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內室的門“吱呀”的一聲響,明媚將書放了下來,一雙妙目微微上揚,望着站在門口的寶珠,笑吟吟的問了一句:“夫人可是起身了?”
寶珠咬着嘴脣望了一眼明媚,就見她笑容和煦,一臉無辜的模樣,心中有幾分迷惑,這位二小姐究竟是有意爲之還是本性純良?還未開口說話,只聽內室裡邊傳來柳四夫人的聲音:“寶珠,你告訴她請安的規矩。”
“二小姐,你需每日卯正時分過來請安,若是夫人還未起身,那你便到外頭大堂上靜候,不可來內室這邊嘈擾了夫人。”寶珠有幾分爲難,這話說出口是要得罪人的,可柳四夫人發話,她也只能照做。
“母親。”明媚揚聲對着窗戶高聲喊了一句,完全不搭理寶珠:“明媚雖說長在鄉野之地,可師父卻也從小教導過的,孝敬父母,這請安的禮節可不能疏忽。昨日母親即便不派人過來傳話,今日明媚也會來給母親請安。”說到此處,話音停了停,柳四夫人心裡正在琢磨着該怎麼接了明媚那話尾兒,又聽外邊說話聲響起:“今日明媚過來請安,母親還未起身,心裡恐慌,不知道母親大人身子是否安好,所以特地在母親窗前誦讀孝經,唯願母親身子安好,不要讓明媚太過操心。”
柳四夫人聽了這話,只氣得差點暈過去,明媚這話不是分明在詛咒她生病?可偏偏還捉不住她的錯處,旁人聽着,還道這個庶女真是孝心可嘉,如此掛念母親呢。“明媚,你去大堂外邊等着,我就起身了。”柳四夫人抱着被子爬了起來,背靠在牀上,心中只是堵得慌,原本還想借着情願來折騰下那蠢笨的庶女,沒想到自己卻給她氣了個倒仰。
“明媚遵命,這就去大堂守候,若是久候不出,明媚再進來瞧瞧。”嘆息了一聲,明媚從抄手遊廊的橫欄上站了起來:“母親,身子若是有恙,可不能忌醫,明媚自小便修習醫術,不說醫術超羣,治那頭疼發熱的小毛病還是拿手的。”
寶珠目瞪口呆的望着明媚帶着玉梨從從容容的朝大堂那個方向走了去,伸手捂住了胸口好半日都喘氣不勻稱,昨日瞧着這位二小姐還是一副敦厚老實的模樣,怎麼現兒瞧着就變得刁鑽古怪了呢?
“姑娘,我想那柳四夫人肯定會氣得半死。”玉梨跟着明媚往外邊走,一臉的神采飛揚:“她以後定然不敢時時刻刻的想着如何算計姑娘了。”
明媚淡淡一笑,拉了玉梨的手便往主院外邊走:“她有什麼不想的?積年的恩怨,想發泄到我身上也是正常的,只可惜我卻不是那軟面瓜兒,隨便她能揉捏的。”柳四夫人與杜姨娘之間的恩怨情仇她還不是很清楚,但無論如何她卻明白,柳元久喜歡的是她的便宜娘,柳四夫人只有在旁邊乾瞪眼的份,作爲杜姨娘的女兒,自己可是柳四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走到掌珠院門口,明媚停下了腳步,瞧了瞧那三個飄逸不羣的燙金字,讚了一聲:“柳元久的字寫得可真不錯。”玉梨在旁邊聽了眨了眨眼睛:“姑娘,你怎麼就直呼老爺的名諱了?難道不該喊他父親大人?”
“沒人在的時候喊他名字比較合適。”明媚指了指那扇緊閉的院門:“玉梨,你去叫門。”
掌珠院是她的嫡姐柳明珠的住處,這院子名字取得真是好聽,掌珠,掌上明珠,而自己的院子卻叫“沉香閣”,也不知道究竟含着什麼意思。明媚靜靜的站在那裡,瞧着掌珠院的大門緩緩打開了一半,門後露出一張小臉:“你找誰?”
“我們家姑娘來拜見大小姐。”玉梨見那小丫頭子一臉茫然,忽然想到明媚昨日纔回府,很多下人都不認識她,一把拉住她拖到了明媚面前:“這是二小姐,還不快些見禮。”
那小丫頭子瞧了明媚一眼,趕緊慌慌張張行了一禮,二小姐回府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只是還沒有見過本尊,正所謂“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兒一見只覺得眼前熠熠生華,二小姐的容貌真是讓人驚豔。
“大小姐起牀了沒有?”明媚含笑問了一句,那小丫頭子更是覺得眼前一亮,仿若那枝頭的花蕾瞬間便開出了團團的花簇來一般,美得讓她忘記了回話,只是愣愣的搖了搖頭。
明媚伸手將那小丫頭子撥到一旁,擡腳便跨進了院子一路往裡邊走了去。院子裡大部分人還沒起牀,只有幾個粗使丫頭拿着笤帚正在打掃庭院,見明媚走進來,都擡頭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是誰,怎麼一清早便跑到大小姐的掌珠院來了。
走過兩扇月亮門,穿過一個芳草萋萋的後院,就見到掌珠院的最後一進屋子,抄手遊廊下頭掛着幾個鳥籠,有兩個丫鬟正守在下頭逗弄着那鳥兒,見着明媚走過來,俱是一愣:“你找誰?”
明媚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是柳府二小姐,來找大姐姐去主院給母親請安的。”
兩個丫鬟驚訝的看了明媚一眼,微微彎了彎膝蓋行了一禮:“二小姐,我們家姑娘還未起身呢,總歸要到辰時才能起牀的,你還是先一個人去罷。”
明媚瞧了瞧那進屋子,見有一間屋子前邊站着一個丫鬟,心裡料定那便是柳明珠的住處,飛起一雙腳兒跑到了那屋子面前,伸手使勁拍了拍房門:“大姐姐,大姐姐,快些起來,咱們一道去給母親請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