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聞言卻也沒露出什麼高興的神色,反而嘆氣道:“都是我不爭氣,還要累得你天天爲了家裡操心。”
“娘,你這說得是什麼話。”許諾諾擔憂地看着葉氏,見她心情不好,忙又轉了話題說,“今個兒四叔去給姥娘報喜,姥娘還讓給捎來了雞蛋、小米兒和紅糖,說讓你好生補身子,等小妹洗三兒那日,姥娘和舅母她們還要來吃酒呢!”
“來了也少不得要看你奶的臉色,還不如不來清靜。”葉氏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話也說得有氣無力,勉強喝了幾口粥就推開碗。
許諾諾越發覺得葉氏不太對勁兒,之前她挺着大肚子還要照顧生病的自己,心態一直都十分積極,更從不當着孩子的面抱怨老家兒,可今個兒連這樣的話也說了,難道,這是得了產後憂鬱症不成?
出生洗三、死後接三,都是人生的大事兒,鄉下地方更是格外重視,許諾諾一大早就起來打掃了屋裡和院子,準備接待客人。
郭婆子一大早就挎着籃子登門,笑盈盈地進屋對葉氏說:“諾諾娘,今日給你家丫頭洗三兒,我東西都收拾齊備了,你看看可還有缺漏。”
葉氏神色懨懨的,見有人來了才提起些精神,招呼道:“郭大娘來了,先坐下喝口茶吧!”
許諾諾墊腳從竈間的櫃子上拿下茶葉罐兒,裡面也不是什麼好茶,不過是比家裡尋常喝的高碎齊整些,泡了茶端過來寒暄道:“村裡這麼多孩子都是郭奶奶接生的,您辦事兒我們哪兒能放心,我娘這兩日還沒歇過來勁兒,有什麼不周到的您多包涵。”
郭婆子接過茶杯,笑着誇道:“人都說孩子得經事兒才能長大,可不就是這樣,諾諾如今越發有個大姑娘的樣兒了。”
葉氏扯動嘴角,勉強笑笑說:“您快別誇她了,不誇都能捅破了天,誇大勁兒了還了得。”
這邊坐着說了好一會子話,許老太太攏着頭髮慢條斯理地進屋,看見郭婆子才誇張地手拍大腿道:“哎呀,你瞧瞧,我昨個兒一直惦記着洗三這事兒,夜裡也沒睡好,天兒還不亮就醒了,覺得太早想着眯會兒,結果就給睡迷了,反倒比老嫂子來得還晚了。”
許諾諾聞言背過身去撇撇嘴,好在葉家的人在鄰村,如今都還沒到,不然來得比親家還晚纔是笑話呢!
“是我想過來看看諾諾孃的身子恢復的咋樣,便來得早了些。”郭婆子自然也不會揭穿許老太太,從包袱裡摸出個粗紙包遞給她說,“洗三兒的陰陽水,按着規矩還得您親自煮才行。”
“還不去刷鍋添水。”許老太太接過紙包,開口便指使許諾諾,“這麼大個閨女也沒眼力見兒,楞戳戳地就知道傻杵着。”
許諾諾去竈間架柴添水,都準備好了,許老太太才踱步出來,把紙包裡的槐枝和艾葉丟進鍋裡攪了攪,還一副自己受了累的模樣。
鍋裡的水還沒煮開,就有兩輛牛車停在院門口,葉老太太領着三個兒子,兩個媳婦下車進門。
許老太太一見來了這麼多人,心裡頓時就開始犯嘀咕,難怪報喜的時候那麼款待老四,原來是惦記着洗三兒的時候吃回來,心裡這麼想着,臉上雖然沒明顯地帶出來,卻也有些個不太自然。
葉老太太清楚親家的爲人,哪裡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心裡雖然有些不悅卻還是笑容滿面地上前幾步,一把拉住許老太太的手道:“老姐姐,咱們兩個許久不見了,您看着還是那麼硬朗精神呢!”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許老太太見親家這麼熱情,也不好不給面子,笑着寒暄了幾句,心裡卻始終在盤算午飯可怎麼招待,若是青菜粗米總歸拿不出手,可若是好吃好喝地款待,這麼多人也不知要吃去多少錢兒。
“那日你家小四兒去報喜,說諾諾爺爺和她爹還沒回來,我尋思着親家這邊地裡的活兒指定都還沒怎麼幹呢,她家娘們幾個又都下不了地,少不得還要別人來照顧她們。這不,我尋思着,乾脆把我家幾個小子都一起帶來,給娃洗三兒之後,就去地裡給搭把手。”葉老太太說着從車上拎下兩隻母雞,又給一旁的大兒媳婦使了個眼色。
葉老大媳婦忙拎着其他東西過來道:“嬸子,這些是自家種的小菜,早晨剛從地裡拔的,您瞧這都還水靈水靈的呢!也不知道姑奶奶有沒有奶水,這簍子裡有幾條鯽魚,燉湯下奶特好使。我娘手裡這兩隻母雞,都還是去年剛孵出來的小雞兒,如今正是下蛋的時候,給我們姑奶奶補身子用……”開頭的話說得都還算順當,到後面卻還是讓人聽出有些不捨得,只不過卻沒有表現在面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