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個兒我和你四叔去接她。”許玲子揉揉額頭,“等娘回來家裡越發要亂了。”
“那也不能把娘擱在大舅家不管,大舅母是個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麼,這兩天在那邊指不定怎麼受氣呢!”葉氏安慰道,“不管怎麼說,到底還是先接回來的好,有啥事坐下來說個清楚。”
“清官難斷家務事,哪裡就那麼容易說清楚的。”許玲子咕噥着出門回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道,“爹沒在家,這都快要吃晚飯了,人還能去哪兒?”
許老三聞言丟下手裡正在劈的柴火,上前道:“可能是煩了出去走走吧?你先回家做飯,我去村裡找找。”
在村裡轉了一大圈也沒看到人影,雖說明知道老許頭不會在快到飯點兒的時候去別人家,但許老三還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去幾戶平時與老許頭交好的人家打聽,也都沒見到人。
眼瞧着天就要黑下來了,許老三跑回家一趟還沒看到人,不免有些心焦。
他忽然想到,老許頭以前經常到老友的墳前去坐坐,加快腳步朝山上跑去,果然離着墳地不遠的地方,就看到了有些許的燈光,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老許頭正在自言自語,不由得放輕了腳步,撥開面前的灌木叢。
老許頭坐在墳前的石頭上,面前擺着一把酒壺和兩個酒盅,他滿上兩杯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把另一杯倒在墓碑前,笑着說:“你個老傢伙,我就先喝了一口,你就着急了吧?每次喝酒都急得什麼一樣,你要是能少喝點兒酒,說不定還能多陪我幾年……”
他自己又喝了口酒,嘆氣道:“行了,跟你念叨了這麼多,你肯定又要嫌我煩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去吧,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幾年,沒多久就要下去找你喝酒了。”
許老三聽了這話心裡着實不是滋味,他藉着油燈的光打量着老許頭,這才發現他比自己記憶中更加顯老,平時總是挺得筆直的背,此時一直佝僂着,似乎有什麼壓在他的肩上,讓他直不起腰來。一生氣就瞪得渾圓的眼睛,此時也顯得渾濁蒼老,眼角一條條的皺紋又深又長,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那個一發火就拍桌子瞪眼,一個人能扛起一個家的老爹,如今真的是老了。
他看着老許頭起身,收拾好東西離開,自己卻並沒有露面,等他走遠才換了條路下山。
許老三的腳程更快,雖然繞了點路,但還是在山腳下跟老許頭碰了面。
“爹,你幹啥去了,我找了你半天,村裡都找了個遍,又去山上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人。”
“我能幹啥去,就是上山散散悶,我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娃娃,還能丟了不成!”老許頭一看到兒子,脊背就不自覺地挺直起來,背手朝着家裡走去,嘴上問,“你媳婦這兩日咋樣?”
“吃了兩天藥看着精神好多了,就是精神頭還有些短,起來一陣子就得歇會兒,怕是以後也做不了什麼重活兒了。”許老三實話實說道。
“讓你媳婦放寬了心,好生養着,你就受累多幹點兒,我看你家諾諾是個不錯的丫頭,雖說性子潑辣了點兒,但是膽子大又能闖蕩,如今拜了老吳家的小三子做師父,以後若是真能跑山採藥,那就能多貼補貼補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