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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史書記載,劉曜埋葬父母的永垣陵位於雁門附近的白水縣,但也有考證,該陵實爲靳準掘了劉淵的墳之後,由劉曜收斂劉淵屍骨,收葬於此,史學界爲此爭論不休。
不過楊彥可以確定,葬在雁門的是劉淵,而不是劉曜父母,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劉曜建永垣陵,發民夫數萬,歷時數載,先不說在雁門附近能否徵集到如此衆多的人手,僅是幷州很快就由石勒控制,劉曜沒有在雁門建陵的時間,因此位於長安西南方的終南山腳,纔是劉曜父母的陵。
永垣陵形似覆鬥,高八丈左右,長百來丈,寬四十來丈,周圍遍植林木,陵前有神道,石人石馬侍立兩旁,一條青石板路一塵不染,通往祭廟,由祭廟進去,便是地宮入口。
守陵衛隊有數百人,而對明軍數萬大軍,毫無反抗之力,逃的逃,降的降,楊彥讓守軍打開地宮,把兩具棺槨拖了出來,隨即在地宮及祭廟內鋪設炸藥。
引線點燃,轟的一聲,陵寢坍塌,祭廟被炸的粉身碎骨。
楊彥的目地是激怒劉曜,使其失去理智,不惜代價攻打嶢關,把嶢關變成一臺絞肉機,源源不斷的絞殺劉曜的有生力量。
畢竟嶢關距長安只有五十里,雖然此關在歷史上名不見經傳,卻是關中諸關裡,對長安威脅最大的一座關口,五十里啊,是什麼概念?
意味着明軍隨時隨地都可以對長安發起攻擊,別關距長安至少還有個幾百至上千裡的距離,是戰是逃,有一定的反應時間,而從嶢關出兵,朝發夕至,長安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偏偏關城高聳,關後的兵力部署很難探查,而且灞上的地勢要比長安高,佔據高地,一衝而下,這就是頂在劉曜咽喉上的一把尖刀!
當然了,要使劉曜狂燥,衆叛親離,僅僅是炸了墳還不夠,楊彥必須實踐自己的諾言,把劉曜父母的屍骨挫骨揚灰!
雖然劉曜父母無罪,本不該死後受此羞辱,可倆老有個挖墳掘墓的好兒子啊,被連坐,按當時的價值觀,沒有問題。
於是,載着兩具棺槨,全軍回師長安。
天色接近了黃昏,城頭衆人早已不耐,但羊獻容和太子劉熙依然站在城頭,羣臣也不好離去,雖然有斥候試圖跟着明軍打探動向,卻被千牛衛一一捕殺,因此衆人並不清楚,劉曜父母的陵墓已經被炸開了。
“明軍,來了!”
也不知是誰突然大叫一聲,頓時,城頭氣氛緊張萬分,喬豫也叫道:“備戰,備戰!”
剎那間,金角齊鳴,隊隊軍卒調動,佈防於城頭,民夫把滾石、檑木吃力的擡了上來。
“皇后,太子殿下,矢石無眼,還請移步,城頭交由臣等即可。”
呼延瑜等武將齊齊施禮。
羊獻容總覺得明軍不會攻城,於是擺了擺手:“孤也想看看那明王究竟是何方神聖,若真有危險,再離城也不算遲。”
明軍距城牆還隔着好幾裡,羣臣沒再堅持,只是緊張的注視着。
城下的軍陣漸漸接近,到還有兩裡的時候,止步停下,兩輛車駕,由陣中拖出,車上各呈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槨。
“這狗賊,狗賊!”
羊獻容突然尖叫起來,面孔都因極度憤怒獰猙扭曲在了一起,當年劉曜葬父母,她作爲皇后,跟着劉曜親眼看見棺槨被送入了地宮啊!
花紋、式樣、大小,與她記憶中別無二致,很明顯,明軍確是去掘墳了。
城頭也是譁然,誰都沒想到,明軍真拖來了劉曜父母的棺槨。
在城牆與兩軍之間,車馬緩緩前行,五千騎兵跟隨,另有些俘虜押在陣前,在跟城牆還有兩百步的時候,隨着一聲令下,全軍止住,荀虎馳近了些,拿着個鐵皮大喇叭,向城頭呼喊。
“匈奴劉曜,喪心病狂,掘晉室五陵,天厭人棄,今有明王,開劉曜父劉祿並其母胡氏棺槨,挫骨揚灰,代天行罰,以儆效尤!“
”過去開棺,把屍骨拉出來!“
軍卒拿刀槍指着守陵俘虜,齊聲逼迫。
”住手,孤要見明王!“
羊獻容撐着城垛厲聲呼喝。
荀虎向城頭冷冷一笑,這真是開玩笑了,大王豈是說見就能見的,當即再一揮手。
“快去!”
“莫非爾等想死?”
“別忘了,劉曜父母棺槨是爾等拖出,做過了初一還得做十五,大王即允諾收容爾等,必不食言!”
將士們七嘴八舌的威脅,那些守陵俘虜無法可想,只得過去開棺,大槨套小棺,一層層的打開,擡出了兩具白骨,散落在地上。
城上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在夕陽的餘輝下,這兩具白骨竟是如此的耀眼,隱約閃爍出金光,可此時,沒有人會頂禮膜拜,因爲劉曜的生父是太上皇,生母是皇太后,如今太上皇與皇太后的屍骸就這樣曝屍於野,這不僅是侮辱劉曜,還是對全部匈奴人的侮辱。
“啊~~”
有人低吼。
“阿母!”
太子劉熙的眼裡噴射出熊熊怒火,地上躺的着,是他的祖父祖母啊!
羊獻容則是鳳目含淚,玉手緊緊抓着城垛,手指都發青。
“上!”
突然之間,荀虎猛一揮旗,五千騎兵策馬奔來,速度越來越快,帶起了漫天煙塵。
“不!”
太子劉熙淒厲的慘叫,那馬蹄踏上屍骨,慘白色的骨片迸飛開來,轉眼就淹在了騎隊當中。
當騎隊轟隆隆的馳過之後,哪還有骸骨?已經被奔馬踏的粉碎,化作塵埃,與泥土融爲了一體。
城頭死一般的寂靜,哪怕不是匈奴人,都感受到了澈骨的寒意,這可真是挫骨揚灰啊,也有人隱隱的覺察到了楊彥的用意,不禁心神大震,清楚從此之後,關中將無寧日了。
“啊~~”
城頭上,很多劉姓宗親縱聲狂叫,捶胸頓足,痛心疾首,各種惡毒,難聽的言辭噴薄而出,彷彿非如此,不足以發泄內心的憤恨。
“阿母,阿母!”
羊獻容卻是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身體晃了晃,便倒入了劉熙的懷裡,緊緊閉着兩目,面如金紙,昏死過去。
……
長安大亂!
太上皇與皇太后的骸骨被奔馬踏的粉碎,城頭數萬軍卒眼睜睜看着,哪怕下了封口令,也瞞都瞞不住,趙國軍民就覺得天要塌了,總預感到大禍將要臨頭,惶惶不可終日。
有道人自發的爲劉祿和胡氏做起了法事,有豪門勳貴在家裡擺上靈牌,再三叩拜,也有熱血青年,叫囂着主辱臣死,組織起人馬出城,要把楊彥碎屍萬段,可是出城沒多久,又回來了……
因爲明軍主力並未退走,而是屯駐在了灞上。
熱血的前提是有命在啊,沒命了,血冷了,怎麼熱血?
沒錯,楊彥暫時不急着走,主要出於以下三點考慮。
首先是佈置嶢關的關防,其次是看看能不能誘出部分趙軍拼命,滅一點是一點,蚊子再小也是肉,第三是給長安持續施壓,以防止劉曜氣昏了頭,並不回師,而是一門心思的攻打洛陽。
雖然函谷關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併轡之稱,但函谷並非不可攻破。
畢竟函谷兩側,並不是滑不溜手的萬韌絕壁,而是較爲陡峭的山崖,身手好的軍卒完全可以攀上去,從崖頂過來,圍攻關城。
徐龕便是遇到過好幾次這樣的攻擊了,有一回上千趙軍突然出現在關後,趁着關前戰事激烈,兩面夾擊,差點破了函谷,還虧得徐龕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調度有方,才付出重大代價,勉強保住了關城。
不知不覺中,函谷關被圍攻,已經有了足足半個月,這日清晨,徐龕面色色凝重,端着望遠鏡,望向前方。
在橘紅色的視野裡,趙軍車馬緩緩上前,新一輪的進攻又將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