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樓溪月!
竟然是她來了!
顧雲澤臉上有着從未顯露出的驚慌,他沒有回頭,手指微微顫抖,眼底的神色越來越暗。
紫色的身影從外走來,樓溪月看向被困在劍陣裡的沐曦然,由楚笑風幫他們破了陣。
她就站在顧雲澤身後,負手而立,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眼底凝起一層冰霜,她向沐曦然借來那柄擊空劍,擊空劍的劍氣劃破長空,劍身陡然響起一陣清嘯,劍尖指着顧雲澤的後背,她清冷出聲:“顧掌門,若我來晚一步,你是打算先殺顧公子,還是先殺沐曦然?”
顧雲澤身子一僵,青色的粗筋就像一條巨龍在手背上盤旋,緊抿嘴角,將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先殺顧無言,還是先殺沐曦然? Wшw ▲ttKan ▲co
還用說麼?自然是先殺沐曦然!
真是懊惱,如果他先解決了沐曦然,現在就不會因樓溪月的出現而不知所措!
“小六!”
沐曦然跑到顧無言身邊,看着那冒血的手腕,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心疼。
“很疼吧?”
嗯,很疼。他在心底偷偷的說。
他不敢說出來,也不想讓她更心疼,將她的心急慌亂盡收眼底,他聽見自己這麼說,“不疼,它會好的。”
沐曦然是習武之人,怎會看不出他的手筋已斷?他說不疼,大概怕她太過擔心,實際上卻是痛的要命吧。
聽見他們的對話,樓溪月的眸色很深,她看了顧無言一眼,結果顧無言恰好低下頭,像是不知道樓溪月正在看他。
“顧閣主,關於這事兒,您不打算給我個迴應嗎?”
視線又重回到顧雲澤身上,她的話擲地有聲,擺明了不會讓沐曦然白受委屈!
顧雲澤轉過身,臉色十分難看,望了眼她手裡的擊空劍,冷笑道:“我在處理自家之事,樓掌門爲何要橫插一道?”
自家之事?他倒是演起先聲奪人來了,這能算是自家之事?沐曦然什麼時候成爲浩然閣的人了?
“莫非方纔不是你困住了我派的沐護法?顧閣主,請你說話要三思!”
顧雲澤緊緊咬牙,面對樓溪月的咄咄逼人,他無話可說,畢竟他是真的打算殺了沐曦然,但好漢不吃眼前虧,有楚笑風在,他還不能和他們硬碰硬。
顧雲澤有心逃避,沐曦然卻不想放過他!
她給顧無言包紮好手腕,厲聲喝道:“顧雲澤,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三番四次想殺我!小六是我的恩人,你傷他就是傷我!你不把他兒子,他又何必把你當老子?若是他狠不下心還手,這個仇,我來替他報!”
“沐曦然!”顧雲澤連名帶姓的叫她,語氣瞬間一變,陰沉中充滿殺氣,“我是浩然閣閣主,跟我說話,你要知道什麼是分寸!”
“分寸?”
還沒等到沐曦然說話,便見樓溪月面露譏嘲,兀自冷笑,“顧雲澤,她是我的人!就算她再沒分寸,也輪不到你來教訓!”
“你……”
怒目而視,顧雲澤的臉色難堪到極點,一雙大眼鼓鼓瞪起,心裡的聲音告訴他,他絕對不能嚥下這口氣!
“想動手嗎?我等你很久了!”
樓溪月朝他露齒一笑,擊空劍一指,眉眼間已有不耐之色。
“明通!”顧雲澤氣到瘋狂,幾乎失去理智地扭頭衝明通大喊,明通會意,把背後的劍丟給了他,顧雲澤接過,招式狠辣的向樓溪月攻擊而來。
樓溪月示意沐曦然和顧無言後退,握緊擊空劍,她飛身上前,毫不示弱的接下一招又一招。
有句話沐曦然說對了,顧雲澤有百年壽命,卻沒有百年法力,與其他門派的掌門相比,他還不是嚴易長的對手。
蒼羽派旨在修煉成仙,修煉的法力比其他門派高出一個階段不止。樓溪月長期修煉,她的能力在人界已是佼佼者,面對顧雲澤,她出手招招凌厲,直逼他的面門。
如果不靠偷襲,顧雲澤根本砍不上顧無言,顧無言的法力又比樓溪月低了一重,自然而然,顧雲澤打不過她。
不過五十招,顧雲澤落敗。
這個結果似乎是在意料之內,除了欲尋機逃跑的明通與不甘失敗的顧雲澤,其他人面色如常,淡定極了。
擊空劍的劍身貼在顧雲澤的脖頸上,他一動沒動,臉色鐵青。
樓溪月挑了挑眉毛,側着頭,看向脣無血色的顧無言,輕笑道:“是你親自動手,還是我來替你?”
顧無言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包紮好的那隻手向下垂落,他堅定的向前走來,從樓溪月手中接過那把擊空劍。
“我要親自動手。”
他的話,冷酷無情,他的眼,遍佈殺機,他的手,一顫不顫!
沒人知道他有多想殺了顧雲澤,早在顧無言的大哥被吸乾鮮血那年,他的心裡就充滿了對顧雲澤的恨意!
如果能殺了他,他不惜這輩子都背上弒父的名聲!
但弒父也需要一個契機,幸好樓溪月來了,她的到來讓他能毫無顧忌的對顧雲澤下手。不可否認的是,他利用樓溪月替他擒住顧雲澤,就連手筋被挑,也是爲了不讓樓溪月置身事外,更是爲了告訴天下人這是顧雲澤不念父子之情,對他無情無義!
如此,他便有了足夠的理由弒父,不至於在顧雲澤死後,在人界沒有立足之地。
顧無言的眸色很冷,握了握劍柄,他忽然微微一笑,瞧着顧雲澤那驚恐的雙眼,有些得意地開口:“顧雲澤,你受死吧!”
音落,冰冷的長劍刺入顧雲澤的心臟,手向前一用力,擊空劍直直地穿透了顧雲澤的後背。
一寸帶血的劍尖從背後露出,顧雲澤的臉色灰敗,大手握住插入胸前的長劍,驚詫道:“小六,你……還有勇氣殺我?難道你忘了,三年前你失敗了?”
劍身再次向前,顧雲澤發出一聲悶哼,臉色越來越白,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顧無言笑得很是薄情,他側了側頭,語調尤爲平靜,“三年前我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爲我信了不該信的人。如今那人已死於我手中,我亦不相信任何人,怎還會敗在你手?”
“你……你承認平允是你殺的?”
顧無言低頭笑了下,“是我殺的又如何?你想要的長生,此後再也得不到了!”
“你……”指着他的手指打顫,顧雲澤奮力向後退,擊空劍被拔出他身體,但也擊碎了他的心臟,令他腳跟不穩的單膝跪地,胸口處淌出一片片鮮豔的血液。
顧無言一甩手,便將沾滿鮮血的擊空劍插入地面,此時,他沒有去看任何人,而是陰狠地靠近顧雲澤,彎下身,貼着他的耳畔,低聲道:“顧雲澤,你真該死!可是我不會給你一個痛快,我會讓你體內的鮮血的流乾,因爲那些血全都不屬於你!”
“顧!無!言!”
“別叫我。”
手指放在脣邊,他輕輕的噓了一聲,脣線一揚,嘴角的弧度愈發幽冷,“養我二十三年,你從來只拿我當長生草的容器!你想在十年之日吞食我的血肉長生不老,我就讓你在今日長生夢斷!顧,雲,澤,你休想喝我血,吃我的肉,嚼我的骨,咽我的心!”
也休想壽與天齊,永生不滅!
這一刻的顧無言是沐曦然從未見過的狠毒,她的心在胸腔裡激烈一顫,眼眸低垂,她走到一邊,將擊空劍從地上拔了出來,仔細地擦掉上面的鮮血。
“孽……障!”
顧雲澤咬着牙吐出這兩個字,因爲失血過多加上內外傷嚴重,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顧無言挑眉,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攤上這樣的父親,不成爲孽障,怎麼能對得起他?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眺向一旁畏畏縮縮的明通,慢條斯理地開口:“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的師傅眼看就要不行了,不如你去陪他?”
“不,不要!”明通連忙搖頭,一臉驚懼地跪在顧無言面前,聲音發顫,“六公子,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你讓我裡應外合,難道我做得不好嗎?你就看在我這麼忠心的份上,放了我吧。”
“放了你?”顧無言睞了眼受傷的手腕,呵的一笑,“你趁我把注意力放在沐姑娘身上的時候欲置我於死地,現在還想大言不慚的讓我放了你?”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顧無言軟硬不吃,明通只好不斷的給他磕頭,等明通把頭磕出了一個窟窿,他才哭着臉擡頭。
區區幾個響頭能抵消他這隻廢掉的手?
顧無言無聲冷笑,曾握劍的手向前一探,一根細小的牛毛針立即鑽入明通的皮膚,接着,就見明通的身體漸漸暴漲,直到他變成了一個圓鼓鼓的球,便聽砰的一聲,身軀炸裂,血肉橫飛。
顧無言轉過頭,幽深的目光掃過同時斷了氣的顧雲澤,冷哼一聲,“真想把你剁碎了拿去喂狗!”
可沒準就連狗也嫌棄他那身臭肉,連嗅都不肯嗅。
手腕上突然傳來的疼痛令他皺了皺眉,顧無言想到沐曦然,便擡眼看去,卻見她拿着一條手帕正在擦拭擊空劍的劍身。
目光一動,他擡步,正準備向前走去,結果被樓溪月攔在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