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的小丫頭,怕是早就開口討饒,偏生就她有股子狠勁兒,咬緊牙不肯服軟,假意放鬆身子,雙手擋住頭臉隨便她打,偷偷恢復着力氣。
李氏狠打幾下見身下沒了反應,力道便有些鬆懈。
許諾諾趁機手、腰、腿同時用力,反將李氏壓在身下,大腿死死夾住腰腹,兩腳別進她的腿彎兒,左手揪住她的頭髮,右手劈頭蓋臉地就打下去。
成子哥娘把孩子放在西屋過來拉架,許老二這會兒也趕過來,才總算把打到一處的兩個人拉開。
許老二見自己媳婦吃了這麼大的虧,頓時就要發作,擡頭剛想開口就被許諾諾嚇了一跳,嘴半張着愣是沒發出聲兒來。
成子哥娘扭頭見許諾諾滿臉的血,也嚇得不輕,忙問:“諾諾,你這是咋弄的?疼不疼?”
許諾諾擡手抹了把臉,見到一手的血才覺得額頭疼得厲害,自個兒卻也不記得是怎麼傷的了,不過左右也逃不開是李氏的事兒,便伸手指着她道:“二大娘打的!”
成子哥娘忙擰了帕子給她擦臉,撩開碎髮檢查傷口,只見左眉上頭有一道兩指寬的口子,還在呼呼往外冒血,擔心道:“趕緊上藥,這若是做下疤可怎麼好。”
許老二見狀也不好再發作,李氏卻不依不饒,可又掙脫不開男人的鉗制,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從過門,上伺候老的,下拉扯小的,屋裡屋外什麼活兒拿不起來?還給你家生兒育女,我哪點兒對不起你?如今你就看着你家裡人這麼欺負我,我還有什麼活頭兒,不如跟着我兒死了算了……我的命好苦啊……”
許老二的臉色也難看得緊,自己快三十了才得了個兒子,家裡人都當個稀世珍寶地疼着,那可真是要月亮不給星星。雖說孩子從小身子就不好,可李氏到處求神拜佛,領着孩子又是認乾親又是拜師的,辛辛苦苦拉扯到五歲多,本以爲年紀大了就好養活了,誰知道這一場大病竟就丟了命。
雖說他對什麼命數相剋並不盡信,無奈李氏信得緊,就也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聽之任之了,誰知道跳大神兒的人晌午剛被許諾諾趕了出去,夜裡兒子就嚥了氣,這事兒也太過巧合了,所以連他也將信將疑起來。
許諾諾見許老二比李氏冷靜些,打算再跟他說道說道,便用帕子按着額頭直起身道:“二大爺,虎子是我這輩兒唯一的男丁,他沒了你們難受,我們心裡難道就不難受麼?平日裡我家對虎子如何?過年過節娘寧可不給我和桃子做衣裳,也定要給虎子做一身兒新的,家裡做什麼好吃的都先打發我給虎子送去嚐嚐……”
許老二聞言長嘆一口氣,皺着眉頭道:“你爹孃對虎子自然是沒的說,可今個兒這事……大神兒說是兩個孩子命格兒相剋,只要做一場法事就好,偏被你給攪合了,然後虎子又……你讓我咋想?這事兒也不能怪虎子娘來鬧。”
李氏一聽這話,頓時又激動起來,從地上爬起來指着許諾諾的鼻子罵道:“就是你這小蹄子害死我兒,若不是你打擾了大神做法,我的虎子也不會死……”
許諾諾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二大爺,雖然咱們都是一家人,但凡事說不過個理字,今個兒先是大娘領着人來我家跳大神兒,讓我娘動了胎氣早產,差點兒一屍兩命,產後又出大紅,後半夜將救回來,這些大娘和成子哥娘都能作證,如今二大娘又來撒潑耍賴,你來了不但不說句公道話,還要繼續指責,這是要趁我爹不在家,逼死我們娘兒們麼?”
許老二聞言臉色越發難看,跨上前一步瞪着許諾諾問:“諾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諾諾絲毫不退縮地瞪回去說:“二大爺,不管怎麼說,你得管我娘叫聲弟妹,如今我爹不在家,你一個做大伯哥的闖弟妹產房,如今還想對侄女兒動手,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你若不怕丟人現眼,我就也豁得出去,大不了壞了名聲我一輩子不嫁人,咱們這就去找里正說說理,看這事兒怎麼給斷!”
李氏一聽這話,跳着腳嚷道:“找里正就找,怕你不成?正好讓你娘倆兒給我兒償命。”
她已經被喪子之痛折磨得頭腦不清楚了,許老二心裡卻還是明白的,自己剛纔雖然是情急,但闖進來本就是理虧,更何況如今弟弟還不在家。若只有自家人在場,鬧出去還能拿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來分辨幾句,可偏生成子哥娘在一旁瞧了個正着,也沒法再推搪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