狼,好主意啊!”
周圍人鬨然大笑。
那漢子繃不住,怒道:“就是一天天欠的,我們有欠條,是樊氏親自畫了押在上面的,白紙黑字,難道還能賴賬不成?”
“我瞧瞧。”裴謝堂伸出手。
那漢子不給:“你要是撕了,來個死無對證怎麼辦?”
“這麼多人看着呢。”裴謝堂從容無比:“我要是賴你,我早讓人將你打出去了,還容得你在這裡嚷嚷啊。”
“給。”漢子一愣,到底還是遞給了她。
裴謝堂接了過來。
白紙黑字,確實是當初在賭坊的時候親眼瞧見樊氏和謝沐元籤的那一張,她看過之後,就將欠條遞給了那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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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沒有話說?”漢子冷笑。
裴謝堂道:“是寫了樊氏欠了錢,也寫了謝沐元欠了錢,就是沒寫這錢是怎麼欠的。”說白了,賭坊也留了一手,以免將來要錢鬧到官府吃虧,欠條上寫着自願借的,至於借來做什麼,爲何要借都沒寫。
她說着,臉上換上一副很是詫異不解:“且不論這錢合不合理,我是有點不明白的。錢是樊氏和謝沐元借的,你管我謝家要,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