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淅淅瀝瀝下着雨,春草跟娘和嫂子,都在正廳裡焦急的等着呂子祺打聽哥哥消息的情況。
一直到下午時候,呂子祺纔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方叔跟大丫,大丫手裡提着個包裹,見春草便撲了過來,“收留我幾天,我不想呆城裡了。”
“還幾天就要成親了?你也打算逃婚?”春草瞬間有些同情餘浩然了。
方叔橫了大丫一眼,“你給我少瞎折騰,最多呆兩天就給我回去。”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能鬧騰了。
春草這會兒擔心哥哥的情況,便沒在細問怎麼回事,轉移了話題。
“書呆子,哥哥情況咋樣。”春草有些急切的開口。
呂子祺給了春草一個安撫的眼神,娓娓道來,“李家沒什麼大的動作,聽吳掌櫃說,李老爺病倒了,李老太爺讓李家大少爺李毅暫時掌家。不過,聽餘大人說,李家還是有派人來打聽過,劉柱子如何處置,餘大人回覆的是絕不輕饒,李家便也沒仔細追問了。餘大人說,想看看倒是可以,不過還是要掩人耳目,晚上過去,我跟餘大人說好了,明天晚上過去。”
春草娘聽見可以見着柱子,激動的只掉眼淚,嘴裡說着,“好,好!”嫂子也在一旁偷偷抹淚。
春草知道,餘大人這邊能這麼幫忙,還是因爲有方叔在中間的原因,給方叔見禮,“這些個事情辛苦方叔了。”
方叔拍了拍春草的肩,“跟我見外什麼,不是你說的,都是自己人麼。”
方叔最近忙着梨頭的事情,在大量生產,並向各處推廣,也挺忙碌,留下了大丫,便急忙趕着車回去城裡了。
大丫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就在五月初八,說是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再訂親不吉,直接成親。
春草將大丫帶到一間空房,“你就住這兒吧。說說,幹嘛往我這兒跑?不是真想逃婚吧。”
大丫收拾着包袱裡的東西,“幹嘛要逃婚?餘浩然打也打不過我,罵也罵不過我,我隨便裝上一裝,他爹孃還都向着我,這麼好的日子過着多舒心,我幹嘛逃婚。”
“那你還跑我這兒來?”
“額,我是爲了躲我以後的婆婆,天天纏着我,啥新房佈置的好不好啦,院子要如何佈置啦,都拉着我去看,這大戶人家不都規矩一大堆麼?怎麼到了她那兒一點規矩都沒了。”
春草點點大丫腦袋,“你就知足吧你,你要遇見規矩一大堆的婆婆,憋都得把你憋死。”
“那你意思是我得慶幸自己以後有一個奇葩婆婆了?”
春草笑着開口,“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說說,哪兒有女孩子像你一樣,彪悍的跟個漢子似的?”
大丫不服,“你別說我,你也一樣。”
從包袱裡掏出春草給她設計的成親禮服,遞給春草,“給我看看,做的咋樣?”
“你把這都帶來了?”春草很是無語的開口。
大丫嘻嘻一笑,“你這不是忙得很麼,也不去城裡,我只能帶來這裡給你看了。”
看着這樣的大丫,春草很是欣慰,即便受了傷,也努力、堅強、樂觀的活着。
春草拿着禮服,仔細看了看,細節上需要修改的一一給大丫指了出來。
“你給餘浩然準備了麼?”春草記得新習俗是給新郎也要準備成親禮服的。
大丫點點頭,“桃花跟王媽媽正在家裡趕工呢。”她可只打算做自己這套,其它的她才懶得動手。
待安頓好大丫,春草去外面院子裡巡視了一圈,長工都已安頓下來,住上了新房,寬敞明亮,臉上都掛上了開心的笑容,孩子們在院子裡面興奮的嬉戲。
看到春草,衆人都熱情的打招呼,眼裡有着敬畏跟感激。
陰雨天氣,天色暗沉,天黑的也快,一家人吃過晚飯,便各自回屋睡覺了。
突然閒下來,春草卻是有些睡不着了,也沒啥消遣,便找了自制的雞毛筆和呂子祺的紙,就着油燈,在紙上寫寫畫畫。
呂子祺看着油燈下的春草,黑了,瘦了。
兩人都各自忙碌着,都不提及救哥哥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情,都壓在了兩人的心上。
無能爲力,明明知道,李三是罪有應得,卻要體會着這種無能爲力。
這麼多年以來,呂子祺一直一個人,無所求,如今,第一次體會到,不能替在乎的人分憂的那種無力感,讓他下定了一個決心。
坐到了春草旁邊,摟住春草的肩,輕輕開口,“我有事跟你商量。”
春草疑惑擡頭看向呂子祺,看他一臉認真,放下手中的筆,昂起頭,看着呂子祺,“什麼事兒,說吧。”
“我要去出去一段時間,儘量趕在秋試前回來。”呂子祺鄭重的開口,他其實不想離開春草,或是即便出門,也想帶着春草,但是,很多事情如今都沒有辦法按自己所想。
春草吃驚的看着呂子祺,“你要去哪兒?還要去這麼久?”
在春草的印象裡,呂子祺就是孤身一人的,也不覺得呂子祺除了雙石鎮還能去其它地方。如今告訴自己,要出去一段時間是什麼意思?心裡突然莫名的冒出一股不安。
這段時間,一直擔心着哥哥,照顧娘跟嫂子,還忙着家裡的大小事情,並沒有注意書呆子有什麼異樣啊?
呂子祺看到了春草眼裡的不安,只是有些事情,他卻是暫時不能跟她說的,或許知道的越少,纔是越好的。
沒辦法面對春草這種不安且帶着質問的眼神,呂子祺將春草摟進懷裡,“在家裡乖乖的,照顧好娘跟嫂子,我儘量在十月前趕回來。”
今天是四月二十七,十月前回來,差不多要出去五個月,春草並不打算讓呂子祺敷衍過去,掙脫呂子祺摟着自己的手,不解的繼續看向呂子祺。
“出去這麼久,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去哪兒,幹什麼去?”春草開口,帶着質問跟不滿的語氣。
呂子祺無奈的看着固執的春草,他就知道,春草沒那麼容易打發,開口說出之前便已準備好的說詞。
“我並非孤家寡人,我也還是有親人的,只是自從我爹帶着我娘搬進小王村,便從未伸張,如今我已娶妻,是不是該回去一趟,將你的名字記上族譜?本想帶你回去,可家裡娘跟嫂子還需要你照顧,只能我自己前去了。”
“你親人在哪兒?難道你爹是帶着你娘私奔的?”春草吃驚的開口,突然覺得,或許呂子祺的身世並不是這麼簡單?
說到爹孃,呂子祺眼裡閃過一絲痛苦,沒有回答春草關於爹孃的問題,“呂家在瞿州,瞿州在上京靠南。”
春草記得到上京也只要半個月路程的,來回也就個把月,爲何要去五個月?眯了眯眼睛,“呂子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春草很少叫呂子祺名字的,除非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
“瞿州在上京最南面,單去一趟就要個把月,我要趕在七月十五過去祭祖,順便給你上族譜。呂家實際上還是有些勢力的,或許可以想辦法,救出哥哥。可我就幾年前回去認過一次親,若是想靠呂家勢力幫忙,勢必需要時間周旋一番。”呂子祺知道,不跟春草交代清楚,春草是絕技不會罷休的。
對於地理,春草是一概不知的,呂子祺知道,自己說需要多久便是多久。
“真的麼?有辦法救出哥哥?”春草激動的開口。
這段時間,哥哥關在大牢,娘跟嫂子的擔心,春草看在眼裡,自己卻無能爲力。呂子祺的話,便突然讓春草充滿希望。
呂子祺肯定的點點頭,春草激動的抓住了呂子祺胸前的衣服,“那我跟你一起去。”
搖搖頭,呂子祺開口,“我說了,家裡的娘跟嫂子,需要人照料,而且嫂子還有身孕,這些都得靠你在家裡看着,明白麼?”
春草被呂子祺從激動的情緒中拉回到理智的現實裡,家裡沒人不行,是的,她必須的留下。
既然這樣,那麼,春草勢必是得同意書呆子一個人去的,可是一想到書呆子要離開自己五個月,心裡便沒來由的感覺心慌。
“打算什麼時候走?”
聽見春草的話,呂子祺知道,春草是答應放自己出門了,只是想着自己要離開五個月,摟着春草的手便緊了緊。
他真想春草能像剛認識的時候,纏着自己,不讓自己出門,或是一定要跟着自己出門,但是他知道,春草不會什麼都不管不顧,他也不能這麼自私。
“初一出發吧。”
“你早就想好了對麼?”春草的聲音有些哽咽。
呂子祺拍了拍春草的背,“恩,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的。不用擔心,一晃眼就過去了,我儘量早點回來。”
春草嘴硬的道,“我纔不擔心呢,我可告訴你,出門給我老實點,不準勾搭別的女人,不對,看都不能看。”
聽着春草故意搞笑的話,兩人卻都笑不出來,周圍充斥着一種離別的哀愁。
躺在了牀上,春草想了好久,最後鼓足勇氣做了決定,撲到呂子祺身上,“書呆子,咱們圓房吧。”
耳邊傳來淡淡的聲音,“別鬧,早些睡,明天還要去看哥哥。”
春草滿頭黑線,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結果是被拒絕了麼?
還是乖乖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