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中錯亂書信出
玉茹睨了二姑太太一眼,正要說什麼,玉妍叫了一聲,“四姐姐!”她行至了玉茹跟前,“四姐姐,今日這事兒到了這個地步,依妹妹看,已是夠亂了。?七路中文】”玉妍站立在玉茹身邊,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的雙眸,“人都說得好,叫做無利不起早。四姐姐你到底要怎麼樣,不妨說出來咱們共商也好。”
聽見玉妍的話,玉茹冷笑了幾聲,“共商?妹妹你端地好城府!今日之事可有共商之餘地?八妹妹的命都懸於一線,你我身爲姐姐,還要置她的名節於不顧,商量出一個什麼折衷的法子不成?事已至此”玉茹深吸了一口氣,扭轉頭朝向了周大老爺,她深深地叩下頭去,“女兒懇請父親做主,爲八妹妹與表哥訂了婚姻之事!”
周大太太抱着周大老爺的腿雖說哭音兒漸漸是住了,卻也並未起身,自玉妍到玉茹跟前說了那番話,周大太太就豎着耳朵在聽,二姑太太也氣哼哼地盯着玉茹,誰料想,常日裡知書識禮的玉茹今日當真是要一條道兒走到黑方纔罷休,二姑太太張口欲拒,就聽得外頭傳來一個聲音。
“還請四表妹莫要輕言婚姻之事!”林松年掀了簾子,大踏步進了文賢院的正房。周大太太慌忙起身拍了拍衣裙,二姑太太也迴轉身兒,林松年對着屋子裡的長輩們行過了禮,“都是鬆年不好!累及舅舅舅母大人着惱動怒,也讓母親大人跟着孩兒擔驚受怕了。?七路中文】”
他說罷了這一番話,便微微轉了身兒,對仍舊跪在地上的玉茹和氣地言道,“四表妹,今日之事確係誤會,我並未曾踏入八表妹的芍藥齋半步。我自幼跟着師傅開蒙讀書,這些年也懂得些個聖人的道理,要說光明磊落這四個字,爲兄還是問心無愧的。”
聽見林松年這一番話,玉茹擡眼細瞧了一眼這位表哥,只見他藍衫青巾,面若冠玉,溫文爾雅,質若松柏,玉茹禁不住在心底裡讚了一個好字,又瞥了一眼早退至在角落當中的玉妍,心裡頭也不禁爲他們二人惋惜起來,可再一想到那日裡汪家送來的那封信,玉茹渾身打了個冷戰。
她強打起精神,對着周大老爺稟道,“爹爹!女兒所言句句非虛,還請爹爹給八妹妹做主!”
“周氏玉茹啊!我的好女兒!”周大老爺讓玉茹的固執堅持徹底激怒了,他猛地站起來,拿手指着玉茹,那手抖抖索索,連他的身形都似乎有些搖晃起來,“這些年,我周信安自問也算得上是個君子了,我周家書香世家,緣何就出了你這麼個不肖女!”周大老爺說着話便咳起來。
周大太太忙着給老爺順氣,卻讓周大老爺一把揮開,“今日,你這孽障若是曉得悔改,便老老實實給你姑母表哥賠了不是便罷!如若不然,”周大老爺說着話兒,也兀自猶疑了一下,“如若不然,我,我便當從沒生養過你這個逆女!我,我,我一頓亂棍打死了你了事!”
這一番話,當真耗損了周大老爺渾身的力氣,他一屁股癱軟在椅上,面頰泛着潮紅,竟都有些氣力不濟起來。玉茹瞧在眼裡,心中猛一陣如刀割般劇痛,她紅了眼圈,全部的僞裝都在瞬間崩塌掉一般,她欲將那封信呈給周大老爺,求爹爹庇護於她,玉茹將手深入袖中扯出了那封信,卻見玉妍和表哥都圍着爹爹,給爹爹端茶順氣,二姑母也在一旁連聲勸慰着,直說兄長息怒,爲了如此狼子野心之人,不值得這般動怒。
玉茹又瞧了周大太太一眼,這才瞧清楚了這一陣子自己的孃親竟然華髮早生,那端莊的面目上哪裡還找得到從前的一絲絲高高在上的影子,整個人都瘦削了一大圈,鬢角竟都隱隱有了幾絲銀髮。周大太太也焦急地勸着老爺,一時間竟無人瞧玉茹一眼。她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一時間難以抉擇,那日來送信的婆子那雙冰冷的眸又浮現在玉茹眼前,她緊閉了閉眼,將那封信死死地攥在手中。
“信!”玉茹心裡頭如今只得了這麼一個字,“信,”她腦子裡頭反覆琢磨着,突然間,她想起了另外一封信,她猶豫着,又看了看自己的爹爹,玉茹咬了咬牙,她將手中的信重新塞回了衣袖,自另一邊的衣袖掏出了另外一封信。
“爹爹!”玉茹衝着業已睜開雙眼,坐在椅上怒目盯着她的周大老爺稟道,“爹爹!不肖女兒今日忤逆了爹孃!女兒沒有什麼別的想頭,無非是見了我們府中有人將家聲名聲都不顧了,肆意污穢我們周家,女兒不忍咱們這樣的清貴名聲讓人毀了,是以才懇請爹爹主持公道的!”玉茹聲聲喚着爹爹,竟不似往日恭敬地稱呼老爺,這也讓周大老爺黯然神傷。
兒女們小的時候從來都是爹爹孃親地喚得親熱,如今他們大了,也都知書識禮了,卻像是跟爹孃隔了厚厚的一層了。他看了看一旁木然落淚的周大太太,周大老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搖着頭,“你們都大了!翅膀兒也硬了!你執意如此,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周大老爺咬了咬牙,“來人呀!”他揚聲向外頭喊道,“老爺!老爺息怒!老爺!老爺,茹兒是咱們的第一個女兒呀!老爺!求老爺開恩啊!”周大太太猛撲上來,什麼也顧不得了,撲通跪倒在地一把抓住周大老爺拼命哀求着。
玉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麼一絲有些嘲弄的笑,“爹爹請息怒,女兒這兒有書信一封,還求爹爹一觀。”
她將那封書信舉過頭頂,周大老爺瞧着玉茹,氣得連聲說“好,好,我就瞧瞧你還有什麼招數!”
說着話,周大老爺拽住了正要前去拿信的玉妍,“你們都退後!”他站起身,略停頓了下,一步一步向着玉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