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別急着走啊,你要買多少?你……你若是多買幾斤,我就給你便宜些……”攤主揚聲挽留,見許諾諾還不停步,只得又說,“你要是誠心想買,價錢什麼的咱們好商量!”
許諾諾這才轉回身道:“六文錢一斤,我要六斤。”
攤主的臉一下子就苦起來了,連聲道:“哎呦,小姑娘砍價不要這麼狠,這麼便宜我不如拿回家自己吃咯,你若當真要六斤的話,我八文錢給你!”
“我要六斤呢,就六文錢差不多了。”
攤主連連搖頭道:“這個價兒當真給不了,你若是堅持這樣,這買賣沒法兒做了。”
許諾諾作勢要走,見攤主苦着臉卻並不開口挽留,心道看來六文錢的確過低了,便停下腳步,伸手比劃了一下道:“最多七文錢。”
攤主磨了半天,見許諾諾這次堅決不肯再鬆口了,最後只好咬咬牙道:“罷了罷了,七文錢就七文錢!算是給我開開張!”
許諾諾挑着大小差不多的裝,看着攤主秤出六斤,這才招呼許老三過來裝東西。
攤主這才知道,原來這小丫頭是跟着大人來的,看着許老三不由直咂牙花子道:“嘖嘖,你家這丫頭,砍價可真狠啊!”
許老三憨厚地笑笑,把蒜都倒進揹筐裡,雖然他也不知道女兒買這麼多蒜做什麼,雖說蘿蔔乾裡需要加一些,但也用不着這麼多。
不過葉氏早就跟他說過,讓他別插手女兒賣鹹菜的事兒,所以他就也當真忍得住不問,跟在許諾諾身後又去買了辣椒、鹽、糖和白醋,揹筐都已經裝不下了,手裡還要提着兩個大包袱。
許諾諾把自己需要的東西都買好了,見許老三連揹帶拎地負擔了那麼多東西,便讓他領着桃子先回馬車那邊,自己再去買點兒東西。
許老三對大女兒還是比較放心的,囑咐了幾句就領着桃子走了。
桃子其實挺想跟着許諾諾的,但是她手裡還託着桂花糖,這麼長時間着實太累了,覺得手痠得快託不住了,只好跟着許老三一起回去。
原來一共七塊桂花糖,她自己吃了兩塊,給許諾諾吃了一塊,剛纔給許老三了一塊,還剩下三塊,她就一直託着沒有放下,打算回去給葉氏和弟弟妹妹。
許諾諾之前被桃子拉着閒逛的時候,就早就看好了要買的東西。先去買了兩塊尺頭、兩盒點心、割了一條肉,打了兩瓶酒,秤了一斤菸葉子,又去抓了半斤什錦味兒的藥糖,看着應該差不多了,往回走的時候,想想又買了一斤茶葉,讓掌櫃分兩包包上捆好,這才大包小裹地拎着回到車邊。
許老三遠遠地看見她,趕緊過來接過東西,忍不住道:“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許諾諾來到車邊,把一盒點心和一包茶葉單獨拿出來道,“爹,你把這個擱在揹筐裡別壓着了,這個咱自己拿回去,其餘都是給姥孃家的。”
“好嘞!”許老三聽說東西是給老丈人家的,就沒有再說什麼,還以爲是葉氏囑咐要買的。
沒成想葉氏看到又驚又喜,嘴角噙着笑意地嗔怪道:“你這孩子,咋還買這麼多東西。”
“姥娘一直那麼疼我,我如今自己賺了錢,孝敬姥娘也是應該的。”許諾諾爬上車做好,從葉氏懷裡接過鎖兒,頂頂他的額頭說,“你這小壞蛋怎麼還不睡覺,一直讓娘抱着你,把娘累壞了怎麼辦?”
鎖兒以爲許諾諾是在跟自己玩兒,小手在許諾諾眼前揮來揮去,腳也一蹬一蹬的,張嘴發出“啊啊”的聲音,口水頓時順着下巴流出來。
葉氏趕緊拿起帕子給他擦了,乾脆把帕子掖在他的領口處,湊近看看他笑得露出來的牙齦,略有些納悶地說:“鎖兒這兩天口水比以往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長牙了,可鎖兒才三個多月,按理不該長這麼早纔是呢!”
許諾諾聞言也好奇,用手扶着鎖兒的下巴,打算認真看看有沒有要長牙的跡象,沒想到鎖兒身子一扭,她的手一下子沒扶住,被鎖兒一口叼在嘴裡,還被上下牙齦前後磨蹭了幾下。
小嬰兒的牙齦很軟,在手指上磨蹭並不覺得疼,甚至還有些發癢,但俗話說十指連心,那種熱熱軟軟的觸感,順着手指傳到心底,讓許諾諾整顆心幾乎軟成一灘,看向鎖兒的眼神越發溫柔起來。
東西都買齊了,太陽也漸漸往上升,陽光越發毒辣起來。
許諾諾從路邊砍下幾片大葉子,撐起來給放在鎖兒和栗子頭頂遮陽,若有所思地說:“娘,等會兒到了姥孃家,就說這些東西都是你們買的。”
葉氏先是一愣,剛想開口詢問,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話有理,思忖片刻點點頭道:“行,這樣也好,畢竟你年紀還小,免得給你惹麻煩。”心裡卻打定了主意,在自己親孃那邊,還是要把話說到的,畢竟是孩子的一片心。
許諾諾不知道葉氏自己的想法,見她答應了,就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過去對桃子叮囑了幾句,便哄着兩個小的說話去了。
從集市到鄰村更近便一些,所以還不到晌午,牛車就已經慢悠悠地晃盪進了村,在村口不遠處的地裡,正遇到扛着鋤頭準備回家吃飯的葉老二。
“二舅!”桃子眼尖,離着老遠就大喊道。
葉老二回頭一看,忙停下腳步道:“大熱天的,要過來咋不早點兒,家裡也好準備晌午飯。”
“二哥,我們又不是外人,家裡有什麼跟着吃什麼就是了。”葉氏招呼葉老二上車一起回去。
葉老二把鋤頭放在車上道:“我抄小路回去送個信兒,坐牛車比我走回去還慢。”說着就快步朝一條小路走過去。
這兒是個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兒裡房子比較密集,一些小路都是過不去板車的,所以要到葉家,得從村外的土路繞到另一邊才行,所以坐車的確就比抄近路的葉老二慢了許多。
所以等牛車轉過彎的時候,就看到葉老太太已經在門口翹首張望。
車還沒停穩,桃子就站起身張開雙臂大喊:“姥娘!”
“哎呦,桃子比上回瞧見長高了!”葉老太太伸手把桃子從車上抱下來。
“姥娘。”許諾諾從車上下來,喊過人便回身幫葉氏把栗子抱下車,這小丫頭能吃能睡的,雖說月份比鎖兒小,但卻比鎖兒胖了不少,抱着沉甸甸地壓手。
葉老太太湊過來看看栗子,見她含着手指呼呼睡得正香,小臉兒白胖白胖的,不由道:“這丫頭當真是好養,吃糊糊都長得這麼結實。”
“能吃能睡的,每天能比鎖兒多吃小半碗糊糊。”許諾諾笑着說,“村裡人看見也都說,這丫頭心寬,以後是個有福的呢!”
“那是肯定的。”上歲數的人都喜歡吉利話,聽了這話樂呵呵地連連點頭,“外頭曬,趕緊進屋。”
葉老太太回頭看見許老三手裡大包小裹的,又連聲道:“你說你們,來之前也不找人捎個信兒來,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幹啥,你們如今也不寬裕,諾諾娘還天天吃藥,有點兒錢還不好生攢着,瞎花錢幹啥。”
葉氏笑笑說:“難得全家一起過來,之前正好去趕集,就買了些東西。”
許老三把東西都擱在西屋桌上,衝老葉頭叫了聲爹,把菸葉子挑出來遞給他道:“爹,這菸葉子挺乾的,我聞着挺夠勁兒,我幫你搓出來嚐嚐?”
許諾諾見狀倒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平時不怎麼會說話的一個人,倒是挺會討好老丈人。
老葉頭看見菸葉子很是高興,再看見還有兩瓶酒,嘴上不住地說你們真是亂花錢,臉上卻笑得高興。
自己拎着酒,叫許老三跟他去了東屋,從炕琴下面拉出自己的煙盒子,把裡面剩下的碎菸葉倒在一個笸籮裡,讓許老三上炕來,翁婿二人對面而坐搓菸葉子。
葉老太太直接拉着葉氏和孩子去了西屋,不多時,葉老大和老二的媳婦也都過來了,老太太這纔開始看東西。
把肉單獨拎出來遞給老大媳婦道:“你先去把肉燉上去。”
老二媳婦看着東西,咋舌道:“呦,妹子來一趟,還帶這麼些東西。”
葉老太太本來就是要等着給老二媳婦看,聽了這話笑着說:“這是你妹子的孝心呢!你看這又是肉又是點心的,還給你爹買了菸葉子和兩瓶酒。”
老二媳婦聽罷沒做聲,伸手把剩下的兩個紙包拿過來,拆開一看,“呦,這還有兩塊尺頭呢!”
葉老太太拿過來一看,兩塊尺頭,一塊是深藍色印着象牙塊的棉布,一塊是絳紅色印卷草紋的棉布。
“這兩塊尺頭挑的真好,怪好看的。”老二媳婦摸了摸,又扯開看了看大小,“足夠做個棉襖面兒了。”
“這麼好的布做棉襖面不是糟踐了。”葉老太太看着喜歡得不行,捻了捻布的薄厚,又對着光看了看上面的印花,“這可是上好的細布,怕是不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