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還牙雪前恥
以牙還牙雪前恥
國公夫人雖是對韋氏貿然下手以蠱毒害明薇心中有諸多不解,卻並未曾多問,只是傳了跟前的三等丫頭月夜並兩個婆子吩咐她們到先褚二奶奶韋氏孃家的府上去請韋大爺前來。
玉妍此時正坐在二爺院子裡頭韋貴姨娘的臥房之內。因國公夫人尚未醒轉,國公爺有公務在身,二爺要幫着三爺給江貴姨娘抓藥調理身子,只得派了四個粗壯的婆子看着那韋氏。
聽琴使了銀子給四位媽媽通融,說是長公主想要過來送一送韋貴姨娘,四位媽媽雖說不曉得長公主怎麼虎巴兒地要送一個入了罪的貴姨娘,可瞧着那白花花的銀子錢,終究還是動了心,假意爲難了一下兒,便忙不迭地點頭應了。
此時的韋氏便是如同一尊木胎泥塑一般,幹瞪着一雙眼睛,那枯瘦的臉頰越發顯得刻薄。紅脣突兀,髮絲凌亂,額間一抹鮮紅已滲出了圍在額上的白帕子上。
“貴姨娘當真是好計謀,怎麼?竟想到了用蠱毒栽贓那苗疆的公主。若是貴姨娘這份兒聰敏的勁兒用到了別的恰當處,那恐怕亦是位女中豪傑也未可知呀。”玉妍坐在那錦繡的雕花木椅上,眼睛瞅着那個呆愣愣的婦人,涼涼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見那婦人的眼珠兒緩慢地轉動了一遭,玉妍噗嗤就笑了出來,“瞧瞧本宮這個記性,二伯已寫下了放妾書,如今,您可不是咱們國公府上的什麼貴姨娘了呢。該怎麼稱呼您呢?韋氏?韋大娘?韋娘子?韋姑娘?嘖嘖嘖,這讓主家寫了放妾書的妾室,不曉得能落得個什麼下場?”
說着這話兒,玉妍盯着那韋氏,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的那一番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周折?做人妾室的,可不就是要謹守住本分二字?伺候夫主跟主母那纔是你這顆聰明的腦袋該思該想的。阻擋主母進門,毀人閨譽,怪力亂神,栽贓嫁禍,這樣的蛇蠍婦人,若是給你那玉雪聰明的女兒曉得了你做的這些個髒事兒,不曉得本宮那侄女兒該是何等的傷心。”
這一席話擊中了那韋氏最脆弱的神經,她渾身都忍不住抖起來,血紅的雙眼猛地盯住了玉妍,她的聲音變得沙啞極了,她的嘴脣像是行走在沙漠中千年一般,乾涸得沒有一絲血色,“你你都知曉了?”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玉妍瞧見了自己涼薄的影子。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優雅地站起身盯着那韋氏,“本宮自然是知曉的。怎麼?韋氏你打量着本宮年歲小,又曾經是深宅裡頭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小庶女,便無從知曉你的那些喪行敗德的作爲麼?你也忒地小瞧了本宮了。本宮跟我那從前的嫡母玩兒弄心術的時候兒,你還不曉得在哪裡做你的大頭美夢呢。先頭兒你藉着那韋大爺疼愛他親生外甥女兒的心擋了我與褚候的姻緣,怎麼?這一回見了那苗疆公主與褚候一同回還,你終究是忍耐不住了?”
她那臉上的笑容格外的諷刺、格外地明朗,她嘖嘖出聲兒,笑得幾乎要以手捂住口,才能停下來好生說句話兒,“韋氏呀,韋氏,枉你是個聰明的,怎麼,幾個粗使婆子的閒言碎語就能輕而易舉地將你的陣腳兒打亂?你這是關心則亂呀?還是偏私狹隘呢?”
這句話的音兒一落地,韋氏登時便瘋了一般撲過來,“你這毒婦賤人糟爛污的東西你你纔是蛇蠍你是禍水你害我你竟然敢害我就憑你你個讓人褻玩的東西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還有臉妄想攀附我們爺我們爺玉樹臨風,梅花冰雪一樣兒高潔的人兒你也配?”
韋氏上來就要掐玉妍的脖子,冷不防在門外頭閃進來一個粗壯的婆子,那婆子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兒,用力往後那麼一甩,這韋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腦袋嗡嗡作響。耳朵邊兒是一個女子銀鈴般放肆又舒暢的笑聲。
“甭管我是什麼東西,如今頂着長公主名頭的是我周氏玉妍韋氏,你記住了這一輩子你都別忘了是誰把你安寧和睦的日子一下子就掀翻了的,是我長公主周氏玉妍。你也曉得我是爲着什麼,不錯,不讓我好過的,我都會一一地還回來。”
她慢悠悠地自那椅子上挪動着起了身兒,盯着自己染得紅得似血一般的指甲瞧了又瞧,玉妍這才踱步到韋氏的身邊兒,“李媽媽是咱們這府裡力氣最大的媽媽,怎麼樣?她用上五分力,就夠你在地上閒坐一陣子的吧?嘖嘖,還撞牆?二伯都寫了放妾書了,你還賴着要死要活地究竟圖什麼?你以爲二爺是爲着你這一次的糊塗事兒?”
玉妍居高臨下地盯着那韋氏,她滿面憐憫地慢慢蹲下身兒,恰對着那韋氏的眼睛,“從你聯合了那韋家的大爺算計了本公主跟褚候的姻緣那一刻起,這一紙放妾書其實也就是個今年或者明年的事兒罷了。俗話說得好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既做了這事兒,我身爲大寧的長公主,想查這麼點子事兒,還不是輕而易舉?就算是我不查,我就不信國公夫人得了空兒,她不查?縱然她也不查,你以爲褚候就能善罷甘休?你瞧着本宮不好?那是你被矇蔽了雙眼。”
這句話激得那韋氏猛睜開眼睛,她一把拽住了玉妍的衣袖,“你,你敢不敢同我到國公爺跟前認了這事兒?你若是敢我韋氏朱含就服了你我給你磕頭認罪,我做牛做馬我任你差遣,可是,你敢不敢呢?我賭你不敢。”
這話聽得玉妍是哈哈大笑,她原本就是傾國傾城的容貌,這麼暢快地一笑,愈加顯得嬌豔無雙,嫵媚十足。韋氏瞧着這天仙一般的年輕女子,心裡頭有個聲音在跟她說,“這個女子已經是三爺的人了她這一輩子,也只有眼看着二爺的份兒了。”
想着這個,那韋氏也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她一邊兒覺着心裡頭暢快,一邊兒還不忘了想那金蟬脫殼的計謀,“怎麼?我的好長公主,你,就是不敢吧?拿着哈哈大笑遮臉?我也會笑,人活着,不是哭就是笑唄,你瞧瞧,我也會笑”
那韋氏笑得眼淚鼻涕都在臉面上交織橫流,玉妍已住了口,她冷冷地盯着這個已經癲狂的婦人,並未再多說一句話,站起身兒就出了屋子,到了門口,周媽媽等餘下的三個粗使婆子忙迎上來,“看住了她,要水就給她喝,要飯就給她吃。本宮要看着她活着走着出了這國公府的大門,若是她死了,或是讓擡着出這大門,本宮的脾氣可也不是吃素的。你們可知曉了?”
衆人忙低聲應諾。玉妍並不曾回頭再看一眼,她迎着外頭明晃晃的陽光就邁步出了屋子,院子裡頭站着的不是褚候,卻又是哪一個呢?玉妍與他四目相對,一時間二人是悲喜交加,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
玉妍衝着二爺褚慎昀微微點了點頭,舉步欲要離了這院子。畢竟從名分上來講,她是小嬸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個沒了女主人的大伯的院子裡頭與他四目相對,終究是好說不好聽。
“郡主。”褚慎昀出聲喚住了玉妍的腳步。“敏柔。”他自脣間吐出來這兩個字兒,玉妍雖聽得不真切,卻恰好回頭瞅他,正瞧見了那口型。
“不知二伯還有何事?韋貴姨娘是傷心過度有些瘋癲之狀,本宮想去婆母那請她老人家拿個主意。”
“敏柔”褚慎昀微微提高了些音量,他上前一步,離玉妍還有兩步之遙又猛地頓住了腳步。他猶豫着,嚅喏着說道,“方纔你跟韋氏的話,我,我都聽見了。你們,你們說的都是真的?你,我是說韋氏她竟然用計詆譭你,你,你受苦了,你受了委屈了。我,唉。”
玉妍見他皺緊了眉頭,那眼眸中盛滿了遺憾悔恨之色,心裡頭又微微地疼了一下。她忙壓制住這種感覺,緩緩地呼了一口氣。“二伯……”
“郡主啊,不,不是,是長公主。”褚慎銘微微躬了身兒,他臉上的愧悔之色漸漸平淡隱去,他喚了玉妍一聲兒長公主,“都是子銘治家不嚴,帶累長公主吃苦受累了幸而蒼天有眼,長公主得嫁臣的弟弟,子銘代韋氏給長公主賠罪了。”
玉妍盯着這個英武的男子,微微躬着身兒,面色平淡地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語。她眼前又閃過那一日他當街相救的情景,他給她上藥的時候兒說有點疼時候那溫柔的神色。
玉妍攥緊了拳頭,她微微挺直了背脊,朗聲說道,“罷了都過去了。本宮也不過就是討回個公道。”淡淡地回了這麼一句話,又盯着那褚候瞅了瞅,玉妍終究咬緊了牙,轉身兒出了他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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