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遼鎮某名軍將的話說,虎威軍和別處兵馬不同,安靜的瘮人,開始跟他們一起,都琢磨這是不是人間,後來弄了點狗血到偷偷灑,才知道自己瞎猜。
肅靜是虎威軍軍紀嚴明的體現,不過在這個早晨,營地中還是有些騷動,這一戰之後,差不多一切告一段落,大家或許是休整或許有其他的安排,能從這漫長枯燥的戰役中撤下來,這總歸是讓人有些按捺不住。
騎兵們已經在給馬匹喂料,等下上路的時候,他們都要牽馬跟着步卒走一段時間,戰前爲了節約馬力,這也是規矩,只有輪值的騎兵騎馬出去探查。
天空的一半還是黑的,能清楚的看見星星,另一半則是已經發白,不過太陽還沒有出來。
民夫們起來的更早,他們要爲大軍準備飯食,今日他們倒是不用拔營前進,留守在這邊就可以了。
憑藉着完備的營盤,不用擔心敵人的偷營,畢竟虎威軍的輜重營放在其他軍中也是合格的士兵了,而且此處距離戰場並不遠,就算是奴爾哈赤出奇兵,明軍的奇兵也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回來救援。
大軍中有女真嚮導,但這些嚮導對路並不是太熟,大概能判斷明白方向而已,可這個對大軍來說足夠了,這些女真嚮導都是在大明境內居住過十餘年的商戶,經常往返跑動,這樣的家眷什麼都在遼鎮,可靠性也是有的,大軍在外,最關鍵的就是這個可靠,其餘的倒是可以向後放。
如果是本地請的嚮導,將大軍帶到什麼危險之處,那可就是大禍了,所以一切都以謹慎爲先,寧可效率差一點,也不能出什麼紕漏,這幾位嚮導的消息,王通一定要讓虎威軍和各軍的騎兵再去勘探一次方能作準。
現在距離判斷中的戰場不到十里的距離了,大軍都已經整備列隊,王通騎在馬上深吸了一口氣,空氣清新冷冽,讓人精神一振,王通抖動了繮繩,坐騎嘶鳴一聲,開始向前,王通舉起手臂向前一揮。
軍鼓聲咚咚的敲響,軍將們也開始大聲號令,大軍出營開始行動,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王通覺得自己從對面的方向也聽到了號角和號令的聲音,對方也應該動了。
因爲地勢平坦,天又漸漸的明亮起來,幾裡的距離並不遠,王通已經能看到在對面列陣的建州女真兵馬了。
或許是這些日子抓來的人丁足夠多,對面的女真陣勢看起來也頗爲浩大,跟在王通身邊的親衛不停的將探馬傳遞的消息帶過來,作爲虎威軍的營官,李虎頭跟在王通的身旁。
“這裡是平原的邊緣了,敵人列陣的背後就是山麓餘脈,大軍在其中行走很麻煩,這也有背水一戰的意思。”
王通沉聲說道,李虎頭在邊上點頭,開口說道:
“可惜咱們九斤炮都沒有帶過來,要不然直接轟垮了他們,讓韃子那些小技倆就是個笑話。”
“六斤炮足夠了,不管是火炮或是火銃,能殺人卻不能殲滅人,將來或許可以,現在卻是不能,如果你想要大規模的殺傷和殲滅敵人,還要依靠步卒和騎兵。”
王通叮囑說道,李虎頭慎重的應了,他知道這樣的場合,王通對自己都是言傳身教,說完這句,王通回頭看了看也在馬上的譚將,不由得心中嘆了口氣,譚將在前天的時候昏迷了一陣子,軍中有良醫,還是李成樑家中的供養郎中,診治一番之後卻說不必吃藥了,每日間年頭足的山參多吃點就是。
這句話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今天早晨本來想讓譚將在營中休息等待,卻沒想到譚將比王通起來的還早,而且精神氣色也是很不錯,臉上隱隱居然還透出紅潤來。
譚大虎和譚二虎還稍微高興了下,過來問候幾句,卻被譚將呵斥回去,說大戰在即,不在自家軍中呆着,來這裡作甚。
只是看到這樣的情形,王通、譚兵、蔡楠等人卻明白怎麼回事,心中都是惻然,卻不知道怎麼表達。
這邊看到王通回頭,譚將笑着說道:
“打完這賊酋,大明北疆百年的太平可以保住了。”
“譚師傅,土蠻還在哪!”
李虎頭插言一句,譚將笑着又是說道:
“你是不知道商團那些護衛隊和城傍們的本事,那是一羣狼,一口一塊肉,早晚要把土蠻啃成一堆骨頭。”
這話說的衆人都是笑了起來,李虎頭在那裡故作老氣的搖頭感嘆:
“不過都是些商隊請的護衛保鏢,從前我跟我老子在薊鎮的時候,在草原上咱們大明的商隊被搶的不少,怎麼才幾年的功夫,就成了咱們搶別人呢!?”
他也知道原因,不過是想讓譚將多說幾句話,譚將興致很高的解釋說道:
“無利不起早啊,看着那麼多財貨擺在眼前,只要動刀子就能拿回來,誰不動心,再說了,老爺這邊又給了他們鎧甲火器,又有咱們的老兵在裡面做骨幹,草原上那些韃子說是騎兵,平常不就是放牛放馬的牧民,怎麼能和商團那些整日舞刀弄槍的漢子比。”
大家都是說的興高采烈,但很少有人想到一件事,從前在草原上行商的漢人難道不知道那些是財貨饞人,爲什麼不敢動手去搶,反倒是憋屈的被別人欺凌,這個很少有人能想明白,王通也不會和他們挑明。
說完這個話題之後,距離敵陣也不太遠了,可大家卻不知道說什麼,王通也覺得有點焦躁,他轉頭吩咐了親衛幾句,親衛立刻騎馬離開,不多時卻是孫鑫趕了回來。
孫鑫如今已經是團總,身材依舊是所有將官中最魁梧的一個,導致他騎的馬匹都是特意從西域買回來的大馬。
“孫鑫,我心不安靜,你笛子都是隨身帶着,吹一曲給我聽吧!”
誰也沒有想到王通說這個,孫鑫會吹笛子,這個倒是虎威武館中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在外行軍,孫鑫還特意打造了個銅製的笛子,價格不便宜,算是作爲軍將不多的特權。
孫鑫、李虎頭一干人,在虎威武館就和王通相識,後來做親衛,在虎威軍中又是這麼多年,很少見到王通會有這樣的表現,在大戰之前,居然想聽笛子吹曲平靜心神,驚訝歸驚訝,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孫鑫笑了笑,從褡褳裡取出了笛子,略微擦了擦,開始吹奏起來。
笛聲悠揚,這法子果然有效,王通有點煩躁的心緒也是平靜了下來,上萬人的大軍行進,這個笛聲算不得什麼,也就是靠近王通周圍的人才聽得清楚,大家都是沉默下來。
慢慢的,這個沉默好像是傳染一樣,行進間,只剩下了腳步聲和步點鼓的聲音,悠揚的笛聲微弱但清晰的迴盪在隊列之中。
直到尖利的號聲響起,鼓聲急促,大隊停駐,戰場到了。
軍隊列陣對峙,在這個時代一般是三百步左右,而在虎威軍這邊則是五百步甚至六百步更多,這是和火炮的射程有關。
大軍停下,用馬匹拖拽着的火炮開始向炮位上移動,孫鑫的笛聲也是停止,在馬上向王通施禮,然後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之中。
一個個團落位,傳令兵不斷的將消息告訴王通,騎兵也是如此,王通卻在看着正前方的戰場,戰鬥已經是開始了,偵騎已經和女真人的騎兵開始了戰鬥,這樣的戰鬥是大軍交戰中的前奏,對戰局沒什麼干礙,更多的類似於一種個人技藝的展示,騎兵和騎兵之間用弓箭對射,或者靠近了用刀槍拼殺。
在這個時候,虎威軍的軍將並不強令自己的手下肅靜,爲搏殺的騎兵喝彩,也是一種提振士氣的手段。
實際上,各軍的精銳騎兵在這樣的搏殺中絲毫不吃虧,他們也都是精選出來的強兵,裝備上不比虎威軍的騎兵遜色,但這些騎兵一個有十幾萬軍兵的邊鎮裡,可能纔不到兩千人,能跟着過來的,都是精選中的精選,當然強悍。
女真騎兵沒有佔到便宜,一個個的被殺下馬來,還有的明軍騎兵有意在大軍前賣弄,看到調轉馬頭逃跑的建州騎兵,自己停下坐騎在馬上張弓搭箭,一箭射中敵人,看着前面的韃子從馬上栽下,總能在己方獲得更大的喝彩聲。
噹噹噹的鑼聲響了起來,女真人想來也不願意這麼士氣低落,收回了自己的騎兵,王通笑了笑,也是傳令說道:
“讓騎兵們回本隊,讓他們主將口頭嘉獎,帥帳這邊出銀子犒賞!”
傳令兵去了,戰場迅速的變得空闊,王通這邊並不急着動手,隨軍的輜重營民夫用木架搭起了三個望樓,佈置在大軍環衛之中,在這樣的平原地形之下,敵人的突襲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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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木樓架起,瞭望的兵卒剛剛爬到半途,卻聽到對面的號角聲響起,爬在架子上的兵卒回望,卻看到女真陣列中一排排的櫓車推了出來,幾乎是完全遮蔽了陣線…….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