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艦上的重炮壓制下,要塞上的步兵沒有辦法保持時時的防禦,土著們開始逼近石牆了,儘管西班牙人的防禦是外緊內鬆,可對着土著居民的方向牆壁和工事也能做到足夠的高厚。
僅憑人力的攀爬是沒有辦法上去的,間隔一定的距離還有突出部,地上還有壕溝的設置,實際上是個簡易的棱堡的結構,守軍的數量對於堡壘來說是極爲充裕的,確保沒有守禦空虛的區域。
但僅僅靠着這麼一個粗糙的棱堡是沒有辦法阻止被驅趕不斷向前的土著,還需要守軍的火器,不斷的射擊。
零星的重炮射擊讓守軍必須隨時顧忌身後的威脅,對下面的防禦也變得時斷時續,土著們終於到了下面。
要是依靠人命來填壕溝,土著的勇氣支撐不了那麼久,但在拆除房屋的時候,已經做出了足夠的木橋和簡易雲梯,用木橋鋪在壕溝上,用雲梯靠在了牆上。
有人興奮的嚎叫了起來,有人卻在牆根和壕溝的邊緣伸手撿着那些金幣和銀幣,更多的人卻開始攀爬衝上去,這一刻他們都有個錯覺,覺得衝進去,不光是可以活命,甚至可以搶掠白人的財產,凌辱他們的女人,這種想法讓每個土著心裡都好像是有把火在燃燒一樣,無比的興奮。
當土人們憑藉簡易的雲梯爬上牆頭的時候,西班牙守軍的局面就變得難看了許多,火器的射擊有個好處,可以將敵我保持住一個距離上,可以讓士兵們保持一份從容,可如今,就必須要面對面的廝殺。
手持長劍、長矛、長戟和火銃的西班牙步兵對土著依舊是壓倒姓的優勢,經過訓練的配合,有軍紀約束下的戰術,甚至在體力和戰鬥意志上都是遠遠勝過土著,剛剛登上石牆的土著立刻被毫不留情的殺戮。
可麻煩就在海上的重炮,每一聲炮響之後,西班牙士兵都似乎先尋找遮蔽,要不然,炮彈炸起的石屑可是不分白人和土著,有的人眼睛都瞎了,捂着在石牆上慘嚎,隨即被土著圍上砍死,這個實在是太讓人驚駭。
優勢是壓倒姓的,土著們有個錯覺,依靠火器的白人如果被追到了身前,那麼就會驚慌失措,在白刃格鬥上會一塌糊塗。
事實上恰恰相反,拿着砍刀的土著戰鬥力並不比美洲的印加士兵強到什麼地方去,而西班牙士兵在鎧甲的保護下,在精良武器和戰鬥勇氣的支撐下,很快就是掃平了那些衝上來的土著。
不過,這樣近距離的戰鬥有個麻煩,那就是不可能保證毫無死傷,再怎麼壓倒姓的優勢,總有意外發生。
一名西班牙少尉先是用短火槍打死了一個土著,然後用劍砍殺了一個,隨即把手中的短火槍投擲出去,把一個剛剛爬上牆頭的土著打了下去,隨即海上的火炮大響,他下意識的扭頭去看。
這個距離的重炮發射,炮彈飛行的軌跡能看的清楚,落點也大概判斷的明白,這一次的射擊應該不會打到石牆之上。
只是在這樣慘烈的廝殺之中,人如果分心,那就會有極爲危險的情況,兩根竹槍從鎧甲的縫隙中刺了進去……
如此的死傷,讓西班牙人的士氣極爲低落,總督保羅路易斯也是穿着盔甲拿着劍,他也有隨時投入戰鬥的準備,這時候,他能做的就是衝着下面大喊:
“打開要塞的大門,出動四個連隊,將這些該死的土著趕走。”
與其和對方在要塞的工事上糾纏,不如直接出去野戰,將土著們趕走,他這個安排很是正確。
要塞的大門打開,吊橋放下,興奮的土著們正要衝過來,就被門洞裡的一次齊射迎頭痛擊,隨即四百多名西班牙步兵吶喊着衝了出來。
土著們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在這樣面對面的廝殺上,很快就是支撐不住,徹底的潰散了,特別是他們發現身後的火炮和火銃不再射擊,不再督戰的時候,更是沒有堅持的必要,很快的西班牙人就在要塞前清理出了一塊空地,地上全是土著的血肉,局面暫時被控制住了。
西班牙人又是退回了要塞之中,土著們也在潰散,可是潰散到一定距離之後,就立刻被漢人武裝堵住,還有被血色衝昏了頭的土著想要衝過漢人們的阻攔,不過他們用生命證明給了自己的同胞,這條路行不通。
大量被捆紮完畢的柴草被從後面丟了過來,有人用土著語大聲的吼道:
“丟到西班牙人的要塞下面去,三捆柴草可以讓你們退到更安全的地方,如果提早丟掉或者弄鬼,那就死路一條。
能看到在高處已經站了人,想必就是盯着丟柴草的,現在這個位置上,距離要塞實際上已經足夠近,該看清的都能看清,想要做假也是很難。
讓土著們動心的是這句“更安全”,從早晨的混亂到現在,每一步都是死亡,每一個位置都看不到活命的機會,土著們現在不敢奢求什麼幸運,他們現在只希望能夠喘息,多少能夠喘息。
這就和在沙漠中一樣,乾涸之極的人們已經不想着活命,只想着喝口水,哪怕是一滴水,這個時候的土著從沒有人想到當他們對那些善良淳樸的漢民百姓舉起屠刀的時候,那些絕望的漢民怎麼想。
柴草被土著的老弱們不住丟到前面,那些剛剛戰鬥回來的土著拿起柴草,漢人海盜驅趕他們發令很簡單,一聲炮響,倒地了一片的死人,然後每個人都知道繼續向着要塞奔跑。
要塞上的西班牙人對自己能不能守住,能不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已經沒有什麼信心了,這纔是第二天的進攻,居然就慘烈到了這個地步。
可他們沒有人敢放鬆,西班牙人不敢讓土著衝進要塞來,在一年前那次大屠殺之中,土著對漢人怎麼樣的殘酷血腥和瘋狂,他們可是親眼目睹,儘管當時他們是在笑着鼓勵,甚至還在叫好,但他們絕不希望同樣的事情落在他們身上,
大部分土著的柴草都沒有丟到要塞石牆下,城頭上的射擊足以擋住他們的腳步,不過,每次海上的炮聲響起,土著們就可以衝的更近一些。
一捆捆的柴草在那裡堆積,這個季節的呂宋相對乾燥一些,草木很容易燃燒,西班牙人也不是傻子,看到這個情景,他們也想到對方這是想要用火攻,可他們也是納悶,現在的風向是從海上吹來,點燃了草木之後,煙不會飄向城堡,而是會吹回去,這樣的動作豈不是自傷。
對這樣的石制而且靠近大海的堡壘來說,火燒的作用很小,主要是依靠濃煙來燻人,可如果這樣做,實際上等於是保護了堡壘,真不知道這是做什麼。
運送柴草的死傷要比戰鬥要小很多,凶神惡煞、毫無人姓了一天的漢人武裝突然變得仁慈了些,在積攢的柴草搬運完之後,倖存的人們則是有了吃飯和休息的機會,食物也是從那些被摧毀的人家中搜出來的。
稍作休息之後,又有大批的人在武裝的押送下去往南港,那邊的船已經是快要靠岸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堵住各個路口的漢人武裝漸漸回到了臨時清理出來的空地這邊,開始吃飯和休息。
土著儘管數量很大,可白天死傷的也是太多,失去了行動能力的土著直接就按照屍體來處理,到了這個時候,倒是容易看管了。
目前這個狀態,就算不去攻打,僅僅是圍困的話,這些屍體產生的疫病也足以讓要塞面臨一個災難。
漢人們知道,西班牙人也知道,可一天的激戰之後,西班牙人只是想着能好好休息,有個短暫的喘息,因爲誰都知道明天還會有戰鬥,或許明曰就是事關生死了。
堆放在要塞前面的那些雜亂柴草,數量當真是不少,現在太陽已經落下,僅僅由些許的天光照明,風已經小了很多,不過依舊是從海上吹來。
看到這些柴草,緊張絕望的西班牙人也找到了一點難得的快樂,這些漢人果然是愚蠢,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這些煙卻會薰到自己,難道不可笑嗎?
要塞周圍只有屍體,海上還有艦隊,激戰了一天的馬尼拉總算安靜了許多。雙方似乎都疲憊了,都需要休息和整頓。
天漸漸黑了下來,天黑似乎是個信號,在要塞周圍突然響起了炮聲,要塞的石牆上立刻是慌亂起來,疲憊至極的西班牙人都已經懶得動彈,可卻不能不動作,從白天的戰鬥中他們已經知道,在陸上的敵人有火炮,可現在的火炮射擊需要用目測來確定目標,黑夜中實在是談不上什麼準頭。
倉促間,在石牆上的人並不知道從何處開炮,在夜裡也沒有辦法看到炮彈的軌跡,不過,這次他們看到了,一個發着紅光的炮彈劃過天際,甚至能看到這炮彈畫出了紅色的軌道,在夜裡很是詭異。
爲什麼發紅光,這個很快得到了答案,這炮彈並不是針對要塞,卻是落在了要塞前面那些柴草堆中,這不需要什麼準頭,在靠近要塞的地方堆滿了柴草,炮彈落地,正好是落在其中。
落在上面沒有多長時間,開始有火焰燃燒,濃煙開始冒出,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要塞外的敵人將炮彈燒紅了,用來點燃柴草。
夜裡點燃柴草,現在的風小很多,可風向依舊沒有變,煙還是要飄向內陸,受損傷的人依舊是圍攻者。
火焰開始蔓延,煙霧騰騰而起,遮蔽了要塞上西班牙人的視線,幾乎是同時,海上的火炮又開始轟鳴,要塞上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
南港的水相對淺些,也有相對平緩的灘塗,兜圈子靠過來的戰艦已經是足夠靠近海岸,他們所在水域位置再靠近岸邊一點,就有擱淺的危險了。
在這艘戰艦的旁邊,已經停靠了幾艘並排連起的木筏,粗大的繩索從岸上連接過來,在炮艦上開始放下炮車上的部件,這些部件都似乎很沉重,還沒有落在木筏上的時候,在木筏上的人就拿着粗大繩索捆上。
部件落在木筏上,木筏往往是向着水中沉下去,這些足夠輕的樹木紮起的木筏都沒有辦法浮起,直接是沒入水中。
但木筏多少提供一些浮力,又是用粗大的繩索相連,實際上那木筏更多的是提供一個平面,讓那些金屬的構件不至於被海底的什麼東西卡住,繩索的另外一頭連在那些牛的身上,牛用皮索和繩子相連,這邊給了信號,另一邊驅動牲畜,向岸上拖拽。
至於那門十八斤炮就更是麻煩,直接在炮門那裡用繩索拴住,在炮門那邊用抹油的皮革作爲墊布,外面用木筏承接,木筏周圍還捆綁着吹起來的牛皮囊和空椰子殼,儘可能的增加浮力。
火炮被扯出去之後,船殼也都有了損害,還要船上的急忙提供修補,幾千斤的火炮一落水就直接下沉兩尺多,好在也有大量的人手在水中,那些水姓好的都是下水用力,好在這邊是灘塗,雖然鬆軟,人卻能站定。
岸上不光是幾十頭牛,還有大堆人好像是拔河一樣,一起發力,一點點的將大炮拖上岸。
到了岸上卻比海邊還要麻煩,將炮車組合起來之後,卻發現馬尼拉港的土地不夠硬,對這個倒是有足夠的土法子,修一步的路走一步,前面墊上木材和碎石平整,然後向前拖拽,進一步,要上百人忙碌。
就這麼一步步的不斷向着要塞的方向靠近…….
而在要塞那邊,夜間本就看不太遠,現在注意力一邊在海上的炮擊,一邊被濃煙遮蔽,更讓西班牙人糊塗的是,漢人居然驅趕着土著頂着濃煙進攻,這不是自找苦頭嗎?外面發生了什麼,西班牙人什麼都不知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