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芳鬆開手,呵呵呵的自笑起來,散漫着步子瞧着身側的雞冠花,“一定是劉瑞希那個賤人,一定是她,她怕我奪得了庹家的家產纔算計我的。”
李連芳仰着頭,瞧着一方天際,碧藍的天空,白色的流雲旋轉,頓時覺着頭昏目眩。
“這是四姨太第一次求我,我便放了王夲。至於庹家的大太太麼,就按家法處置吧。”尹碧華半會兒,回過神來,瞧着李連芳,高聲兒道。
李連芳鬆了鬆肩膀,冷笑道,“你不能處置我?”
“連芳,你不要忘記了,我纔是庹家內宅當家的,就算是大爺也要顧及我幾分。你不過是庹家的姨太太,犯了規矩,就該受到處罰。”尹碧華左手提着自己的杏木雕鳳柺杖,狠狠的敲打着石板。
“娘,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李連芳左手叉着腰,散漫的步子游離到尹碧華跟前兒,雙眸還有一絲絲的淚痕。
尹碧華瞧着李連芳得意忘形的模樣兒,心頭更來氣了,“你與下人私通,就應當沉塘。”
“好啊,你就將我沉塘試試,我怕你失去的不僅僅是我李連芳,失去的恐怕是整個庹家的百年家業。”李連芳輕輕笑道,雲淡風輕的。
“你……”
“娘,你不要忘記了我李連芳,不僅是你們庹家的當家太太,還是李泉福的女兒。不信你就將我沉塘試試看,我爹的兒女可只有我一個正經人,我爹的實力你是曉得的,吞併庹家那肯定是不在話下。”李連芳瞧着庹鶩寬,捂着嘴,輕聲道。
顏墨婉側着右耳,隱隱約約的有些沒有聽清。瞧着李連芳一臉放肆的模樣兒,心頭直髮慌。
“你這是在威脅我麼?”尹碧華挑着眉毛,細聲兒到。
“對,你可以這般說,我就是在威脅你。”李連芳搖着身子,側頭瞧着王夲,“你只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而已,不要以爲和我睡過,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
王夲瞧着李連芳這般說辭,這般模樣兒,心頭痛極了,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放在身側。
“大太太,據我所知,好似李老爺做的事情並不光彩吧,而且好些仇家都想報復他。”顏墨婉深深吸了一口氣,探步上前。
李連芳側過身子,瞧着顏墨婉,面色蒼白,“對,你說得對。但是那隻能想想罷了,就像你,想扳倒我,但是你能扳倒嗎?你能嗎?再說我現在懷着孕了,你們若是將我沉塘了,那庹家在信子鎮、在商場上的顏面何在?”
“可是你的孩子是生不下來的,即便是生下來了,也是一個不健全之人。”顏墨婉側頭。
“將大太太帶下去,禁足在墨香閣,從此不許踏出墨香閣半步。”尹碧華探步上前,站在顏墨婉跟前兒,雙目像是含有火焰一般。
“呵呵呵……呵呵呵呵……老太太,你也不過如此。”李連芳側身,搖着腰,大聲兒狂笑着離開了。
偏苑兒裡好些雞冠花和雜草輕輕晃動着,天際處的流雲漸漸變成了厚重的黑雲,一股狂風拂來。
“墨婉,你先回菩提閣,我請了鎮上最好的醫生來給你瞧耳朵,我相信,一定會有效果的。”尹碧華轉過身,慈藹的瞧着顏墨婉。
庹鶩寬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亂如麻,瞧着尹碧華這般溫和的對待顏墨婉,心頭既好奇又感動。
“給我請最好的醫生,娘,你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顏墨婉雙手緊了緊自己手裡的錦盒,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墨婉啊,我只是覺着虧欠你太多了。蒯家的事情,你也別擔心了,我會去和張局長好好說的。”尹碧華雙目說着便噙滿了淚水。
顏墨婉覺着甚是奇怪,雙目始終佈滿了懷疑的神色,淡淡的瞧着尹碧華:“若是您果真肯幫助蒯家,那我謝謝您,但是請醫生就不必了吧。進了庹家我才曉得,其實聽不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顏墨婉說完便轉身踱步離去了,雙眸顫抖,睫毛撲閃撲閃的。
“墨婉……”尹碧華在顏墨婉身後,叫了一聲兒。顏墨婉腳步停頓了一下,並未回頭,又利索的邁開步子朝大門去了。
庹鶩寬低垂着頭,心頭有太多事兒了,瞧着尹碧華,想說什麼又沒有說。深深嘆息了一聲兒,便踱步離去了。
尹碧華瞧着庹鶩寬離去的背影,心頭顫動,好些陳年往事浮上心頭。蘇子春的面龐在她心頭始終揮之不去,還有庹鶩闊,小時候總是愛纏着她。可是這一切,都被她毀了,毀了。
尹碧華小心翼翼的踏在佈滿苔蘚的石板上,踱步出了偏苑兒的門。外邊兒的光景依舊好,牡丹花兒開的甚好,芙蓉樹葉蔓繁茂。
“老太太,醫生已經到了,我讓張媽帶着前去菩提閣了。還有你說的那些盛設,我也讓人搬到四姨太的房間裡了。”香兒過來,扶着尹碧華,乖巧道。
“香兒,你就不問我爲什麼嗎?”尹碧華瞧着香兒替自己打點得這般好,不禁有些疑惑。
香兒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塵,笑着道,“老太太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理兒的,我們做丫頭服侍好主子便是,其餘的都應該概不過問纔是。”
“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留你在身邊這麼些年,就是看重你懂規矩,會做事。”尹碧華說着便在香兒的攙扶下朝菩提閣去了。
庹鶩寬離開偏苑兒,便去妙手回春堂了,他心情極其不好,想出去靜一靜。尹碧華穿過茉莉園兒便到了菩提閣,信子鎮的吳醫生和庹家的家醫——張醫生都已經在了。墨婉坐在紫色的細軟上,吳醫生細細的拉着耳朵在瞧看。
尹碧華進去之後,坐在顏墨婉旁側,細聲道:“墨婉,若是你有什麼不適,儘管告訴吳醫生。”
顏墨婉扭頭,雙目細細的瞧着尹碧華,她想看清楚,這一雙慈和的雙目到底是真還是假。
“老太太,四姨太的耳膜被傷着了,靜養一段時日,應該會好的。我給你開一個方子,你去拿藥便可。”吳醫生坐在案桌旁側,提筆書寫着。
“真的沒有大礙麼?”尹碧華喜出望外,瞧着吳醫生。
“行醫多年,從不打誑語,四姨太的耳朵果真沒有大礙,只不過這些時日斷斷不可再聽見巨大的響聲兒或是受到拍擊了。”吳醫生說完,扶了扶眼鏡。
尹碧華瞧着顏墨婉,甚是高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香兒,帶吳醫生去正廳,我馬上過來。”待吳醫生將藥方寫好了之後,尹碧華站起來,瞧着香兒,高聲兒道。
“爲什麼?你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不僅將我屋裡用的換成最好的,還請醫生爲我看病,在偏苑兒還處處維護我。”顏墨婉側身瞧着尹碧華,蹙眉緊語道。
尹碧華雙目已經噙出了淚水,瞧着顏墨婉,伸出手去拉住她纖細的左手,“墨婉,墨婉……我是……我是你的姨母啊。”
“姨母?”顏墨婉睜大雙目,抽回自己的左手,有些反感。
“孩子,你左手的肘際是不是有一顆大黑痣,我也有一顆。你胸口的玉佩是不是打小便掛在脖子上,上邊兒還雕刻着一個尹字,和我的一模一樣啊。”尹碧華說着卷子碧青色的闊袖,鬆弛的皮膚上,一顆大黑痣,甚是突兀。
尹碧華接着又掏出自己胸前的玉佩,白色透亮的玉佩在顏墨婉面前甚是刺目,玉佩只有一半兒,上面刻着一個尹字兒。
顏墨婉雙手顫抖,從自己胸前掏出自己一直戴着的玉佩,和尹碧華的一模一樣,只是圓弧是相反的。顏墨婉顫抖的雙手,將兩塊兒合在一起竟然真是一塊兒。
顏墨婉渾身顫抖,雙目通紅,搖着頭,“不……不可能,我姓顏,我姓顏!”
“孩子,苦了你了。”尹碧華說完,便將自己懷裡的一封信逃出來,遞給顏墨婉。
顏墨婉急忙拿過信,顫抖的雙手將它拆開,細細一瞧,左手捂着自己的嘴,雙目佈滿了淚水。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顏墨婉扔掉了自己手裡的信,迅速站起來,離尹碧華遠遠兒的,渾身顫抖。
尹碧華將地板上的信拾起來,“真是造孽啊,這是在懲罰我嗎?竟讓我們以這種方式相遇,墨婉剛開始我也懷疑,但是我真真兒的是你姨母啊!你還記得那日,我在你牀前,你醒來是否發覺手指有刺痛,那是我取了你的一滴血交給張醫生驗證,我們確實是姨侄關係啊。”
“不……不可能。”顏墨婉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想起那日自己迷迷糊糊間,是覺着自己眼前有一抹綠色在晃動着,但是斷斷沒有想到,竟然是尹碧華在取自己的血。
天空早就烏雲密佈了,顏墨婉搖着頭,雙手扣住自己瘦小的身子,狂奔了出去。顏墨婉朝東苑兒狂奔去了,剛出菩提閣便瞧見了庹鶩闊一襲憔悴的神色。
“墨婉!”庹鶩闊瞧着顏墨婉這本模樣兒,直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