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
傳旨太監顛了顛手裡沉甸甸的荷包，按照以往的經驗，這裡該是百兩左右。
這麼想着，心裡的怒氣稍微散了一些。
暗道，雖然不盡人意，可農家畢竟是農家，又怎能與皇商相提並論。
“宋大人放心吧！”
傳旨太監背過手，坦然的收下了荷包，以及宋誠義給的十兩銀子。
繼續道，“雜家自會照顧好宋農女！”
“事不宜遲……”傳旨太監一揮手。
“雜家還要回去與太后娘娘覆命，宋農女就收拾收拾，與雜家一同上路吧……”
“呃……這也太匆忙了！”周氏輕呼。
事情來得太突然，家裡還沒有準備，這個時候就讓宋青苑上京，確實太過倉促。
“嗯？”太監眼睛一橫，眸色變得凌厲。
質問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
“竟敢試圖耽擱太后娘娘的懿旨！”
“你該當何罪！”
“這……這……”周氏懵了。
渾身一個激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心驚膽戰的喊着，“臣婦知罪！臣婦知罪！”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啊……”
周氏慌了神。
傳旨太監背過手，額頭微仰，閃過睥睨之色。
冷聲道，“既是朝臣之妻，自當謹言慎行，絕不可對太后娘娘不敬，你可知曉？”
“知曉了！知曉了！”周氏連連點頭。
她出身農家，連府城都沒去過，哪見過這般陣仗。
此時早已是心驚膽戰，被嚇得魂都快沒了。
只一個勁的流汗，卻不敢去擦拭。
宋青苑見狀，眉頭蹙了起來，眼裡閃過不愉之色。
對着傳旨太監一施禮，朗聲道，“雖然家祖母因其賢良淑德，勤儉持家，被當今聖上親封爲誥命夫人。”
“可畢竟出身農家，不知宮中禮節，如有說錯做錯之處，還請公公見諒……”
宋青苑說完，走至周氏身邊，伸手一邊扶起周氏，一邊道，“奶對太后娘娘敬重有加，言語中並無不敬之意。”
“相信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定會明白您的心意。”
“又豈會因爲一點小小的口誤，怪罪於您……”
“真、真的嗎？”
周氏聽了宋青苑的話，心裡鬆了一口氣。
暗怪自己多言，不夠小心謹慎，同時也在後怕。
難怪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這一句話說錯，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看來以後面對這些公中之人時，一定要多加小心，少言少語。
正所謂不說不錯，少說少錯，就是這個道理。
哦？誥命夫人？
傳旨太監聽了宋青苑的話，神情一怔。
他來之前，只知道要傳旨的兩家，分別是皇商楊家，和工部員外郎宋家。
楊家釀酒，家產豐厚，如今已有一女被送進宮中，伺候當今聖上。
還得了封號。
至於宋家是靠冬小麥起家，破例晉升。
有一孫女，也就是宋青苑，被封了農女。
他卻不知工部員外郎之妻，竟然也得了誥命夫人的封號。
要知道，朝廷官員妻子是可以被封爲誥命。
但那也是要官員立下大功之後，纔可以爲其妻請封。
這麼說……
傳旨太監看向宋老爺子的目光中，帶着探究。
暗怪自己來時，沒有把這家的底細打聽清楚，竟是不小心碰了壁！
傳旨太監想了想，終是詢問道，“不知這位老夫人，是何時被朝廷封爲誥命夫人的？”
“大年三十！”
宋老爺子朗聲回道，輕撫衣，手朝着上方一拱。
“是錦衣衛指揮使蕭景鐸蕭大人，前來傳旨，封家妻爲安人。”
“皇恩浩蕩，宋家感激不盡。”
宋老爺子重重的說着，斂起笑意。
他與周氏夫妻數十載，雖偶有小打小鬧，可還算和睦。
也是他們夫妻二人一路扶持，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宋老爺子對周氏是感激的，也是尊重的。
今日看到周氏，被傳旨太監嚇得如此模樣，心中自是不快。
此時擡出蕭景鐸，也是有震懾之意。
大年三十？
蕭侯爺親自傳旨？
傳旨太監心中一驚。
朝廷傳旨，有其約定俗成的規矩。
像是後宮娘娘們的旨意，以及對命婦的冊封，均是由太監傳旨。
而關係到朝廷的大事，纔會使用顧命大臣。
這宋家，竟然能讓蕭侯爺親自傳旨，而傳旨的時間正是大年三十兒，又怎能不讓傳旨太監心裡慌得一匹。
立刻躬身道，“原來是誥命老夫人。”
“既是當今聖上親封，必是品行高潔之輩，定不會有耽擱太后旨意之意。”
“是雜家誤會！誤會了！”
“還請老夫人見諒，莫要計較。”
傳旨太監的姿態放的很低，臉色掛上友善的笑。
同時心裡暗暗琢磨，這宋家究竟有什麼來頭？
他們的靠山到底是誰？
“既是誤會，解除就好，我們又豈敢與公公計較！”
沈碧青豔麗的眼中，染上笑意。
善解人意的道，“公公也是對太后娘娘忠心耿耿，纔會有了此番誤解，這一點我們都理解。”
沈碧青遞了臺階，傳旨太監順勢而下。
“這位夫人說的極是，雜家就是爲太后娘娘辦事的，自該以太后娘娘爲主。”
“行事之間，未免有些草木皆兵，到是驚到了老夫人，是雜家的不是。”
“雜家在此，向老婦人道歉了……”
說着，傳旨太監的身子，微微一彎。
周氏喉嚨一咽，腦子裡全是問號。
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幾句話的功夫，風向就變了。
隨着危機的解除，周氏的智商又重新上線，連忙揮揮手，“無礙！無礙！”
“老夫人寬宏大量，非雜家所能及也！”
傳旨太監隨口奉承。
這時，沈碧青突然推了推二郎，無聲道，快去！
二郎一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把一沓銀票，遞給了傳旨太監。
嘴上道，“給公公的車馬錢，還望公公笑納。”
太監傳旨，皆有茶水錢和車馬費，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不過給多給少，全在個人。
“使不得！使不得！”
傳旨太監急忙謝絕。
開玩笑！
沒搞清宋家的底細之前，他怎麼敢收這筆銀子，那豈不是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爲太后娘娘辦事兒，是我們做奴才的福分！”
“再說，雜家剛纔已經收了，宋大人所給的茶水錢，這銀子絕對不能再收。”
傳旨太監言詞果決，一副義正言辭，堅決不肯要的模樣。
看着這一幕，沈碧青心裡冷笑，嘴上卻道，“剛纔的是茶水錢，這個是車馬費。”
“公公遠道而來，若是沒有車馬費，傳了出去，其他人豈不是會說我宋家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