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大爺新過門兒的四姨太,竟敢和老太太對着幹。”旁側一個正在澆花的下人,輕聲說道。
“我看這四姨太呀,簡直是不知死活。”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太太聲音略微大一些,一邊兒整理着這些花花草草一邊細聲說道。
“我還聽說,我們這四姨太,風流着呢,肚子裡的孩子自己都不曉得是庹家大少爺的還是庹家二少爺的。”
“好不知死活的丫頭婆子,竟在背後這般說辭,好歹我們家小姐也是庹家的正經主子,哪能輪到你們在背後這般議論。”戀蝶心情本就不好,瞧見這些人這般言語,緊忙過去理論。
顏墨婉面頰上依舊掛着淚珠,搖搖頭示意戀蝶,算了。
“今個兒,是我們四姨太仁慈,便饒了你們。若是以後再聽見,豈不割下你們的舌頭。”戀蝶趁着心頭這股子氣氛勁兒,一個勁兒的教訓着這些在背後閒言碎語的丫頭婆子們。顏墨婉深深吸了一口氣,瞧着信子鎮外邊的天際,漸漸變爲青色,看來火是已經熄滅了。
顏墨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覺着腹部一陣痛楚席捲全身。顏墨婉咬了咬牙,生生忍了下去。
戀蝶訓斥完了,踱步過來,扶着顏墨婉:“小姐,她們就是見我們好欺負,便一個勁兒的欺辱咱們。”
“我以爲在庹家委曲求全便能保住蒯家,沒想到我錯了,都怪我。”顏墨婉細聲說着,眼淚又掉落了下來。
突然前面一陣強烈的訓斥聲傳來,顏墨婉和戀蝶緊忙踱步過去,細細一瞧竟是李連芳的貼身丫鬟——碧青。
“這是大太太素日裡最喜歡的一件衣服,這料子是幾個月前大爺拿回來的蜀錦,極其難得,你竟然在浣洗的時候讓它染了色。”碧青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高聲訓斥道。
“碧青姐姐,對不起,我陪大太太便是,看在一同是庹家的下人份兒上,求你千萬要替我說情纔是”浣洗房的婢女跪在地上,細聲說着。
“哼,這是笑話,同是庹家的下人,我可與你不同。你若是真心求我,也行,那你就自己掌嘴二十,我便考慮考慮。”碧青斜着頭,囂張的說道。
“小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戀蝶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脣,輕聲說道。
“啪……啪……啪……”巴掌聲頓時響亮的傳到這院子裡,顏墨婉心頭一顫一顫的,雙手緊緊的握拳。
“碧青,你這是爲何?”顏墨婉實在是橋不下去了,緊忙上前。
碧青一瞧是顏墨婉,緊忙低垂着頭,頷首一禮,“四姨太。”
“你也是禮數週全之人,怎麼不曉得在庹家同時下人,你是沒有資格懲戒她的。”顏墨婉實在是有些氣憤,腹部又一陣痛席捲而來。
“四姨太,你瞧瞧這衣服,這是大太太最喜歡的料子,我回去交不了差。”碧青吞吞吐吐的說道。
顏墨婉拿着瞧了瞧衣服,跪在地上的奴婢依舊使勁兒的自己打着自己面頰,“我瞧着着色倒是染的極好,稍加修飾便是一朵藍色的夕顏花,與這衣服的着色倒是極相稱。”
顏墨婉說着,便從闊袖裡取出絲線,一會兒工夫衣服上便出現了一朵藍色的夕顏花。碧青整了整衣物,“這次變饒過你,若是下次再敢怠慢,大太太定會吃了你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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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
“夏琳!”那奴婢擡起紅腫的面龐,輕聲說說道。
“我房裡倒是缺一人浣洗衣物,若是你肯來……”
“四姨太,夏琳來,夏琳再也不想呆在浣洗房了,那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四姨太你既然救了我,就讓我跟着你吧。”夏琳跪在地上,使勁兒磕頭。
“小姐,夏琳姐姐我認識,之前我送過去的衣服都是她在負責,你就讓她跟我們回去吧。”戀蝶在一旁瞧着夏琳,勸顏墨婉道。
“既然是你的熟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從此,你就跟着我吧。”顏墨婉說着便扶起跪在地上的夏琳,碧青深深吸了一口氣。
夏琳跟在顏墨婉的身後,後頭瞧着碧青點點頭。頭頂上一羣烏鴉飛過,聲音極高。路旁的一些梔子花輕輕搖顫,顏墨婉瞧着天際處漸漸黯淡下來的天色,深深吸了一口氣,腹部還在隱隱作痛,蔓延全身。
“夏琳,你多大了?”顏墨婉左手緊緊捂住自己疼得有些厲害的小腹,右手拿起自己鵝黃色的手絹輕輕的扇着精緻的面龐,這天兒太熱了。
夏琳心事重重,並未反應過來,雙手捏住自己灰色上衣翹起來的衣角。戀蝶瞧着夏琳低垂着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兒,緊忙走近她:“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我們四姨太人可好了,對下人更是體貼。”
夏琳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與自己說話,點點頭,“雖然四姨太過門兒不久,但是我們浣洗房的都曉得四姨太有着一副菩薩心腸。”
“戀蝶,回去給夏琳的面頰先塗抹一些雪花膏,這樣消腫快,也不會留下疤痕。”顏墨婉有些吃力,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夜色漸起,墨香閣一片燈火通明。李連芳吃過晚飯後,在自己的房間等着自己的貼身丫鬟——碧青回來。
“吱嘎!”一聲兒,房間的門打開了,李連芳立即起身,瞧着是碧青急忙踱步過去。
“大太太,今個兒天特別熱,您就喝一些冰糖綠豆粥解解熱。”碧青小心翼翼的託着精緻透亮的瓷碗,踱步進來。
李連芳雙手接過瓷碗,細聲道:“怎麼樣?”
碧青低垂着頭,小聲着:“大太太寬心,一切妥當,四姨太已經將夏琳帶回了府中。”
李連芳左手拿着精緻小巧的湯勺,雙眸盯着紅通通的燈籠,“接下來你繼續請最好的郎中給夏琳的父親治病,我要讓她覺着我——李連芳,是她夏家的大恩人,我要讓她心甘情願的爲我做一切。”
“是,我怕又出現了一個翠兒,翠兒至今還沒有下落,她可曉得咱們所有的秘密。”碧青側頭瞧着走廊處正在清掃的婆子,細聲說道。
李連芳來回翻攪着冰糖綠豆粥,雙眸死死的盯着地面,“這倒是我午夜夢迴時的一塊兒心病,繼續派人去查,我還不信這人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不成,若是抓到,千萬不要留活口。”
碧青擡頭,瞧着李連芳暗沉的面頰,雙眸直勾勾的像是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寒刀一樣,“是,大太太!”
“顏墨婉那個賤人,太自以爲是了。若不是今天父親來信提醒,我竟險些忘記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這一塊兒絆腳石。”李連芳像是入了魔,咬牙切齒的說道。
“碧青,將父親的來信立即燒掉。”李連芳擱下手中透亮的白瓷碗,側目瞧着低垂着頭的碧青。
“是!”
蒯家宅邸,燈火昏昏暗暗。蒯家老爺——蒯華笙,正在自家的祠堂前懺悔。
“繡芳,當時我爲了碧華不惜冷落你,枉你對我一片真心。爲了碧華我不惜親自打掉了你肚子裡的孩子,爲的是讓我和碧華的孩子繼承蒯家的家產,如今我是遭報應了啊,繡芳,對不起,對不起……”蒯華笙跪在自己妻子王繡芳的排位前,細聲懺悔,雙眸佈滿了渾濁的淚水。
王谷峰是信子鎮新來的留洋商戶,前幾天才闊綽的買了蒯家囤積的茶葉,昨兒便被蒯華笙收做乾兒子。
王谷峰瞧瞧的站在蒯華笙身後,雙眸像千萬把利劍一般將蒯華笙盯着,完全不像素日裡在蒯家那般孝順恭敬的模樣兒。
“你在這裡幹什麼?這裡可是蒯家的祠堂,蒯家以外的人是不可進來的。”蒯俊傑踱步進來,瞧見王谷峰站在這裡,立即高聲說道。
蒯華笙聽見是自己兒子的聲音,緊忙扭過頭。瞧見蒯俊傑很激動,雙手用力的扯着王谷峰的衣領。
“俊傑,你這是幹什麼?”蒯華笙瞧着自己的兒子,立即起身踱步過去。
“爹,蒯家的祠堂怎麼能隨隨便便的讓一個外人進來呢?”蒯華笙用力甩開手,面頰通紅,雙目佈滿了血絲。
蒯華笙瞧着自己的兒子這般憤怒,緊眉,“從此他便不是蒯家的外人,他是我的乾兒子,既然是我的兒子便也是蒯家的人。”
“爹,你簡直是昏了頭,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就因爲他買了蒯家囤積的茶葉,你便這麼相信他麼?”蒯華笙說完轉身氣氛的踱步走開了。
“他的脾氣跟他娘是越來越像了。”蒯華笙心頭暗自想到。
“乾爹,蒯家的繡莊被燒了一半,損失很大。我覺得這事兒肯定是庹老太太乾的,您始終這般忍讓她,恐怕蒯家會斷送在您的手裡啊!”王谷峰面色暗沉,擡起自己的雙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一定是她,除了她在沒有別的人了。”蒯華笙提起柺杖狠狠的跺在灰色的地板上,扶了扶眼鏡。
王谷峰雙目細細的瞧着已經被自己引入歧途的蒯華笙,嘴角咧開一絲清寒的笑意掛在在脣邊,“乾爹,不是我說您,我覺得您是該主動出擊的時候了,若是再這般忍讓下去,您倒是不在意,受害最大的可是俊傑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