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親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兩三日後,一小股流言蜚語就在京城的閨閣圈兒裡傳揚開來。
“聽說倪小姐還未過門就不受夫家重視,夏家見面禮送了一堆破爛,倪夫人氣不過,又退了回去!”
“真的嗎?當初倪小姐和夏統領可是皇上賜婚,夏家真敢這麼幹?”
“有什麼不敢的,夏家夫人是繼室填房,人家自己生了嫡出的少爺的,哪裡管這庶出的死活!”
“原來夏統領是庶出啊!”
“唉可不是!”
“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麼好姻緣了,庶出的,就算是出息了,也要被壓一頭!唉……”
“何止被壓一頭,聽說……夏統領連個宅子都沒呢!”
“不過是個小小的武將,前途未卜不說,連家裡的幫襯都沒有,只靠俸祿過日子,那可要窮死了!”
“宮裡的嫺嬪娘娘也不是他親妹子,人家纔是嫡出呢!”
“哈哈可不就是麼!”
流言蜚語,句句惡毒。
有人嘲笑,有人感嘆,也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總之什麼都有!
倪小姐去了一次賞花會後,就眼圈兒紅紅地回來了。
任憑倪夫人怎麼問她,都不肯說,只一味地把自己都關在屋子裡。
倪夫人心裡擔憂,叫人去打聽,果不其然,這事兒最後,還是傳了出去。
倪夫人氣得不輕,當場就叫人去查。
最後查出結果來,是幾個嘴碎的婆子,她當場就把那幾個婆子給發賣了。
嚴厲打壓之下,這事兒總算漸漸下去。
只是,京城的閨閣圈裡,大家漸漸把倪小姐排斥在外。
昔日的好姐妹也都一一翻了臉。
大家面上和她好,背地裡卻壞話連篇,只等着看她的笑話。
倪小姐受了打擊更不愛出門。
每日只在屋裡做繡品,對外面的事,不聽,不看,也不問。
倪夫人很是擔憂,也很後悔。
“都是爲娘一時心軟,倒害了你!”
女兒這條件,雖不能嫁入侯門公府。
可嫁個家世門第好,品行端正的嫡出少爺,還是綽綽有餘的。
將來怎麼也是個堂堂正正的掌家夫人。
而不是現在這樣。
跟着一窮二白的庶出少爺,受這樣的罪,還要受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庶出,就意味着沒有家族的支持,以後都要自立門戶。
自立門戶啊,在京城,還有的苦要吃呢!
原以爲女兒也會後悔。
不想她目光溫柔且堅定。
“娘,女兒嫁的是人,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榮華富貴,女兒喜歡的就不會後悔!”
倪夫人又嘆。
“我的傻女兒,你還年輕,不知生活艱難啊”
倪漫雪忽然笑了。
“娘,您知道我的!”
倪夫人最後終於對女兒無奈,只是苦笑。
“罷了罷了,你這性子,也是隨我!”
“你爹這輩子也沒什麼大本事,但咱們府裡,過得也挺好!”
“娘希望你也好,既然你願意,娘就支持你!”
倪漫雪紅了眼眶。
“女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倪夫人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傻閨女!”
……
議親的事風波漸漸平息,不提。
再說宮裡。
姚氏進宮那天晚上,皇上黑着臉去了清雅居。
夏如卿沒在意,以爲皇上只是遇到什麼糟心事兒了。
後來又有幾回,趙君堯依舊黑臉過來了。
夏如卿嚇得戰戰兢兢,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後來,她終於憋不住了,就小心翼翼地問。
“皇上,您究竟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啊!”
整天黑着臉,怪嚇人的,她小心臟要受不住了!!
趙君堯疑惑地看着她,聲音儘量緩和。
“你……看出來了?”
夏如卿哭笑不得:
“皇上,您的臉都快冷成冰塊兒了,這大熱的天兒,臣妾都覺得冷呢!”
快五月的天,是挺熱的了。
趙君堯緩了緩神色,輕咳兩聲,用盡量溫柔的語氣道。
“沒什麼,朝中的事!”
夏如卿一聽就沒再多問。
用過晚膳洗洗漱漱就睡覺了。
趙君堯還是睡不着。
至於爲啥?心裡憋着怒火呢。
次日朝堂上,年輕的帝王看了一篇摺子後,終於發了飆。
“一羣蠢貨!”
文武百官趕緊跪下來。
“皇上息怒!”
趙君堯沒有像平時一樣叫他們平身,而是目光犀利地一一掃了過去!
“息怒?!朕如何息怒!”
“罷了!這一回朕親自去!”
原來,一個月前,離京城百里之外的運河水路突然出現劫匪。
不但打劫南來北往運貨的船隻,還頻頻鬧出人命。
天子腳下,豈能坐視不管!
趙君堯第一時間派人剿匪。
但劫匪實在狡猾,躲在運河兩岸的深山裡,神出鬼沒。
那一帶地勢起伏不定,繁密的叢林像一道天然的屏障。
把那幫劫匪的蹤跡掩蓋的嚴嚴實實。
肖總兵從威虎營裡挑了好幾個將領帶兵前去剿匪。
可誰知這都一個月了。
去一回受傷一個,再去一回又受傷一個。
一連好幾個人受傷回來,連帶着威虎營的士兵也折損了好幾十個。
最後還是讓那幫劫匪跑了,也難怪皇上這麼生氣!
“皇上!”
肖總兵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微臣願意領兵前去,請皇上准許!”
趙君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笑。
“你?”
“上回你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好了嗎?”
肖總兵身形一滯,
剛剛去掉石膏的受傷部位還在隱隱作痛。
可,他還是咬了咬牙點頭。
“回皇上,好了!”
趙君堯冷笑:
“好了也不行,這回可不能騎馬,要翻山越嶺,你要是去了,八成會拖了後腿!”
說完,趙君堯起身緩緩走上前。
“這一回朕要親自前去,誰都不必多說!”
前前後後聽了這麼久。
大腦早就暈暈乎乎的言官們,被這一句話點醒。
衆人如同醍醐灌頂,腦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四個大字。
‘御駕親征!’
“什麼?皇上您要御駕親征?”
施太師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作爲天下文官之首的一品太師,雖然他野心是挺大的。
但也沒大到,要眼睜睜看着皇上去送死啊。
說到底,沒有小皇帝撐着,他也沒有今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