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好勝

楚雲逸堵着一口氣,把氣發在次日的第二場比試上,於是,他與其他十幾名少年脫穎而出。

接下來,楚雲逸只要通過第三場射試,就可以參加六月十一日萬壽節的武試決賽。

隨着萬壽街的接近,京城更熱鬧了,京中的客棧全數客滿,隨處可見都是異國人與外鄉人。

侯府的氣氛卻有些緊張,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少爺要參加武試,全都不敢嬉鬧,生怕驚擾了大少爺,楚雲沐則期待極了,每天都數着日子盼着第三場射試,簡直比楚雲逸還着急。

在楚雲沐的翹首以待中,六月初八終於到了,一早楚雲沐就來琬琰院叫楚千塵起牀。

“我們得早點去,晚了就看不到熱鬧了。”

“今天去那邊看熱鬧的人肯定多,馬車肯定比平時走得慢……”

“……”

楚雲沐本來是想提前出發的,可是他來了琬琰院這才發現楚千塵養了一隻四蹄雪白的小黑貓,這下,他不肯走了,逗了小瘸貓近半個時辰,纔在沈氏的催促中出了門。

今天第三場射試比的是立射與騎射,比試在兵部校場舉行。平常這個校場是不對外開放的,這幾天爲了武試才允許觀衆入場觀賽。

當他們抵達時,已經是巳初,比賽早已開始,賽場的周圍被那些來觀看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一眼望去,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除了大齊百姓外,還有那些奇裝異服、五官深刻的異國人,熱鬧非凡。

這裡的坐席位子數量有限,那些個普通百姓只能擠在外圍站着看,沈氏早早就以永定侯府的名帖定好了位子。

高臺的席位上,坐滿了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地說着話,有人閒話家常,有人在討論前面的那場立射,有人在猜測接下來的比試……

從旁人的對話中,可以聽出武將的立射比試剛剛結束,下一場是武將的騎射比試。

楚雲沐興致勃勃地聽了好幾耳朵,想想自己錯過了前面的立射,又後悔自己來晚了:都怪那隻小瘸貓害他忘了時間!

“咚!”

武將們的騎射比試就在一陣震天的鑼鼓聲後正式開始了。

五匹馬幾乎同時從起點衝了出去,撒開蹄子狂奔着,馬蹄聲如雷鳴般響亮。

整個校場如沸水般喧囂、熱鬧。

高臺上以及周圍的觀衆全都目不轉睛地望着場中那些奔馳的騎士,爲他們歡呼,鼓勁……

賽場的周圍每隔一段就放着一排靶子,參賽者要策馬繞着校場跑一圈,並在過程中對着這些靶子射出十箭。

今天的比試不僅要看射箭的準確度,而且還要他們完成得越快越好,考覈的就是騎射的精準與速度。

騎士們將身子伏低,越騎越快,如風馳電掣般。

當距離第一排靶子三十來丈時,那些騎士就紛紛地開始抽箭拉弓,“嗖嗖嗖……”

那密集的羽箭破空聲此起彼伏,射出的大部分羽箭都射中了靶子,也有少數射偏了,擦着靶子飛過。

“射中了,二姐,你快看,他射中了!”楚雲沐歡快地鼓掌,小臉上泛着愉快的神采,“你看,那個穿青衣的傢伙肯定會是這一場的頭名!”

“是不是,是不是?”

楚雲沐喊得大聲,周圍的不少男女也聽到了,朝他所說的那個青衣騎士看去。

楚千塵也看了那青衣騎士一眼,隨口附和道:“是吧。”

琥珀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家姑娘。

她看得分明,那個穿青衣的公子就是在射箭時故意玩了個背射,只能算是炫技,那一箭雖然射中了靶子,卻只是險險地射中靶子邊緣而已。

他這動作雖然好看,可是華而不實,自家姑娘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在哄四少爺呢!

在衆人如雷的歡呼聲中,比賽如火如荼,當那些騎士們跑過大半圈時,勝負就已經很明確了,一個褐衣騎士比旁人領先了足足一個半馬身。

“咻!”

他動作利落地射出了最後第十箭,長箭如長虹貫日,氣勢驚人,又是一箭正中靶心。

在靶子射中靶心的那一瞬,他的馬也載着他飛過了終點。

場中爆起更熱烈的掌聲,衆人皆是齊聲叫好。

“那個是昌興伯世子吧?”

“就是他!騎射果然出衆,名不虛傳啊,我看他肯定能參加萬壽節那天的決賽。”

“要不,我們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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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旁人說得熱鬧,楚雲沐也來勁了,扯着楚千塵的袖子,問道:“楚……二姐,我們也來賭下一場的頭名好不好?”

“賭注呢?”楚千塵挑挑眉,逗他。

楚雲沐正在興頭上,提議道:“壓我們這個月的月例怎麼樣?”

楚千塵笑着應了,還大方地讓楚雲沐先選。

琥珀一臉微妙地看着楚雲沐,覺得四少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誰給了他勇氣跟自家姑娘賭馬的?

結果就如琥珀所料——

第二場,楚雲沐押了忠勇將軍府二公子,結果輸了。

第三場,楚雲沐押了金吾衛的柳經歷,結果又輸了。

他賭了兩場,就把他自己六月和七月的月例全給輸了。

“還賭嗎?”楚千塵笑眯眯地問楚雲沐,打算給這熊孩子上一堂課,教教他何爲賭博的害處。

楚雲沐還不服氣,“賭”字差點就要出口,眼角的餘光突然注意到起點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改了口:“大哥來了!”

從下一場開始,就是十五歲以下的少年們上場了。

楚雲逸雖然還不滿十二歲,可是他自小練武,身形挺拔,此刻他穿着一件藍色的翻領胡服站在校場中,一手執着長弓,藍衣鮮亮,頗有種鮮衣少年的意氣風發。

“二姐,你快看,輪到大哥上場了!”楚雲沐擡手指着場上的楚雲逸,楚千塵隨口“哦”了一聲。

楚雲逸也朝高臺上的楚雲沐他們望了過來,目光恰好與他們對視。

“大哥看到我們了!”楚雲沐又愉快地對着楚雲逸揮了揮手,目露異彩。

相比下,楚千塵顯得那麼平靜,端坐在席位上,靜靜地看着楚雲逸,彷彿事不關己似的。

楚雲逸緊緊地握着手裡的長弓,眼底掠過一抹倔強好勝的光芒。

楚千塵果然來了!

他今天非要讓她對他刮目相看不可,他要讓她知道在這京城一衆年輕子弟中,他的射藝那可是數一數二的。

有他這個弟弟,那可是很長臉的!

楚雲逸自信地昂首挺胸,與其他少年郎們一起站在一排靶子前。

又是一陣“咚”的鑼聲響起。

十幾個少年幾乎同時彎弓引箭,這些少年既然都走到今天的第三場比試,自是個個身手不凡,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然後,他們又倒退十步,開始射第二箭。

“嗖嗖嗖!”

又是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楚雲沐看着下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叫嚷個不停:

“大哥又射中靶心了!”

“他們是每一箭都要退十步嗎?”

“哈哈,最左邊那個人第四箭射歪了,他肯定要出局。”

“二姐快看,大哥的第五箭也射中了……”

“……”

楚雲沐亢奮極了,喊得嗓子都快啞了,楚千塵得空還往他嘴裡塞了顆喉糖。

含了糖的楚雲沐聲音就變得有些含糊起來,可這全然沒影響到他對比賽的熱情,一會兒鼓掌,一會兒揮着小拳頭。

忽然,楚雲沐愣了一下,歪着腦袋疑惑地“咦”了一聲。

其他人已經射出了第六箭,可是站在中間的楚雲逸卻慢了一拍,拉滿了長弓,還未放弦。

“二姐……”楚雲沐扯了下楚千塵的袖子,後面的話還未出口,就見下方的楚雲逸終於放了弓弦。

“嗖!”

他這一箭氣勢如虹地脫弦而出,準確地射在靶子上另一支羽箭的箭尾上,然後將那支箭對半劈開,箭尖正中靶心。

滿堂譁然!

旁邊不知道是誰喊了出來:“追尾箭!”

其他人也此起彼伏地喊起了“追尾箭”,還有人認出了楚雲逸的身份,不時聽到“永定侯府”、“大公子”等等的詞語飄了過來。

楚雲逸這一箭追尾箭比其他少年委實技高一籌,其他人神色各異,有的欽佩,有的驚歎,有的不服氣,有的露出怯意。

在考官唱報了一聲後,少年們再次退了十步,然後射出第七箭。

楚雲逸的第七箭仍然是追尾箭,場中爆發起一陣如雷的掌聲。

他的出衆表現影響到了其他的少年們,有兩個少年爲此慌了神,也想學他射追尾箭,可射出的羽箭反而偏離了靶心,引來一些鬨笑聲。

漸漸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雲逸身上,或是指指點點,或是鼓掌,或是吶喊鼓勁。

楚雲逸全然不受干擾,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周圍的喧譁聲都傳不到他耳中。

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前方的箭靶子,耳邊有一個似近還遠的女音傳來:“心要靜,眼要定,手要穩。”

楚雲逸穩穩地射出了第八箭,第九箭,第十箭。

每一箭都是漂亮乾脆的追尾箭。

後面的五箭把他的前五箭全數劈開。

周圍的觀衆看得是熱血沸騰,一個個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此時此刻,校場上的這些個少年中,楚雲逸已經成爲當之無愧的主角,其他人全部都淪爲他的陪襯。

他用這五次成功向在場所有人證明了他的追尾箭不是巧合,也不是運氣,是他的實力。

“啪啪……”

“啪啪啪……”

場中再一次爆發出如雷貫耳的掌聲,如海浪般,一浪比一浪高。

這一場,即使考官還未宣佈優勝者,所有人都知道楚雲逸是這場比試中毋庸置疑的頭名。

在滿場的掌聲中,楚雲逸的脣角微微翹了起來,又擡眼朝高臺上的楚千塵他們看了過去。

這幾日,他一直髮奮地苦練追尾箭,就是爲了今天!

他這麼聰明,一學就會,教他明顯比教楚雲沐有成就感多了是不是?

就在這時,校場的入口起了一片騷動。

一隊錦衣衛的人氣勢凌人走在前方開道,其他觀衆全都被驅趕到旁邊。

一個小內侍扯着嗓門用尖細的聲音喊道:“皇上駕到!”

入口方向,一道明黃色的華蓋如祥雲般搖曳而來,着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在一衆勳貴近臣以及禁軍士兵的簇擁下來了。

聖駕的到來讓全場都炸開了鍋,在場的人全都跪了下去,齊聲呼喊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喊聲震天。

皇帝環視衆人,露出親和的笑,道:“免禮!”

衆人這才紛紛起身,那些百姓難得有機會見天顏,全都伸長脖子往皇帝的方向張望着,可是皇帝的周圍自有錦衣衛與禁軍守着,好像一堵高牆般,大部分人根本就窺不見皇帝的龍顏。

倪公公附耳對着皇帝說了一句,皇帝就看向了楚雲逸,用讚賞的口吻說道:“你小小年紀就能射出追尾箭,箭法不錯!”

皇帝心情不錯,這些個少年會是他們大齊的後起之秀,他舉辦這武試,也是想讓來朝聖的萬國展現大齊的國威。

“謝皇上謬讚!”楚雲逸抱拳謝恩,年輕的面龐上神采煥發,意氣風發。

他忍不住又朝楚千塵那邊望了過去,想看她是不是在看自己。

楚雲沐對上了楚雲逸的目光,擡臂又對着他揮了揮,再喊道:“楚千塵,大哥在看我們。”

可是,他卻沒得到任何迴應。

楚雲沐轉頭去看楚千塵,楚千塵沒在看校場,她的目光正望着臺下的某個方向,楚雲沐就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一個七八歲的粉衣小姑娘正茫然地四處張望着,彷彿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似的,眼神惶惶。

周圍人多,不免就有人朝她擠來,她嚇得不斷往後退着,退着,漸漸就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

小姑娘蹲了下去,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楚千塵微微皺眉,認出了小姑娘,轉頭對沈氏道:“母親……”

她話沒說完,就被楚雲沐的聲音壓了過去:“二姐,這不是七娘嗎?她怎麼一個人……”

沈氏聞言,面色一變,連忙問道:“七娘在哪兒?”

楚雲沐乖乖地指了方向,沈氏也看到了顧之顏,急了,連忙起身:“我去找七娘,你們留在這裡。”

沈氏帶着兩個大丫鬟匆匆地從高臺上下去了,陳嬤嬤留在了高臺上,從上方盯着蜷在角落裡的顧之顏,嘴裡喃喃說着:“縣主怎麼會一個人在那裡……”

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也包括楚千塵。

不一會兒,沈氏與兩個大丫鬟就撥開人羣,走到了顧之顏跟前。

沈氏小心翼翼地向顧之顏靠近,神情溫柔而關切,嘴裡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顧之顏恍若未聞,似乎沒認出沈氏,她的眼神愈發惶惶,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沈氏俯下身,試圖伸手去撫顧之顏的肩膀,顧之顏彷彿一頭被逼到絕路的小獸般,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雙手胡亂地舞動着,對着沈氏的手又拍又抓。

她這副癲狂的樣子吸引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力,不少人都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楚千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果斷地起身道:“陳嬤嬤,你們看着四少爺,我下去看看。”

她留了陳嬤嬤和其他四五個奴婢看着楚雲沐,自己帶着琥珀也從高臺上下去了。

“啊!啊!啊……”

顧之顏還在歇斯底里地喊着,拒絕任何人靠近,沈氏只能站在三步外,不敢再靠近,深怕顧之顏激動下反而傷了她自己。

“母親,我來吧。”楚千塵走到了沈氏身旁,示意沈氏後退。

沈氏退開後,顧之顏似乎放鬆了一些,不再喊叫,但是身子鎖得更厲害了,只恨不得縮進牆壁裡纔好。

楚千塵蹲了下來,儘量與顧之顏平視,微微笑着,露出一個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她摘下了腰側的月牙形香囊,把它放在掌心,遞向顧之顏,“七娘,拿着。”

月牙形的香囊進入顧之顏的視野中,停在了距離她一尺遠的地方。

楚千塵笑眯眯地看着她,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維持着這個姿勢。

站在沈氏身後的大丫鬟冬梅有些心急,輕輕地喚了一聲:“夫人……”

沈氏一個眼色,冬梅就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少傾,顧之顏終於動了,慢慢地,慢慢地擡起了右手,眼睛警覺地看着楚千塵,見她一直沒動,才飛快地把她掌心的那個月牙形香囊抓了過去,然後緊緊地握在掌心,彷彿怕別人搶走似的。

熟悉的香味從香囊鑽入鼻尖,顧之顏把香囊放在鼻尖嗅着,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子終於不抖了。

楚千塵再次把手遞給她,又道:“手給我。”

顧之顏就乖乖地把空閒的左手給了她,楚千塵一把將小丫頭從地上拉了起來,牽着她的手對沈氏道:“母親,我們走吧。”

沈氏鬆了口氣,感激地看着楚千塵,還好有她,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拿七娘怎麼辦。

她們帶着顧之顏回到了高臺上的坐席,顧之顏一手牽着楚千塵的手,一手死死地攥着香囊,一雙眼睛警惕地掃視着四周,眸子裡藏着一個受驚的靈魂。

楚千塵讓顧之顏坐下,先大致檢查了她的手足,確定她沒受傷後,給她探了脈。

楚雲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之顏身上,誰也顧不上場上的比試了。

沈氏緊張地問道:“塵姐兒,七娘怎麼樣?”

“沒事,受了點驚嚇。”楚千塵一邊說,一邊給顧之顏按摩幾個大穴,反反覆覆,不耐其煩。

漸漸地,顧之顏的眼神越來越平靜,神情也放鬆了下來,身子不再像繃緊的弓弦似的。

沈氏吩咐大丫鬟道:“冬梅,你去找找郡王妃,七娘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

冬梅立即領命,帶了兩個小丫鬟下去找人。

沈氏一顆心纔算完全放下了,愛憐地摸了摸顧之顏的肩膀,嘆息道:“上次三妹還說七娘好多了……”

“塵姐兒,還好你看到了她,不然,要是被拍花子的拐走就糟糕了……”

沈氏神情複雜,心裡猶有幾分後怕:如果七娘再走丟一次,她真不想象三妹會怎麼樣。

“姐姐。”顧之顏輕輕地喚了一聲,一手攥住了楚千塵的裙裾,看來她已經認出楚千塵了。

“七娘,我是誰?”楚雲沐指着自己問顧之顏。

沈氏不客氣地往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叫表姐!”

這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楚雲沐生怕母親又罰他抄經或者不讓他騎馬,趕緊改了口:“七娘表姐。”

顧之顏歪着腦袋看着他,配合地喚道:“弟弟。”

然後,她就不再說話了。

對於沈氏來說,顧之顏願意叫人,已經是一件很欣慰的事了。

沈氏也學着楚千塵之前的樣子,蹲下身,讓顧之顏平視她的眼睛,“七娘,你和姐姐、弟弟一起看比試好不好?”

顧之顏乖乖地點了點頭。

她坐到了楚千塵與楚雲沐之間,去看騎射比試了。

騎射比試已經進行到第二場了,第二場的五個少年騎着馬在起點就位。

楚雲沐惋惜地說了一句:“咦?大哥比完了啊。”

他的惋惜也只是一句話的時間,下一瞬,那五個少年策馬駛出,他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

他興致勃勃地給顧之顏講解起來:“七娘……表姐,你看,他們出發了,領先的那個是厲大將軍府的六公子!”

“不過,我看他的優勢維持不了多久。”

“哈哈,果然,他被劉四追上了!”

“劉四也贏不了,他剛纔的立射比賽我看了,箭法不怎麼樣的……”

“……”

楚雲沐說,顧之顏就負責聽。

沈氏看着這對錶姐弟,脣角漸漸有了一絲笑意。

片刻後,後方傳來了凌亂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焦急的呼喚聲:“七娘……七娘。”

沈氏、楚千塵等人全都聞聲望去,就見沈菀步履匆匆地朝這邊小跑了過來,鬢髮都亂了。

她滿頭大汗,額角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連臉上的妝都花了,顯得狼狽不堪。

顧之顏轉頭看着沈菀,沒動彈,沈菀朝她撲了過來,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痛哭流涕:“七娘,你嚇死娘了!”

“娘擔心死了,可到處都找不到你……”

沈菀的聲音微微發顫,抱着顧之顏的雙臂也在顫抖着。

看着這一幕,後面跟來的容嬤嬤、冬梅等人也是唏噓,尤其是容嬤嬤眼角微紅,含着淚,嘴裡反覆喊着“菩薩保佑”。

須臾,沈菀才稍微冷靜了一些,沈氏給妹妹遞了一方帕子。

沈菀擦了擦淚,露出赧然的笑。

這時,楚雲沐激動地喊了起來:“脫靶了,我就知道他箭術不行!”

顧之顏被楚雲沐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也湊過去看場中的比試。

沈菀見女兒想看比試,也不敢刺激她,由着她去,只是柔聲說:“七娘,你和沐哥兒在這裡看比試。”

顧之顏點點頭,目光還是盯着場中正在射箭的那幾個少年。

沈菀就坐在沈氏身邊去了,稍微整了整儀容後,才道:“大姐還好你找到了七娘。”

“七娘這是怎麼了?”沈氏關切地問道,“我之前看她好多了,可是剛纔……”沈氏就把方纔她是怎麼找到顧之顏,以及顧之顏當時歇斯底里的表現都說了。

沈菀又難過又惶惶,茫然道:“前幾天,我帶七娘又去找玄淨道長做過一場法事,本來七娘一直還不錯的。今天我就帶她出來玩,結果方纔她去淨房時突然就掙開乳孃的手,跑了。”

“這裡人多,她一下子就跑沒影了,我帶人四處找都沒找,幸好冬梅跑來告訴我,她在你這裡……”

沈菀看着前方顧之顏嬌小的背影,心如刀割。

她也不知道七娘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