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說有笑的小寨此時顯得有些凝重。
秦鋒靠在木柱上,面色凝重的呆看夜空,身旁放着已然捲刃的繡春刀,範擇、杜鑫、張旭、李朔、李明、丁威六人則圍坐左右,在他們中間則擺放有四個木盒,裡面裝着的是張喜,趙貴,孫男,井新四人的骨灰。
戰爭沒有不死人的,它是殘酷的,它不會因爲你是錦衣衛而遠離你半分,曾經還有說有笑的兄弟,如今卻成了一堆骨灰,就感覺這不是真的,而更像是夢,心底裡總感覺還會回來,甚至還想着你他孃的爲什麼爲我哭泣,我明明活的還好好地。
但,潛意識歸潛意識,現實終究是殘酷的,畢竟該面對的是要面對的。
……
薩爾滸山營寨某處,趙夢麟拖着受傷的身軀,緩步朝秦鋒所在營寨走去,身旁跟着的則是他的親衛統領趙新。
作爲趙夢麟的遠房侄子,趙新體魄雄偉,有膽識,有個當武將的叔父,遂投奔趙夢麟來,以謀求前程。
明朝武將麾下皆有家丁,名爲親軍,以裝備好,伙食好,待遇好著稱,這也造就了明朝武將貪污成風,對麾下家丁親軍好,而對所統軍隊苛刻,這直接導致明朝邊軍戰鬥力低下,不是遼東建奴的對手。
趙新面帶疑惑的看着趙夢麟,講道:“叔父,這王總兵想見那秦鋒派個親衛去傳不就行了,爲何您要親自去請呢?那秦鋒何德何能讓您去請他呢?”
聽到自家侄兒所問,趙夢麟不由搖了搖頭,語氣卻帶有敬意道:“何德何能?若非那秦鋒戰前佈置,提前派人控制了紅衣大炮,以一記炮轟老奴爲結局,那此時的你我說不定早已戰死在這沙場之上,這營中兩萬將士必盡皆沒於這薩爾滸山前。”
趙夢麟這話說的不假,若無秦鋒這戰前佈局,此時的薩爾滸山營寨恐早已被攻破,他們也早已成爲了建奴的刀下鬼。
雖說最終沒將野豬皮炸死,但這過程還是挺驚悚的。
聽到自家叔父所言,趙新思考片刻後不由點了點頭,這話說的沒錯,細細品來還真是那個理。
趙夢麟距秦鋒所在營寨不遠,所以很快就走進了那營寨,看着沉默的秦鋒等人,趙夢麟打斷了想要喊話的親衛,只帶着趙新一人進入其中。
“逝者已去,節哀順變。”看着沉默不語的秦鋒,趙夢麟面色嚴肅的講道,但這話顯然是觸碰到了秦鋒的逆鱗,那一刻,一股殺氣自眉目間蹦出,講真的,在這一刻趙夢麟似乎忘記了呼吸,彷彿是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秦鋒雙眸緊盯着趙夢麟,眉頭微皺沉聲喝道:“你們是誰,竟膽敢擅闖我錦衣衛營寨,想死嗎?”
內心壓抑的秦鋒說起話來顯得是格外的冷,冷到趙夢麟、趙新有股發自靈魂深處的冷,這對於久經沙場的趙夢麟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我是趙夢麟,得王宣,王總兵交待想請秦鋒自軍帳一敘,談些事情,不知秦兄現在可有時間?”雖說某一剎那讓趙夢麟感受到了冷意,但他畢竟是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武將,連這點調節能力都沒有,那他就不配當這總兵了。
秦鋒聽完並未多說什麼,見一面這營寨中的最高將領也不算什麼壞事,畢竟此次只是僥倖擊退建奴,下一次就沒這麼幸運了,如果能得到一支隊伍在身那生存的機率必將會大大增加。
提着那已捲刃的繡春刀,秦鋒一言不發的朝帥帳走去,留下面面相覷的趙夢麟,趙新二人,但很快二人就追了上去,隨秦鋒前去的還有範擇他們六人……
軍帳之中。
秦鋒、王宣、趙夢麟三人一言不發,秦鋒面無懼意的盯着同樣盯着看他的王宣,整個場面充滿着火藥味。
過了片刻,秦鋒表情冷冷的對王宣講道:“我想王大人叫我來,並不是爲了和我在這乾瞪眼吧,有話就說,我沒那麼多時間陪大人在這玩。”
秦鋒這話說的很衝,賴好要是個有脾氣的將領,那肯定會拍案而起,但王宣卻沒有,相反還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秦鋒不愧是條漢子,就衝你敢這麼對我說話你這位袍澤我交定了。”
王宣那爽朗的笑讓氣氛舒緩了幾分,但秦鋒顯然沒心情和他這麼聊:“有事說事,別給我繞彎。”
這……
秦鋒的話讓王宣臉上的笑容凝聚了,但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對秦鋒講道:“那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秦鋒的表現我王宣略知一二,有膽略,有勇武,今日之戰若無你先前佈局,那今日建奴早已將我等弟兄盡皆殺死,其實我也明白你們錦衣衛是殺人不眨眼的修羅,但今日有句話我不說不快。”
王宣這夸人倒是獨特,可惜秦鋒並不吃這一套,他現在想着的是怎麼在這局勢下活下去,畢竟建奴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之前都佔據這麼大的優勢,就這還折損了五千餘衆,建奴不過千餘衆,五比一的折損率這當真是傷不起啊。
“薩爾滸山我軍敗局我已預料到,不出意外明日我薩爾滸山將遭受建奴的瘋狂進攻,但在這之前我想請秦兄你辦一件事,我想請秦兄率小隊人馬突破建奴封鎖,將薩爾滸山之戰況告知杜帥,並將這封信交給杜帥。”
說完王宣將桌案上的一封信拿起,並將其遞給秦鋒,但王宣這話講出卻讓秦鋒有些意外,這不對啊。
這明朝武將不都是怕死之輩嗎?
怎我接觸的這王宣不是呢?還有那趙夢麟亦是如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這劇本我又拿錯了?按道理這不應該啊!
王宣的這做法讓秦鋒在心中產生種種疑惑,同時也讓秦鋒知道這明朝武將中不都是怕死之輩,亦有強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