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到這一點,許文鶴的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不過他也知道要找到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有多難,所以現在雖然知道了這一點,他仍舊不會放下雅兒的,不僅因爲她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就是她沒有懷上,他仍舊不會拋棄了她,因爲他知道,在他的面前,他的雅兒永遠都是天真活潑的,而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如此,許文鶴便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在外邊咳嗽了幾聲之後,便走進了屋子裡。
雅兒見他走了進來,趕緊用手撐着牀想要坐起來,許文鶴見了,趕緊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雅兒,讓她躺着,不要那麼勞累。
雅兒乖乖地聽了,然後許文鶴又和她嘮叨了很多很多關於孕婦要小心的事情,雅兒都是一臉甜蜜的聽着,神色間絲毫都不見不耐煩的樣子。許文鶴看着她這樣,嘴角帶上了一抹微笑。
等到他最終要離去的時候,雅兒還是堅持着在他的懷裡呆了好一會兒,才放他離開,許文鶴對於雅兒偶爾表現出來的任性,也由着她,從來不怪她,因爲他知道,到底是他對不起這個女人。
如此,許文鶴便和雅兒濃情蜜意地告別了。
等到許文鶴單獨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他的腦筋才急劇運轉了起來,小丫對雅兒說的那番話在他的心底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特別是當小丫提到那人竟然是要害得他斷子絕孫的時候,他着實被小丫的言辭給嚇了一跳。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小丫的心思竟然縝密到了如此地步,先前,他也有一絲懷疑,但是他是根據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纔想到的,並且其中還貫穿着許多許多的細節,可是現在小丫卻能夠從他的三言兩語中得出這樣的一個組合。
“這個丫頭一定不簡單。”許文鶴這麼想着,臉上突然出現了幾絲忌憚起來。他不是忌憚小丫這個丫頭,而是忌憚小丫和雅兒這一個組合。
如果這所有的事情都像他們所說的一般,那麼他的身邊還有誰能夠信任?
曾經他只是懷疑三娘對雅兒有很深的成見,可是現在看來,雅兒卻可以當着小丫的面,輕而易舉地問出這件事情是否和三娘有關這樣的問題,顯然,在雅兒的心中,她其實也是十分忌憚着三孃的。
這樣的兩個人如果弄到了一起,那麼他往後的日子真的還能夠過得像現在這般順心如意嗎?許文鶴深深懷疑起自己心中的結論來。
三娘從來都不是個好糊弄的女人,而雅兒現在也已經初步露出了她狡猾的一面,這兩個女人如果真的都被他收到了後院,那麼他要是要盼着他們不後院起火,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這還不只單單這一個問題。
首先,如果這兩個女人真的每日吵得不可開交,那麼他務必要在外邊另外找女人,而到那個時候,又會有一個“雅兒”出現,讓現在的場面更加混亂,而即便他不再去找別的女人,家中的女人也不會讓他安寧的,這樣的日子,真的會讓他幸福嗎?
許文鶴頓時感覺自己的頭都痛了起來。
而且,他對這兩個女人也不是十分了解,一旦這兩個女人發生了爭吵,那麼他該相信誰?又該責罰誰?這一點他心中一點眉目都沒有,如果他沒有發現三娘“善良”的一面的話,或許他現在還不會如此煩惱,可是他就是發現了三娘善良的一面,而又感受到了她愛着他的那顆心,那麼他現在如果還公然地袒護雅兒,他就是沒有良心了。
如此,許文鶴便真的煩躁了起來。
他煩躁地在街上走着,走了一路又一路,等到他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他已經不知道走到哪條街了,反正離他家裡已經很遠很遠了,見此,許文鶴也不惱,反而找了一家酒館,開始喝起酒來。
“老闆,再……再來一罈上好的女兒紅。”許文鶴有些醉意地喊着,那老闆見着他的穿着也不敢怠慢,趕緊應了下來,吩咐小二從酒窖中再取出一罈女兒紅之後,便往許文鶴的桌子上送去……
此時許文鶴已經有些醉意了,而那個小二長得眉清目秀的,頓時讓許文鶴來了興趣,“小二,你在這裡多久了?”許文鶴拉着小二的手問着。
小二也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看了許文鶴一眼,才恭敬地說道:“客官,小人來這裡已經三年了。”
“哦?三年了,很有經驗了嗎!”許文鶴讚賞地說着,小二臉色一紅,“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這裡的老闆人好,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被趕出去了,我這人啊做事情總是有些毛毛躁躁的,當初那些鋪子的老闆都不願意收留我,也只有這家店的老闆願意收留我,所以我纔在這裡留了下來,並且留了這麼長的時間。”
小二一臉感激地說着,許文鶴眯着眼睛看他好一會兒,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地說道:“好啊,你小子不……不錯,不過,你小子娶了媳婦了沒有?”
“這……”小二頓時尷尬了起來,他小心地看了許文鶴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絲毫嘲笑的意味,才放下心來,略微有些害羞地說道,“我……我還沒有存夠錢,所以找不到媳婦。”
小二低聲地說着,許文鶴聽了,卻是楞了一下,“你……你說你沒存夠錢,所以找不到媳婦?”
“是啊!”小二嘆息着說着,臉上的神色也越發失落了起來。
許文鶴見了,也微微有些感嘆,頓時倒也不急着說話,乾脆拉着小二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熱情地招呼道:“來……來,你先坐下,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可是……”小二的臉色有些爲難,“我還得去做事呢!”小二這麼說着,許文鶴十分乾脆地朝着櫃檯上的老闆那喊了一聲:“老闆,小二這段時間的工錢算我的,我出雙倍的錢。”許文鶴這麼吼着,老闆倒也爽快,讓小二陪着他,自己則找其他人招呼起客人來了。
小二見到許文鶴這個模樣,倒也不再扭捏,十分乾脆地坐在了許文鶴的對面。
等到兩人繼續說起話來的時候,許文鶴已經給自己再倒了幾杯酒,自己喝了起來,小二在對面看着,不由得有些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許文鶴見了他那縮手縮腳的樣子,又是一笑,“你也吃。”許文鶴說着,小二趕緊搖手,“這……這怎麼行呢?這都是客官你發錢買的,我怎麼能夠吃呢?”
“欸……”面對小二的拘束,許文鶴則顯得大方許多,“你計較這麼多看什麼呢?我都不在乎,你也不用在乎了,你放心大膽地吃,今天我請你好好吃一頓。”許文鶴這麼說着,小二頓時高興了,“那我就謝謝客官了。”小二說着,許文鶴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就是要這樣,這樣纔是一個爺們兒嗎!”
這麼說着,小二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等到兩人吃喝地差不多了,許文鶴也問出了他心中的那句話,“你說……你心目中的媳婦到底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聽到許文鶴這麼問,小二也已經有些醉意了,所以他也拋開了先前的尷尬與害羞,十分爽快地說道:“什麼樣子?還能是什麼樣子?當然要會持家,會照顧我爹孃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強求。”小二十分本分地說着,許文鶴倒是來了興趣,“難道你就不想娶個漂亮點的?”
面對許文鶴這麼“沒深度”的問題,小二狠狠地鄙視了他一眼,“這個世上的男人誰不想娶個漂亮點的?只是漂亮有用嗎?又不能夠當飯吃,如果是我啊!我寧願娶個醜點的,只要她能幹,能夠和我互相扶持就行了,否則我要是娶了個漂亮的回來了,可是她卻不好好跟我過,整天給我惹是生非的,那我還娶她回來幹什麼?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小二理所當然地講着,許文鶴對於他的這番話到是深有感受,“你這樣講也對。”
“那當然,這可是我經過深思熟慮才得出來的結論,肯定錯不了。”小二這麼說着,臉上帶着幾分得意。
許文鶴也不點破了他,而是繼續說道:“那如果你有錢了,你還會娶一個醜陋的女人做你媳婦嗎?”
“這個嗎……”小二砸吧了幾下嘴巴,“雖然我知道這個假設對我來說基本沒可能,不過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還是寧願娶一個醜一點的。”
小二這麼說着,許文鶴倒是有幾分意外,“爲什麼?你剛纔不是說沒有哪個男人不願意娶一個漂亮點的女人嗎?”
“是啊!是這樣沒錯。”小二的臉上仍舊十分坦蕩,“但是你也要考慮到其他的一些事情啊!
這世上有錢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人人都要娶一個漂亮的女人,哪裡有這麼多漂亮的女人給你娶?再說了,這漂亮的女人啊,總是仗着自己有一副好容貌,容易惹是生非,不見得真的有多好。
而醜一點的女人就不一樣了,這樣的女人啊,往往比較安分,即使哪天你失勢了,或者倒黴了,她還願意跟你,這樣你纔不至於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你說這醜女人不是更好一點嗎?”
小二認真地看着許文鶴,許文鶴臉上的神色卻是一僵,“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有幾分道理。”
許文鶴這麼說着,小二則是嘿嘿笑了起來,“哎!其實這些都是我娘跟我說過的道理,曾經她就是因爲長得太漂亮了,然後被一個大戶人家看上了,逼她做了那人的小妾。
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她就被那家裡的一位婦人誣陷她偷了錢,並且還打了她好幾棍子。原本孃親還以爲她的夫君可以救她,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夫君竟然對這件事情完全不理。
因爲那個大戶人家本來就是看上了她的姿容,也沒有想和她有多深的感情,所以到了那個時候,也沒人替她說話,她就是這樣被人給趕出來的。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讓我孃親想通了一個道理,她說:女人永遠都不要以容貌去侍人,否則這一輩子痛苦的,肯定就是她自己。”
小二這麼說着,眼神中留露出了一絲憎恨,一絲痛苦,以及一絲懷念,而許文鶴靜靜地聽着他的話,神色間微微有些震動,“這個世上能夠認識到這個道理的女人又有幾個,你的孃親……很令人敬佩。”許文鶴這麼說着,小二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他舉起了面前的酒杯,對許文鶴敬了一杯之後,纔再次感嘆了起來,“誰說不是啊!只是這樣的教訓也實在是太痛苦了一點,我倒寧願我孃親永遠都不明白這個道理,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着,那樣該有多好。”
小二這麼說着,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
而等到許文鶴離去的時候,他給了一大筆錢給那個小二,“這些錢你且收好,去娶一個好媳婦吧!”許文鶴這麼說着,便離去了,而小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移動……
而許文鶴在經過小二的這件事情之後,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對身邊的那幾個女人都是真心的,但不可否認,他對他們的感情也同樣沒有那麼的深厚。
如果當初娶三孃的話,那是因爲他需要藉助三娘娘家的勢力,來提高自己在許府的地位,而接近雅兒,是因爲她溫柔嫺淑,美麗大方,他十分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所以他便和她在了一起,而對於碧玉,則是他最爲堅持的一次,可能是因爲碧玉救了他一命吧,所以讓他銘記在心。
只是,這一次,他的心中卻生出了幾分感嘆,如果……他的身邊也有像小二的孃親一般明事理的人的話,那麼他以後的生活是否就可以幸福一點?只是……他到哪裡去找這麼一個女人出來?
三娘能夠同意碧玉這件事情,但不代表她同樣能夠接受雅兒的事情。三娘針對雅兒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前他不知道雅兒同樣針對三娘,所以他心中還好受一點,以爲只有三娘如此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