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清第一時間把羅雲意和羅思玥拉在身後護了起來,羅勇瑄則扯過了羅勇峰在身邊,比起妻子和兒女們的緊張,羅震倒是一臉鎮靜。
“這位官爺休怒,不過是一鍋粥,端去便是。霆哥兒,雪姐兒,不得無禮!”羅震輕聲一笑,自帶的氣勢和威儀成功地震懾住兩名官差。
羅勇霆冷哼一聲鬆了手,那官差“哎呦”叫了聲疼也轉身冷冷地瞪了一眼羅勇霆,這個健壯魁梧的半大小子差點把他肩膀給捏碎。
如果遇到的是識情知趣的普通百姓,兩名官差嚇唬嚇唬也就過去了,可眼前這一家怎麼看都不普通,他們也是常在江湖上走的人,自是知道遇到什麼樣的人該適可而止。
“一兩銀子一鍋粥,今天是你們的好造化遇到我家心善的縣老爺,莫惹事,官家的刀可是不長眼的。”也不想多惹是非的官差沒有多做糾纏,重新端起那鍋粥就氣哼哼地走了,船家則在一旁陪着小心。
忍着飢餓饞嘴好不容易等來的魚片粥被人搶去,羅勇霆一肚子鬱悶惱怒之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兩名官差的背影。
羅雲意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逝的殺意,她二哥今年才十四歲,這少年就像被困的猛虎,一個不慎,惹他的可沒有什麼好下場。
羅震和羅勇瑄也察覺到羅勇霆身上隱忍迸發的嗜殺氣勢,只不過羅勇瑄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羅勇霆,似是見慣不怪,而羅震則告誡羅勇霆在外邊不可意氣用事。
“魚片多的是,我再給你們煮一鍋。”羅雲意覺得現在只有吃飽才能讓自家二哥消消氣。
鍋已經被端走了,羅思雪決定再去找船家借一個,結果剛踏出房門就和去而復返的官差碰個正着。
看着官差手中依舊端着的熱粥鍋,羅思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次官差身邊跟着的不是船家,而是一位精神不錯的老者。
老者溫善地對着羅思雪笑笑,羅思雪想了一下讓開了道兒。
老者道了聲謝就進了房門,先是對於剛纔兩名官差的無禮行徑表示歉意,又對羅震說明自家老夫人久居北地,初來陰冷潮溼的南方水土不服,近段時日更是食不下咽,身體狀況堪憂,沒想到剛纔聞到粥香,老夫人竟有了進食之意,自家老爺是個孝順子,但又知曉現在百姓生活不易,於是就吩咐手下人拿着一兩銀子來買兩碗粥,誰知下人辦事不利,把羅家一鍋粥都給端走了,縣老爺已經訓斥了兩名官差,並特派老者過來賠禮道歉。
聽了老者的解釋,又見他言語懇切真誠,羅家人心中的怒氣減去大半,對那位未見過面的縣老爺也多了好感。
現在不想與官家多有接觸的羅震與老者寒暄幾句,留下了剛纔官差扔下的一兩銀子,讓他們把那鍋粥又端走了。
只是,同坐一條船,即便羅家人閉門不出,但羅雲意運用簡單食材每日熬煮出的熱粥還是把縣老爺家的老管家黎叔一次次吸引上門。 wωω T Tκan co
沒辦法,縣老爺的老孃親每日只能喝下羅雲意煮的熱粥,旁的東西不是吃了吐,就是難以下嚥,後來黎叔還厚着臉皮特意帶着自家廚娘來學,結果煮出來的味道依舊讓老夫人吃不下。
最初,面對黎叔的兩次上門討粥,羅家人還有些顧忌,黎叔也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可後來次數多了,雙方也熟悉起來,豪爽正直的羅震遇上善談厚道的黎叔,沒過兩天,兩個人竟似忘年好友一般。
從黎叔的嘴裡,羅家人知道了與他們同坐一條船的縣老爺正是即將上任的豐縣新縣令,這位縣令姓任,原本是一州知府,因爲得罪了巡察御史被貶官到了最苦寒的豐縣做縣令。
羅震只對黎叔說自己叫羅四,是去豐縣尋親的,並沒有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
黎叔也沒有追根究底地詢問,他心裡明白,豐縣那都是流放犯呆的地方,窮山惡水之地加上一幫罪大惡極的囚犯,去那裡尋親的不是犯人的家屬就是仇人,應該不會有第三種人了。
山水悠悠,萬物靜默。當大禹朝北方的人們已經開始感受初秋的微涼時,南方的人們似乎還在抓住夏季潮溼悶熱的尾巴。
雙腳踏上房州城外的碼頭,看着遠方那些一塊塊浸泡在水中的農田,羅雲意眉頭皺的和不遠處扶着老母親上馬車的任澤賢一樣緊。
古語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從浮州一路行來,羅雲意很難看到一塊完整的農田,秋收已經是不可能,更別說是冬藏了,接下來的秋冬兩季,將會是這裡的百姓最難熬過的。
心中好似着了一團火,面對大禹朝南方受災百姓的悽慘狀況,羅雲意很想要用盡全力幫忙,可她初來乍到,雖然最擅長的便是農事,但種莊稼是要講究“時”的,更何況這裡不是文明發達人人講求平等自由的現代社會,而是一個階級分明、人心混亂的封建王朝,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憑所謂的“好心”,必須三思而行。
此時,還有一位心火越燒越旺的官員是滿腔愁思,此人便是任澤賢,他很早之前就知道房州是個窮地方,豐縣更是個又窮又荒又亂的地方,上官把自己貶到此地受罰,雖心生苦悶但此時面對百姓慘狀,他只想趕緊上任爲百姓排憂解難。
上岸之後,羅震僱了一輛驢車,在房州這個地方,馬車牛車是不常見的,驢車倒是挺多。
任家因爲行李多些,黎叔僱了三輛驢車,其中一輛拉人,另外兩輛拉行李,同行的犯人早由官差押解着先行了。
雖然同船同行,也同喝過一鍋粥,但羅震一家並沒有和任澤賢這位豐縣新縣令有接觸,一直是和任家的老管家黎叔打交道。
此時,同去豐縣的四輛驢車行駛在坑坑窪窪的官道上也很是壯觀,畢竟大災之後,原本人氣兒就不旺的房州簡直快成空城了。
官道上除了任羅兩家的驢車前後都是空蕩蕩的,官道兩旁的高山密林形成了巍峨的屏障,將窄窄的官道擁擠在中間,偶爾能從山岩縫隙間傳來野獸的嘶吼聲。
當地人都很清楚,房州的深山一般人是進不得的,那裡的野獸吃人不吐骨頭,兇得很。
就在驢車離着豐縣界碑還有三四里地的時候,行駛在最前頭的任家的驢車猛地停住了,緊跟着的三輛驢車車伕也都猛地拽住手中套驢的繩索,眼中也多了驚慌之意。
羅雲意不解地撩開驢車簾子往外伸頭探看,臉上不禁露出興味的苦笑,得,前頭遇到打劫的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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