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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正熱情奉承着一衆士家子弟的民衆,柳蘭子不由撇了撇嘴。
這些民衆,都是楊彥讓她和荀虎安排的,否則一羣平頭百姓,哪能精準的把人認出來?
這就是古代的水軍,楊彥也是不懷好意的捧殺,捧的越高,摔的越狠,他從來就沒想過任用江東士家子弟,相反,他還要狠狠踩,使其灰頭土臉,信心破滅,最好能就此沉淪,連帶家族一厥不振。
“大王來了,大王來了!”
突然有民衆激動的大叫。
一羣士家子弟剛剛落坐,就看到身着冕服的楊彥步上高臺,王彭之頓時頭腦一陣迷糊,心裡亂哄哄的,以致於楊彥說的什麼都沒聽清,只到最後,一聲尖鴨嗓子才喚醒了他。
“今次考試,爲國取才,秉持公平、公正原則,凡有舞弊者,立刻驅除,終生不取,限時一個時辰答卷,望諸位考生勿負大王厚託,開考!”
試卷是封好的,衆人紛紛折開封口,看向了第一題,王彭之當場心涼涼!
“佳節將至,縣長向本縣孤寡老人五十分發布帛,設使每人發七匹,則多十匹,每人發八匹,則多兩匹,試問:本縣分發下多少匹布帛?“
王彭之有一種想罵人的衝動,發多少匹直說不就得了,搞什麼設使,這不是廢話還是什麼?再轉頭去看其他人,也是面現苦色,大眼瞪着小眼。
“嘿嘿~~”
王彭之暗暗一笑,心裡平衡了。
繼續往下看,有爲何夏季暴雨之前,蜻蜓會低飛,魚兒會躍出水面,蚯蚓也會鑽出地面。
還有不規則形狀,給出各邊邊長,要求計算面積。
另有計算題。
如5862乘以468減985除15加43等等諸如此類。
這真是天地良心啊,可憐王彭之不認識數字符號,更不會計算方法。
說好的論語和孟子呢?
翻過一頁,果然有了,是填空題。
如大人者,不失其()者也之類,摘出一些名句,讓人補足,或者類似的判斷題,這給了王彭之發揮的餘地,但是再往下,又抓瞎了,是一連串以農田水利工程原理爲主的問答題,比如蝗旱水災的應對方法。
再往後是論述題,分別論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與以銅爲鑑,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鑑,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鑑,可以明得失。
最後是寫作,先簡述了番郵政的概念,要求考生就郵政對國家的發展和未來經濟的影響發表自己的看法,很明顯,這道題目是爲即將成立的郵政總局挑選人才。
王彭之一邊暗罵着,一邊胡亂寫,好不容易一個時辰過去,考試結束,有僕役當場封裝,然後收走了試卷,宣佈十日之後發榜。
“如何,如何?”
士人們紛紛詢問着。
“哈哈,還行!”
沒人願意承認自己其實看不明白,均是打着哈哈敷衍。
由於考完還得等發榜,楊彥乃至洛陽的官員也沒有接見的意思,於是諸多郎君們三五成羣,在洛陽附近遊覽,倒是過的逍遙日子。
光陰飛逝,十日不知不覺中過去,發榜日到來。
“不可能,怎會排在最後?”
看着榜文上那一串串的名字,王彭之、王彪之、王胡之、王羲之,姓王的一長串位列倒數,還有姓庾的,姓蔡的,姓羊的,這真是辣眼睛啊!
與來之前的信心十足不同,幾乎每個士家郎君都現出了沮喪、不甘、憤怒等種種負面神色。
在這次考試中,江東子弟全軍盡沒,沒有一個人通過考覈,就這還不算,更加丟人的是成績墊底,總共有四千三百餘人蔘考,他們包攬了最後幾百名!
每個人一臉呆滯,臉面臊得通紅,分數採用百分制,由於有填空題和判斷題,倒不至於得零分,卻也好足有限,最低分是六分,由王導長子王悅榮膺。
王彭之還算不錯了,十二分。
“哈哈哈哈~~”
周圍傳來陣陣鬨笑聲。
“琅琊王氏啊琅琊王氏,這就是王家郎君啊,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爲多厲害呢,怎麼才這麼點分數?”
“某閉着眼睛考都不止啊,那個32分的,就是我,我原以爲無顏回鄉去見父老,沒想到還有幾百人比我更低。“
”此考不公!“
聽着那刺耳的嘲笑聲,王羲之怒道。
”罷了,罷了,我們就不該來,明王考的是雜學,而我們學的是聖人之道,他不納聖人言,以旁門左道治國,國家焉能不敗亡?大家都擦亮眼睛看着罷。”
“哼,我們走!”
衆人再也無顏呆在洛陽,留下幾句場面話之後,在圍觀人羣的指指戳戳中,灰溜溜的離城而去。
上萬人一窩蜂的出城,得知了這個消息,崔訪嘆了口氣,問道:“大王,是不是過了,留下幾個相對不錯的,也算是給江東大族留點臉面罷?”
楊彥擺擺手道:“這倒不是孤心狠,或是故意與江東士人作對,而是使其意識到,他們的知識過時了,死啃着聖人書不放,不觸類旁通,只會淪爲滿口知乎者也的廢物,希望在此次考覈中,能有人警醒,孤期待下一次再有人來。“
是的,知識的交鋒是殘酷的,是新時代與舊時代的對決,尤其對於知識份子而言,敗的一方更是滅頂之災,民國時就有很多私塾先生因知識過時,無人聘請,落到三餐不繼的地步,還有鄉村裡的讀書人,因跟不時代,又缺少在新時代的謀生技能,全家自殺的都不在少數。
當然了,魏晉時期,知識還未下沉,文化的交鋒,對普通民衆沒什麼影響,影響到的是高門大族,而中國曆來都忽視自然科學,楊彥希望通過一系列的考覈考試,把這觀念漸漸扭轉。
崔訪也暗歎了口氣,不再勸說。
一個月之後。
“啪!”
王彬把畫滿紅叉的考卷重重往几案上一摔,大怒道:“豈有此理,真是莫名其妙,我王世儒活了半輩子,還未見過這般離奇之題,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爲例,不是廢話還是什麼?”
“也罷,按楊彥之的要求論述,我兒安壽回答,爲防止覆舟,風雨天應避免乘船,晴好天氣還得檢查船隻有無漏水之噩,有錯麼?此子竟然全給畫叉!“
”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滿口胡言,那楊彥之必是故意羞侮我等!”
“虧得老夫還以爲那小兒是明主呢,哪想到心胸竟如此狹隘!”
大廳中,怒罵聲不絕,一溜排士家子弟也面有不憤之色,王導倒是沒有發怒,沉吟半晌,才道:“明王心胸不至於如此狹隘,試題多半是早已備好,我家諸兒不知題,解不出亦屬尋常。
對了,那桓元子受明王資助,於建康辦了幾所學院,似乎所授就是這些,世儒你弄些書籍過來,我倒要瞧瞧有何玄機。“
”嗯~~“
王彬不憤的應下。
王導揮揮手道:”明王的想法難以揣測,但天……也許要變了,治國未必再需要士家門閥,我等世家何去何從,大家都好好想想,先散了罷。“
”諾!“
一衆子弟拱手退下。
“哈哈哈哈~~”
而在苑中,司馬紹聽得士家子弟軾羽而歸的消息之後,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
也在這日,楊彥與崔訪、刁協等重臣商議着如何安排考生,雖然從四千多人中只錄用五百人,但是根據試卷的情況反饋,尚有近千人考的不錯,僅因一兩分之差就名落孫山,着實可惜。
因此楊彥的意思是讓這近千人下鄉,長駐鄉里,任有秩和鄉老,將來補缺,從中優先選取。
有秩主掌訴訟收稅,鄉老掌教化,以往這類的基層職務是由鄉里的德高望重者擔任,就如明朝的糧長,由當地大戶充當,這也是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不過楊彥很想嘗試真正的政令下基層,逐漸瓦解基層的宗族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