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見有些村民都在朝這邊看,知道自己做得有些不太地道,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咳嗽兩聲描補道:“我本也不是叫你來幹活兒的,定是二雙那丫頭傳錯了話。”
二雙聞言也不幹了,把手裡的東西一丟,嚷道:“娘,你淨瞎說……”追着大雙往家跑去。
許諾諾也懶得揭穿她,伸手撲打着頭上的草屑道:“大娘若是沒旁的事兒那我就走了,我娘如今要補身子,家裡也沒幾個錢兒了,我想上山踅摸點兒東西貼補貼補。”說罷也不等陳氏說話,就朝山腳走去。
陳氏氣得丟下手裡的麥個子,衝許老大嚷道:“瞧瞧你們老許家這些個閨女,沒一個省油的燈,最大的纔多少年紀,脾氣卻一個比一個大,早晚氣死我拉倒。”
許老大一邊幹活一邊說:“諾諾那丫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都潑辣得很,誰在她手裡討過好去,你偏總要去招惹她。”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陳氏起身兒撲打淨身上的碎屑,重新裹緊包頭的發巾,“剩下的你自個兒幹吧,我想起件事要去跟娘說。”
轉眼間幾個人就走了個精光,只剩下許老大自己無奈地頂着太陽鍘麥頭。
陳氏離開麥場也沒直接回家,而是到村東頭的大槐樹下,那樹下常年聚着村裡一羣老孃們兒,最愛聊的就是張家長李家短,基本村裡八成的謠言都是從這裡散佈出去的。她跟着一起聊了會兒閒言碎語,這才心滿意足地朝老院子過去。
許老太太自打昨個兒栗子洗三之後就不大痛快,下晌回來跟玲子抱怨了幾句,可玲子從不愛聽更不愛議論這些,她也沒能說痛快,心裡總是彆着個勁兒。
她在院子裡轉轉磨磨,看什麼都心煩,見陳氏慢悠悠地從外面進來,便沒好氣地說:“回來的這樣早,麥場的活兒都幹完了?”
陳氏不慌不忙地說:“孩子他爹在那邊收尾呢,我來本來是有件喜事要跟娘說的,可剛纔過來的一路上卻聽到不少閒言碎語……唉,娘,您是不知道,那些人說得都是啥話。”
“啥話?”林老太太原本就滿肚子氣,這會兒被她的話一帶,思路頓時就跟着走了。
“村兒里人看見葉家三個兒子去咱家地裡幹活兒,都說因爲老三如今不在家,咱們就不管老三媳婦和孩子的死活,連地裡的農活兒都不幫襯,讓老三媳婦月子裡還要央求孃家人來收麥子……”陳氏添油加醋講得口沫橫飛。
“這不是胡說八道麼!”許老太太氣得拍案而起,“大家房前屋後住着,是誰說這些個嚼舌根子的混話。”
陳氏輕嘆一聲道:“其實也怪不得人家說,弟妹這事兒辦得本來就不地道,不過是麥子收得晚了幾日,用得着把孃家人都叫來麼,這不是明擺着擠兌咱家沒人麼!”
“呸!她家不過三個兒子,我四個兒子呢!”許老太太火冒三丈地啐道。
陳氏煽風點火地說:“娘,咱家有咱家的難處,可外人卻不知道,只覺得叔伯幾個在家反倒讓媳婦的孃家人來幹活兒,您也知道那些人,背後嚼舌嚼得多厲害,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她們說出花兒又能如何!”許老太太梗着脖子道,“一幫吃飽了沒事幹的老貨。”
“話也不是這樣說。”陳氏骨碌着眼睛,繼續火上澆油道,“咱們自個兒不虧心,自然不往心裡去。可這些話被人說得多了、傳得遠了,保不準就被誰信了去,不怕旁的,就怕影響了老四和小妹的婚事……”
許老太太這下當真急了,跳腳道:“真是作死,作死啊!”
“娘,您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陳氏假意關心地上前安慰道,“我娘捎信來說,她有個孃家侄兒,人生得不錯是個俊俏後生,幹起活而來也是一把好手,尋思着啥時候說給玲子呢!”
“那敢情好,啥時候叫你娘上家來坐坐,我跟她合計合計這事兒,若是能成,謝媒酒定然少不得她的。”許老太太聽到這個頓時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