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旬,天氣開始漸漸轉暖了,之前下的雪開始漸漸融化。,房檐上垂下來的冰凌在陽光的照射下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正月的最後一天,錦卿和書娟在房間裡收拾着東西,毛團在牀頭蜷縮成了一個大胖糰子,靜靜的歪着頭看着她們,偶爾懶洋洋的眯着眼喵嗚兩聲。
直到陽光照入了房間,錦卿打開了窗戶,立時有兩隻喜鵲嘰嘰喳喳的蹦到了窗櫺上,叫個不停。
書娟高興不已“小姐,是好兆頭啊!一大早的喜鵲就在叫,肯定有好事!”
錦卿漫不經心的答道:“有誰趕緊來提親,把你這個聒噪的小喜鵲娶回家,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書娟漲紅了臉,想辯白兩句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嘟着嘴低頭幹活了。錦卿看書娟這典型的一副少女懷春狀,不禁訝然,莫不是這小
妮子看上哪家後生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錦卿家的大門就被人敲響了,書娟跑去開門,不一會就歡天喜地的跑進屋來,叫道:“小姐,孺人她生了,生了個七斤六兩的小公子!”錦卿正在房裡抄書,一聽書娟這話,立刻驚喜的站起身來,手上的毛筆染黑了手都不曾察覺“真的?果然是好事啊!”
等到二月初五,錦卿估摸着去太子府賀喜的大小官員去的差不多了,才帶上賀禮去了太子府。
因爲皇上還生着病,太子一向低調謹慎慣了,此番得了兒子也沒有大肆宣揚,只去宮裡送了喜報,而朝臣還是聽聞到了喜訊,剛出生那幾日,去太子府送禮的馬車排成了長龍。
錦卿到的時候,小皇子還在睡覺,緊閉着眼睛,皺巴巴的裹在被子裡,臉上已經褪去了胎毛,渾身紅彤彤的。
錦卿撇撇嘴,這跟她想象中的有着藕節一般粉嫩的胖娃娃實在差別太大,裹在被子裡活像一隻仰面躺着的大青蛙,一點都不好玩!“小孩子長的真不好看!”
顧瑞雪毫不客氣的敲了下錦卿的頭“剛出生的小孩能好看到哪裡去?你小時候還不是一樣!將來的等你生了孩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生出來個什麼樣的天仙美男子!”鋒卿臉皮奇厚,得意的笑道:“我生的孩兒,女孩自然是天仙,男孩自然是美男子!”
顧瑞雪笑噴了,作勢要揍她,笑道:“我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妹子,孩子連個影都沒有就先誇上了!”又翻了翻錦卿帶過來的包袱,裡面裝着幾件小衣服還有一個小孩巴掌大的長命金鎖。
“喲!”顧瑞雪拿着金鎖稀罕不已,斜着眼揶揄的看着錦卿“真不容易啊,大財婁也會有這麼大方的一天!”錦卿的臉立刻刷的變紅了,惱恨孟保惱恨的不行,託了他的大嗓門的福,如今是人都知道自己貪財吝嗇了。
“我還指望着小外甥將來罩着我,不大方點怎麼行,再說了,我也不是大財迷。”錦卿含含糊糊的說着,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顧瑞雪拿起了小孩子的衣服細細看着,都是貼身穿的小衣服,質地細膩柔軟,針腳細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做的“這是劉嬤嬤做的吧?”錦卿點點頭,厚重臉皮笑道:“我那針線功夫實在拿不出手,劉嬤嬤做的也代表了我的心意不是?”
顧瑞雪見不得她這麼厚顏無恥的樣子,把別人的勞動成果毫不臉紅的說成是自己的,伸手捏了把錦卿的臉頰,笑道:“真是厚臉皮!
手笨成這樣,看哪家小子願意娶你這笨丫頭!”
錦卿突然沉默了,半晌,才訥訥的對顧瑞雪說道:“姐,前些日子我去給皇上診病,皇上說,他原本想殺我……”
顧瑞雪的臉立刻凝重起來“怎麼回事?”
錦卿想起那天受到的驚嚇就覺得委屈,活生生的在斷頭臺上轉了一圈,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全只憑別人的一念之差,這種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皇上說,他想讓孟鈞和葉緯安將來幫殿下做事,因爲我兩人會生出嫌隙,對大唐不利。後來,他又覺得這不過是年輕人的事,等我們長大了就沒人在乎年少輕狂時的事情了,便不了了之。”
錦卿說完,眼圈就有些紅了,鼻子也堵了,委屈的辯解道:“我哪有那本事,讓他們兩個生出什麼嫌隙,葉緯安都定親了,與我哪還有什麼關係!”
顧瑞雪拉着錦卿坐在她旁邊,握住她的手,堅定的說道:“姐姐在殿下跟前還算是有些薄面,只有有姐姐在的一天,就能保你一天平安。等殿下登基後,姐姐立刻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見錦卿低頭不吭聲,顧瑞雪又嘆氣道:“你是不是還念着葉家小
子?這段時間我也看明白了,葉家小子過不去他母親那道坎。你嫁過去也是受氣,可別再想着他了。”
錦卿連忙搖頭“沒有再想着他了,他不適合我。”
顧瑞雪再着錦卿看了一會,又問道:“那你是看上孟鈞將軍了?”
錦卿臉一紅,想了半天,才說道:“他是挺好的。”
顧瑞雪搖頭“他算不得條件好的,孟家內部混亂,長輩混賬不像樣子,底下的小輩也都有樣學樣,若是將來邊境戰事再起,孟鈞勢必要去戍邊,夫妻少不得要分離,萬一戰場上出了什麼意外姐姐可不能看着你當寡婦。”顧瑞雪說的條理清楚,利弊分析透徹,錦卿有些茫然,顧瑞雪想的纔是這個時代女人們應該放在首位考慮的,嫁人首先要看家世,再看夫君前程,情啊愛的,統統不在考慮範圍。
說了這麼多,顧瑞雪都是爲了她好,錦卿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訥訥道:“我不知道他家裡的事情,之前見過孟家的長子孟鋒,看上去很不好。”
顧瑞雪冷哼了一聲“孟家一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偏生把自己當正經主子,若不是孟老爺子已經不領職務,御史們參他們家風敗壞的摺子都能塞滿皇上的案頭!”
看錦卿驚訝的表情,顧瑞雪又安慰她道:“你且安心等着,我這邊也留心給你看着,一定給你找個家境殷實,厚道穩重的好婆家!”從太子府出來後,錦卿有些茫然,孟家人人厭棄,孟鈞究竟生活在一個怎麼樣的環境中?自己是不是對他太過分了點?
下午的時候,錦卿帶着書娟去了清和堂,江辰早就遞了信說孫掌櫃來了,請錦卿過去見面。
自從平州匆匆一別後,錦卿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師父了,眼前的孫掌櫃容顏如昔,只是鬢邊多了兩縷白髮,錦卿見面問好後,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到掌櫃笑道:“汪大夫一切安好,姑娘不用掛心,他最近閒來無事搗鼓出了幾個養身的秘方,託我帶給你。”說着,孫掌櫃從懷裡掏出了一疊紙,交給了錦卿。
看着紙上熟悉的筆跡,錦卿鼻子有些發酸,師父真的是什麼時候都想着她。老中醫琢磨出來的養身方子,一般都是概不外傳的秘方,生怕別人學了去的,對徒弟都是藏着掖着的,只有汪大夫,才這麼毫無芥蒂的把畢生所學都傳給她。
“您回去後,要多勸勸師父,別讓他老是打馬吊,他年紀大了,
總是坐着不動對身體不好,眼下是春天了,多出去走動走動……”錦卿絮絮叨叨的囑咐着孫掌櫃。
就在錦卿絮叨擔心個沒完的時候,丁臨河帶着江杏從門口進來了,兩個人都是一身新衣服,尤其是江杏,臉上還掛着燦爛的紅暈,見了錦卿立刻撲了上去,歡喜的問道:“錦卿姐,你是來參加我們訂婚禮的嗎?”
錦卿笑了笑,她哪能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從荷包裡摸出了一個赤金絞絲的鐲子,足有三兩重,拉過江杏的手給她戴了上去,親熱的說道:“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的,這個最實惠了。”
以後沒錢了還能當了救急,這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賀禮可好多了。
丁臨河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抱胸別頭,一臉的不屑“俗氣!”嘿,這小子找揍是不?要不是看在小杏兒的面子上,錦卿那個掉錢眼裡的財迷才捨不得買這麼重的赤金鐲子,還敢嫌她送的禮俗氣?
“就你不俗氣?你不吃五穀雜糧啊?有本事我成親的時候你送我兩個赤金鐲子當回禮!”錦卿立刻嗷嗷上了,她和丁臨河一定是幾輩子的仇人,見面說不了兩句話就要開戰。
“想的美!你都是太醫了還問我們這些窮老百姓要禮錢?還把成親成親的掛嘴邊上,一點都不害羞,你是不是個女人啊?”丁臨河立刻回嘴了。
“我是不是女人管你什麼事啊?看你整天跟個碎嘴婆子似地叨叨個沒完,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集市上賣菜的大娘!”錦卿毫不示弱。
江杏哭笑不得,抱着錦卿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邊,半是撤嬌半是請求“錦卿姐,他就是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實你能來他心裡可高興了,就是那張臭嘴說不出什麼好聽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錦卿失望的擰了下江杏帶着嬰兒肥的臉蛋,都不跟她站統一戰線了“這還沒成親呢就護上了?”
江杏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蘿lì,立刻臉紅了起來,錦卿忍不住瞪了一眼在一旁不好意思的丁臨河,這個禽獸,居然對未成年少女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