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釗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符一般動也不動,就跪在那裡,目光灼灼的盯着楊猛。
似是失望,似是絕望。
“猛哥,你打我?”李釗輕聲問着。
“對,我打你!”楊猛狠狠點頭,喊道,“我打的就是你!”
說完,又一巴掌扇了下來。
楊猛的手顫抖着,力氣卻不小。
僅僅兩下,便有一個碩大的巴掌印印在了李釗的臉上,臉也跟着腫了起來。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一輩子!”
楊猛大聲喊着,聲嘶力竭的道,“可你不能因爲你的一己之私,就去害無辜的人。”
“惠英沒招過你,沒惹過你,沒做過壞事,你憑什麼對她下殺手要燒死她?”
“惠英是個好女人,是我想娶她爲妻,是我想用一輩子去疼她,去護她,去對她好。”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又有什麼資格插手!”
楊猛的臉脹紅一圈,滿心憤怒。
他可以原諒李釗背叛他,哪怕李釗是斷袖,覬覦同是男人的他,震驚歸震驚,也可以原諒。
可楊猛唯一不能原諒的事,就是李釗因爲他而去暗害宋惠英。
甚至……甚至……
楊猛越想心裡越驚、越後怕。
若非陳雲清恰好那天有空來赴他的約,宋惠英可能就不在了,就被李釗害死了!
“害人?”李釗嗤嗤笑了。
“若非猛哥娶她,我又豈會害她。”
“猛哥,我們相伴這麼多年,你對我可有一點情意?”
李釗幽深的目光看着楊猛,裡面星星點點的期待,就像希望之火一樣,隱晦又炙熱。
“情意?”
看着李釗這副神態,楊猛腦袋一懵,像是被糊了一層漿糊。
心裡說不出來的彆扭,直到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苦笑一聲。
“我們相依爲命多年,我又豈會對你沒情義。”
“猛哥,我……”
李釗眼睛越來越亮,彷彿看到了希望。
然而……
“我把你當作我親弟弟呀!”
楊猛說的至誠,不含一絲假意。
“我不是斷袖之人,我也從未想過斷袖之事,在我心中自始至終你就是我的弟弟。”
楊猛一句話一句話的強調着。
每說一句,李釗的臉色便難看一分,直到最後徹底灰暗下來,眼神也開始渙散,轉瞬間便嗤嗤的笑了。
“呵呵……我早知如此!”
“我早知如此啊!”
“只是我仍不死心,仍抱一絲希望,希望我在你心裡是不同的。”
“希望你偶爾對我能有一絲一毫的憐惜,只是因爲顧及世俗禮儀纔不肯回應,卻不曾想……”
“哈哈……”
“哈哈……”
“哈哈……”
李釗的聲音越來越大,從低低的笑聲變成最後的狂笑不止,笑的宋家衆人毛骨悚然。
“瘋子!”周氏暗罵一句。
大聲吼道,“你把嘴給我閉上!”
周氏發了話,宋家衆人當然不會無動於衷。
宋誠義剛要起身,宋青苑一個眼神使了過去,“阿二!”
“是!”阿二會意,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制止李釗,誰知……
“噗!”李釗一口鮮血噴出來,好在阿二身手好,反應靈敏,一個轉身避了開。
鮮血無處依託,全部噴灑在地,像星光一樣星星點點落於腳邊。
阿二小心避開,低頭一看,只見那鮮紅的血液裡帶着黑色痕跡,交織交纏在一起。
“不好!”阿二低語一聲,快速上前鉗制住李釗下顎。
中指,食指一用力,李釗的嘴巴便在這股力道的作用下猛然張開。
滿口的血跡也因有了出口不斷的下流,流到阿二的手上,阿二看也未看。
只是眉頭皺一下,便收回在鉗制在李釗嘴邊的手,隨後又高高擡起,快速拍向李釗後背。
“噗!”又是一口更大的鮮血噴灑而出。
“呵呵……別白費力氣了!”
李釗餘光掃了一眼,擡起袖子在嘴上輕輕擦拭。
可越擦越多,李釗也豪不在意。
開口道,“我一介平民,無權無勢,無人可靠,如何能與權勢滔天的宋家相鬥。”
“從我決定害這個女人的時候開始,我就做了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前些天宋家毫無反應,我以爲我們混過關。”
“可誰知幾天之後,竟有宋家下人帶着官差前來五八村查房子着火之事。”
“那個時候……我便知道我的事情已敗露。”
“咳!咳!”
李釗緩緩說着,氣息越來越弱,眼神也越來越渙散。
有氣無力的道,“尤其是他們在村子裡到處打聽關於我的事,更讓我明白,找到我頭上是早晚的事。”
“呵呵!”李釗嗤笑一聲。
“謀害宋家姑奶奶其罪難容,我自知是死路一條。”
“與其讓猛哥念着曾經的救命之恩左右爲難,還不如就此了結性命,落得省心。”
“所以在來之前我便服了毒藥,這會兒……”
說到這裡李釗終是無力,身子緩緩倒了下去。
“小釗!小釗!”楊猛大驚失色。
想不到李釗在來宋家之間,竟然選擇了死路……
於是想也未想,衝着李釗撲了過去,伸出手臂,把他倒下身子緩緩扶起。
“你爲什麼這麼傻!”
“你爲什麼要做傻事!”
“救救他!救救他!”
“郎中……郎中……”
“快去找郎中……”楊猛大喊着。
目光轉到宋家下人身上,見他們紋絲未動,隨即轉頭,這回對準了宋老爺子,周氏,宋惠英。
祈求道,“爹,娘,惠英……”
“求……”楊猛的話含在嘴中,想要祈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李釗想要宋惠英的命,李釗對不起宋惠英。
現在這個時刻,楊猛實在沒臉再向宋惠英求救,只能無助的望着周氏和宋老爺子。
“哼!”周氏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接這茬。
宋老爺子也垂下眸子視而不見。
感受到懷裡的人進氣多出氣少,楊猛的心漸漸下沉。
“快,快去叫郎中,愣着幹什麼!”一道聲音在堂屋內響起。
沒有黃鸝的清脆,沒有歌聲的悅耳,也不像風兒那麼輕柔。
可此時聽在楊猛耳中,卻猶如。
驚喜的瞪大眼睛,向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