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楚千塵沒有被皇后給欺負了,沈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可她的眉頭依舊微微蹙着。
她不滿的對象不僅僅是皇后,還有太夫人。
皇后這麼堂而皇之地往宸王府塞人,還口口聲聲地說要把她賜的宮女封爲側妃,可是太夫人作爲楚千塵的親祖母,居然完全不給自己的孫女說一句話,還仗着長輩的身份來壓她。
沈氏當然知道太夫人的意圖。
作爲楚氏女,與門當戶對的家族姻,爲家族有所付出,本來是理所當然。
京中的那些宗室勳貴的府邸也都是這樣的,所以沈氏當年爲了父親同意嫁到永定侯府,所以必要時,公主不得不和親異國。
一個人在享受家族庇佑的同時,也必須爲自己的家族有所付出。
可是楚千塵不同。
楚千塵一出生,就被楚令霄調包,讓她自小就受姜敏姍的磋磨,這些年來,楚家不但沒有爲楚千塵做過一星半點的事,反而還虧欠楚千塵。
可就這樣,太夫人居然還理所當然地覺得楚千塵理應爲楚家奉獻!
沈氏閉了閉眼,強自壓下心頭的激憤,握着楚千塵的手讚道:“塵姐兒,你做得對,別理會你祖母!”
女兒年紀雖小,但是遠比有些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要想得明白。
“那是。”楚千塵自誇了一句,接過冬梅遞來的茶杯,親自給沈氏奉茶。
沈氏擡手,溫柔地輕撫着楚千塵的面頰,正色道:“塵姐兒,皇后恐怕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皇后的背後是皇帝,皇帝對宸王的忌憚太深了,絕不會因爲一次兩次的失利而偃旗息鼓。
現在,宸王不在京中,是皇帝能夠壓制宸王府最好的機會。
楚千塵自然也是明白的。
對皇帝來說,宸王府本來如鐵桶似的,而如今她的存在就像是鐵桶突然就有了一道裂痕,她成了宸王府的弱點,也是皇帝眼中的一個突破口。
但是,楚千塵半點不擔心,上一世,她可能是宸王府的弱點,可現在絕對不是。
“無妨。”楚千塵自信滿滿地說道,一雙鳳眸恍如寶石般流光四溢。
沈氏也只是提醒楚千塵,沒再繼續勸,她知道這丫頭心裡有數。
她想着楚千塵剛從宮裡出來,就問道:“你還沒用午膳吧?”
不待楚千塵答,沈氏就自己吩咐了冬梅一通,報了一連串的菜名,全都是楚千塵喜歡的菜。
楚千塵心口暖暖的,說道:“我在宮裡陪母后用過了。娘,您別總記得我,我會好好的,您要對自己好一點。”
楚千塵剛剛也是故意又告了楚太夫人一狀,她反正打定了主意,時不時也告那對母子一狀,然後,再趁機勸沈芷和離。
沈氏聽懂了,但她顧左右而言他:“我的身子大好了,不信你把我的脈。”
楚千塵就真給沈氏探了脈,微微頷首:“不錯,最近沒熬夜。”
王嬤嬤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這對母女的立場似乎顛倒了過來。
在楚千塵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沈氏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又把話鋒轉到了顧之顏身上,“前幾天我去看過七娘。你三姨母說,那日她服下符水後,睡了一覺就退燒了,沒大礙了,就是這幾天不愛出門了。”
“你姨母心疼她,給她抓了兩隻剛剛滿月的小奶貓養,其中一隻與你家月影像極了。”
沈氏與沈菀姐妹倆一向親近,無話不談,私底下,姐妹倆也說了一些體己話,沈菀唏噓地感慨了幾句:
“大姐姐,哎,我看着凰姐兒現在小心翼翼的樣子,哪裡還有當初楚家大姑娘的大氣。她能爲了七娘奔走,說明本性不壞。”
“到底是大姐你親手養出來的孩子,本性又怎麼會壞……她也許只是被這件事衝擊得一時昏了頭,也是有的。”
沈菀沒多說,也就這麼隨口感嘆了三四句而已。
但多少還是對沈氏產生了一些影響,讓她每每思及楚千凰,心情就更加複雜了。
沈氏喝了口茶,又道:“七娘受驚後,我託你外祖母也找人查過這事,那天凰姐兒恰好在大街上撞上這事,她出現得未免太巧了……”
還有,那符水的時機更巧,像似早有準備似的,種種巧合加在一起,讓沈氏不得不多想。
若是從前,沈氏絕不會去懷疑楚千凰,但是現在,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這孩子。
國公府的人出京跑了趟滿春樓調查此事,而且查得比沈菀更加仔細。
查出來的結果與容嬤嬤查的大同小異。
芙蓉確實得了花柳病,只不過她其實不是被滿春樓趕走的,而是她自己逃走的,本來老鴇是打算把芙蓉賤賣到窯子裡去。
老鴇還說,芙蓉逃走後,她也曾派人在鎮子裡找過一遍,沒找到人,也就放棄了,左右芙蓉有病在身,也賣不了幾個錢。
靖郡王府的人去查時,老鴇怕惹事,才說是她們把芙蓉趕走的。
楚千凰當日恰好會經過那裡,是她跑了一趟穆國公府,但是沒進門,就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在一家茶樓小坐,恰好就看到七娘獨自一人跑過去。
沈氏把這些事都跟楚千塵大致說了。
沈菀自打七娘病後,就一直信這些神神叨叨的,各種符紙沒少買,法事沒少做,有時有用有時沒用,沈氏早就習慣了。
шшш ¤тт kΛn ¤C〇
本來七娘一出事,沈氏就想跟楚千塵說的,但是,那幾日楚千塵正忙着學中饋,理內務,她剛剛過門,在夫家站穩腳跟不容易,後來七娘也退了燒,一切都好了,沈氏就沒有再說。
楚千塵沉吟着問:“那符水呢?”
沈氏也查了符水的事,給冬梅遞了個眼色,讓她來說。
冬梅就答道:“王妃,奴婢親自跑了趟無爲觀問過了,確實是大姑娘從那裡求的符水。那邊的小道長說,當初三公主的病也確實是至玄道長治好的,不過,他們觀主封了口,不許他們私下到處說,應該是皇后娘娘那邊有過交代。”
對一個道觀來說,治好了三公主的病那可是值得拿出去吹噓的大功德了,要不是忌憚帝后,無爲觀也不會這麼低調。
小道士跟冬梅說時,還頗委屈,覺得他們至玄道長可比玄淨道長有本事多了,偏偏無爲觀的名氣與香火都不如元清觀。
楚千塵思索了片刻,道:“娘,我想去看看七娘。”
她也想看看那個所謂的符水,七娘的病不一般,是心病,她信九天之上有神佛,可這世上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人更多,她活了兩世,見過的病症、藥方不計其數,就沒見過這麼“管用”的符水。
楚千塵說是風就是雨,想立刻就去靖郡王府,被沈氏好笑地拉住了。
“不急,等吃了午膳在走,七娘得的又不是急症。”
結果,楚千塵在沈氏的勸說下換掉了身上沉重的大妝,改換了身新衣,又重新梳了個輕便的纂兒。
這不是沈氏第一次送楚千塵衣裳了,楚千塵起初沒在意,直到當母女倆上了朱輪車後,她偶然注意到沈氏的左手指有好幾個針扎的痕跡時,心念一動。
她本以爲她身上這身是從前沈氏沒穿過的衣裳,現在才注意到這身衣裳應該是新制的,沒有放在樟木箱中多年的那股樟木味,所以料子簇新簇新的。
這是沈氏親手給她做的。
這是她第一次得到母親親手縫製的衣裳。
“娘,”她笑吟吟地往沈氏肩頭靠,“您的手可真巧!我的女紅就不行了……”
說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頭,她的髮髻也是沈氏親手給她梳的,明明只是個纂兒,可比她梳得要精巧多了。
沈氏給她正了正鬢角的粉色絨花,“你要學的話,我下次教你。”
“不過王府有針線房,你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爲,偶爾給宸王做些針線就好。”
楚千塵乖乖地應,琥珀則是一言難盡,實在不忍心告訴沈氏,他們王府其實沒有針線房。
在母女倆的細語聲中,靖郡王府到了。
沈氏是臨時來的,嚴格說來,有些失禮,不過她是王妃的長姐,郡王府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一點,下人立刻就歡歡喜喜地去稟了沈菀。
沈氏與楚千塵就被領到了王府的正院。
“塵姐兒,你真是有心了。”沈菀拉過了楚千塵的一隻手,親熱地笑道。
她只以爲楚千塵是無意中從沈氏口中知道了顧之顏的事,所以特意過來郡王府看望顧之顏。
楚千塵微微一笑,道:“七娘是我表妹。”
沈菀爲人處世一向憑主觀喜好,從前覺得楚千塵心思重,就看她哪裡哪裡都不順眼,現在不同了,越看楚千塵越喜歡。
“七娘知道你來看她,肯定高興,她就在裡面。”沈菀臉上的笑容更深,帶着楚千塵與沈氏去了後面的碧紗櫥。
角落裡點着薰香,窗外的綠蔭映進屋子裡,顯得清涼舒適。
着粉色羅衫的顧之顏窩在榻上,人瘦了一圈,襯得她那雙大眼睛更大更黑,卻是有些呆滯,兩眼無神。
沈氏心疼極了,“七娘看着比我上回來,又瘦了。”
沈菀蹙着眉頭道:“她這幾天胃口不好,午膳也是沒吃幾口。”
“大姨母,姐姐。”顧之顏乖乖地對着沈氏與楚千塵喚道。
小姑娘瞧着明顯精神不濟,人蔫蔫的,就像是一朵缺水的小花似的,看得幾個大人愈發心憐。
這要是芙蓉還活着,沈菀真恨不得親手弄死她,讓她就這麼輕輕巧巧地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沈氏拉了沈菀到窗邊坐下,有意轉移妹妹的注意力:“阿菀,你這幾天是不是沒睡好?瞧瞧你,眼睛下面都黑了……”
沈菀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我擔心七娘,夜裡睡不踏實。”
她這幾天確實沒休息好,總擔心女兒,雖然女兒身邊有乳孃和丫鬟照顧,可她還是不放心,半夜裡至少起來兩次看女兒。
沈氏訓道:“七娘病着,你才更要注意身子。”
其實這些道理人人都懂,只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時,誰也做不到那麼理智而已。
楚千塵看了她們姐妹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她知道沈氏沒有告訴沈菀,她就是濟世堂的神醫,就連穆國公和穆國公夫人都沒有告訴,雖然她隱約感覺到穆國公夫人好像已經有了猜測。
對方不問,楚千塵也就沒說,所以現在,她也不會主動說。
皇帝對王爺的忌憚太深了,對於皇帝來說,把一個拿捏不住的侯府庶女賜婚給王爺只是小事,可把一個神醫賜婚給王爺那就完全是兩碼事了,後者怕是又會刺激到皇帝,讓皇帝疑神疑鬼,甚至於又做出什麼超出理智的事。
事關王爺,楚千塵是寧願少一事不願多一事。
楚千塵走到了顧之顏榻邊坐下,她先摸了摸顧之顏的額頭,又不着痕跡地給她探了探脈,微微皺了皺下眉頭。
她仔細觀察着顧之顏的氣色,揉了揉她的頭,笑眯眯地問道:“七娘,你想我嗎?”
顧之顏先眨了眨眼,才慢慢地答道:“想!”
“昨晚睡得好不好?”楚千塵又問。
顧之顏垂下眸子,目光遊移了一下,神色略顯呆滯。
楚千塵也不催促她,笑着訴苦道:“我昨晚都沒睡夠,現在都還想打哈欠呢。”
顧之顏等她說完了,才小小聲地說道:“姐姐,我做噩夢了……”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
楚千塵就解下了腰側的一個香囊,塞到顧之顏手裡。
顧之顏一手抓着楚千塵的手,一手緊緊地捏着香囊,像是抓到了什麼依靠似的。
看着表姐妹倆的互動,沈菀的神情又放鬆了一些,心想:七娘果然喜歡她塵表姐。
沈氏也在注意着楚千塵與顧之顏那邊的動靜,問道:“阿菀,七娘這兩天可好?”
她這句話也幫楚千塵問的。
沈菀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她的燒是退了,也沒再反覆了,可是我瞧着這幾天七娘變得沒有之前那麼活潑了,問她也半天蹦不出一個字,安靜得很,像昨天,除了喊了我一聲外,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我想着明後天是不是帶七娘去無爲觀問問。”
沈菀確信符水有用,前天楚千凰再次送來符水喂顧之顏喝下後,顧之顏前晚明顯要睡得安穩多了,白天也會看着精神一些。
沈氏微微皺眉,朝楚千塵看了一眼,心裡覺得妹妹有些病急亂投醫。
但是,楚千塵沒有主動說她是濟世堂的神醫,沈氏也不能說。
靖郡王是宗室,宗室固然血脈尊貴,卻也同時註定了他們的立場,大齊朝的宗室多是圖安逸,是保皇黨,就算她相信自己的親妹妹,她也不可能像相信親妹妹那樣相信妹夫。
凡是人都會有自己的私心,靖郡王府的身份太尷尬了。
楚千塵忽然插嘴問了一句:“姨母,我聽娘說大姐姐給七娘求了符水……”
沈菀連忙解釋道:“是啊,那天我請擅兒科的大夫給七娘看了,服了湯藥非但不見好,反而燒得更厲害了。幸好凰姐兒來了,她從無爲觀求了符水過來,服下後,七娘就退了燒。她怕七娘的病反覆,前天還又送了些符水來。”
沈菀既擔心楚千塵對楚千凰心有芥蒂,也怕楚千塵誤會自己偏向楚千凰,因此只草草說了幾句。
楚千塵眸光一閃,對着沈氏使了眼色。
沈氏立刻意會她的意思,隨便找了個藉口:“阿菀,我有話跟你說,讓她們表姐妹倆在這裡玩吧。”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沈菀對楚千塵那是放心得很。
沈菀二話不說,就隨沈氏出去了。
沈菀走了,但是乳孃還在。
楚千塵笑道:“七娘,我餓了,你餓不餓?”
她捏捏顧之顏的小手,像是在對着她撒嬌似的。
顧之顏就乖乖地點了點頭。
乳孃眼睛一亮,很自覺地提議道:“王妃,縣主,奴婢去弄些皮蛋雞絲碧梗米粥和小籠包來,可好?”
楚千塵也就是想打發走乳孃而已,就又添了兩樣:“再來兩碗餛飩,來些桂花小米糕吧。”
乳孃笑呵呵地應了,覺得還是宸王妃厲害,能哄縣主吃東西。
乳孃快步退了出去,琥珀看出了楚千塵的意圖,去了碧紗櫥外守着。
待碧紗櫥裡只剩下她們兩人,楚千塵就摸出了自己的針包以及火摺子,用火摺子烘烤銀針後,笑眯眯地說道:“七娘,姐姐給你鍼灸好不好?”
顧之顏乖乖地點頭。
楚千塵道:“閉上眼。”
顧之顏先點頭,然後才閉上了眼。
楚千塵動作利落地給顧之顏頭部的幾處大穴紮了針,紮下最後一根後,在針尾彈了一下,銀針輕顫着嗡鳴不已。
顧之顏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閉合的眼皮下,眼珠微微地滾了滾。
她還記得楚千塵的叮囑,沒有睜眼。
楚千塵注意到了,笑道:“睜開眼吧。”
顧之顏就睜開了眼,又喊道:“姐姐。”
這一聲姐姐明顯比之前的聲音清脆嬌軟了許多,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變得清明瞭一些,眼神裡多了幾分靈動。
就像是蒙在她眼睛上的一層薄紗被人驟然掀開了。
很快,顧之顏頭上的那些針就停止了顫動。
楚千塵又道:“別動,我替你拔針。”
顧之顏在濟世堂裡好幾次見過楚千塵給人扎針,卻是第一次見她給自己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拔針,那好奇的樣子讓楚千塵不禁想到了自家月影。
楚千塵拔完了針後,又揉了揉小丫頭的發頂,誇道:“乖!”
顧之顏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感覺有趣極了。
一點也不疼。
“姐姐,你可真厲害!”顧之顏真摯地誇道。
這個時候,乳孃帶着食盒回來了,與琥珀一起進屋,恰好聽到了這句話,怔了怔。
乳孃細細地打量着顧之顏,總覺得縣主似乎比方纔她走之前變得精神多了。
縣主還真是喜歡宸王妃啊!乳孃在心裡再次發出感慨,笑呵呵地說道:“王妃,縣主,粥和點心取來了。”
粥、餛飩和點心鋪了一桌子,這郡王府的廚子手藝自是不錯的,色香味俱全,令人看了就食指大動。
沈菀聽說女兒要吃東西,喜出望外,也是聞香而來。
顧之顏愛吃甜食,額外多吃了好幾塊甜蜜蜜的拔絲鮮藕和桂花小米糕,看得沈菀喜形於色,親自給女兒夾了好幾塊拔絲鮮藕。
小姑娘話依舊不多,要吃什麼,只用手指點,不肯出聲,但是樣子明顯比之前活潑多了。
用過膳後,沈菀哄着女兒漱了口,擦了臉,又試探地提議道:“七娘,要不要和你表姐玩翻花繩?”
“要!”
顧之顏立刻就點頭了。
表姐妹倆不耐其煩地玩了一局又一局,直到太陽西下,楚千塵不得不告辭時,顧之顏還意猶未盡。
她依依不捨地拉着楚千塵的裙裾,簡直就快變成她的小尾巴了,直把人送到了朱輪車旁。
楚千塵笑眯眯地說道:“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好不好?”
顧之顏垂着眸子,點了點頭,可手還是攥着楚千塵的裙子。
“……”沈菀相信如果自己把女兒抱上楚千塵的朱輪車,女兒一定不會有半點反抗。
楚千塵又道:“下次我帶月影來看你好不好?”
顧之顏猶猶豫豫地又捏了捏楚千塵腰側配的環佩,終於委委屈屈地把手鬆開了。
看着女兒這副樣子,沈菀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真恨不得把楚千塵給留下,但是她還記得楚千塵現在的身份,只是安撫女兒道:“放心吧,你表姐說話算話。”
楚千塵與顧之顏拉了鉤後,才隨沈氏上了朱輪車。
馬車駛出了靖郡王府,直到後面看不到了人,也看不到郡王府了,沈氏才小心翼翼地問出了藏在她心裡好一會兒的一句話:“塵姐兒,符水是不是有問題?”
這句話她問得無比艱難,她的內心是不希望符水有問題的。
楚千塵搖了搖頭。
沈氏聞言,鬆了一口氣。
她終究養了楚千凰那麼多年,母女之間的感情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她希望她養出來的女兒沒有那麼壞。
朱輪車平穩地往前駛去,先去了一趟穆國公府,把沈氏送了回去,之後,才踏上回宸王府的歸途。
車廂裡靜了好一會兒,楚千塵吩咐江沅道:“江沅,你讓人喬裝去一趟無爲觀,求些符水回來。記得別讓人看出端倪來。”
江沅二話不說地應了命,決定還是她親自跑一趟。
楚千塵沒再說話,她心裡知道,楚千凰給顧之顏的符水肯定有什麼問題,但又不是那種會害人的毒藥。
這符水真的很奇怪,也很神奇。
應該說,有些“過分”神奇了。
馬車裡,徹底靜了下來,再也沒有聲響。
琥珀心裡一頭霧水,她覺得楚千塵應該不對沈氏撒謊,可她也不會做無用的事,楚千塵既然這麼吩咐了,那必然有她的理由,看來顧之顏喝的符水中十有八九還是有什麼貓膩吧。
夜幕徹底落下前,江沅就快馬加鞭地從無爲觀趕回了宸王府,也帶回了楚千塵要的符水。
楚千塵親自嚐了符水後,品了片刻後,驀地問道:“後天是八月二十二吧?”
琥珀點了點頭,立刻猜到了楚千塵在想什麼,道:“算算日子,大姑娘應該是後天休沐。”
如同琥珀猜測的那樣,後天一早,她就跟着楚千塵出了門。
然後,她們在雲庭閣“偶遇”了楚千凰。
“大姐姐。”
這一次,楚千塵主動出聲叫住了楚千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