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營原本只有二十杆火銃,這裡面還要算上王通手中的兩把短火銃,番人兵卒帶來的十杆,匠坊斷斷續續打造,卻始終是不合王通的意,冷兵器和各項用具的耗用不小,火銃也不是第一等急事,所以也就耽擱了下來。
澳門的番人工匠被擄來天津衛,帶來了水力和畜力加工機械的手段,也帶來了先進一些的冶鐵和鍛造技術。
與之配套的是,王通這邊的匠人力量也到了足夠的規模,屬於萬事俱備的狀態,那打造鎧甲,製造火銃都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來。
第一批四百杆火銃在九月下半就開始裝備部隊,虎威營中炮隊已經頗具規模,操炮的兵丁也多有熟手,可火銃上卻陌生異常。
好歹漢斯那些番人兵卒卻是受過正規訓練的,關於虎威營改編的建議的確是良策,現在又可以充當火器教官。
火鏑兵自然要在各營官兵中甄選,各營軍將的合議,準備是把各營表現最差的兵丁,然後船頭香衆和保安軍兩個部分再抽調一批過來。
大家的想都和譚將差不多,火統兵在戰場上拖後腿是有的,能起到什麼作用,實在是不抱希望。
不過王通說出的待遇卻讓衆人吃了一驚,火銃兵所拿的軍餉是各營普通兵卒的兩倍,而且最初這四百人歸王通和改編後的兩個大編制共同管轄。
高軍餉,而且還是王大人直轄,這個待遇就說明很多問題了,說明這火統兵是重中之重,大人極爲重視。
原本各營都要推薦後進差兵,得了這個消息之後,卻都是揀選各營的精強兵卒上報,生怕王大人有什麼不滿。
儘管沒定品級,可兩倍的軍餉、王通直轄已經說明了很多的問題,這已經是相當於小旗的待遇了,被選上的人都是振奮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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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營被抽出兵丁,空額則是由地方上補充,此次優先補充的是船頭香衆的青壯,他們一直是和虎威營一樣的訓練,只不過沒有軍餉而已。
這次抽調船頭香衆的青壯補充,讓船頭香上下都頗爲振奮,這些日子的苦役辛苦,有沒有什麼人身自由,自然苦不堪言。
他們卻隱約有個盼頭,王通手下各個系統都是缺乏人手,船頭香俘虜們雖然辛苦,卻從沒有餓着凍着,被抽調維持治安的幾百青壯更是被天津衛各處的人敬畏,船頭香衆自家知道自家是罪民。天津衛各處的窮富人等,卻都把船頭香衆當成是王通的下屬,船頭香的家眷和旁人打交道,都不敢有什麼怠慢欺瞞的。
裡外這個樣子,船頭香衆上上下下都在傳,說等幾年苦日子過去,大家就會被當作差役、兵丁什麼的用起來,最起碼也有個比平民百姓強的身份。
這個只是猜測,可這次抽調船頭香香衆補入虎威營正兵的政策,卻讓船頭香衆吃了定心丸,王大人果然是萬家生佛,大傢伙再熬些年,贖了前幾年的罪過,就能昂首挺胸做人了,跟着王大人享福都是有的。
抽調了船頭香的青壯去當兵,平日屯田,忙時基建的勞力卻沒什麼可擔心的,三角澱那邊那麼多人手,不愁沒有人力補充。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東西,王通並沒有注意到在他抽調船頭香青壯補充之後,天津衛各處的氣氛變得沉穩了許多,這則是王通和身邊的人看不到的了。
王通從京師來到天津衛,先是將天津衛的官場折騰了今天翻地覆,然後將船頭香徹底的壓垮,各種舉動雖然爲鞏固自己的權勢,對付的也大都是京師那邊勢力的外延,可天津衛本土的豪門大戶,地方勢力,也被牽連不少,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錦衣衛千戶加上虎威營,足以壓服天津衛上下,可壓服終究不是心服,加上開海之後,本地商人動手晚,反倒是被外府和山東、京師的豪商搶先,加上之後的一項項舉措政策,更讓人覺得王通是有意引入外力對付天津衛本地。
天津衛繁榮無比,有能者在其中發財發家,無能者也能求得全家溫飽,很多矛盾都被隱藏了下來,可心中的那種敵視和提防卻是沒有消除。
這次吸納船頭香青壯入虎威營,也是引入天津衛本池子弟作爲軍兵,王通這邊不過是正常的安排,可看在他人眼中,卻是從打壓變成了融合。
王大人既然有心籠絡,那地方上的提防就去了不少,衆人安心,地方上自然變得沉穩妥定,這就是王通的無心插柳了,根?大唐風色《》本想不到的。
…………
戰場上施放火銃的種種弊病俞大獻生前說過不止一次,敵人沒到射程的時候,就因爲驚慌亂打亂放,敵人到了射程,彈囗藥已經射完,火銃發熱已經無繼續發射,而且即便是敵人在射程之中,兵卒也因爲驚慌失措,根本打不準;更別說因爲火銃的質量問題,兵卒們不敢舉起瞄準,生怕炸膛傷到自己的無奈事了。
王通卻有信心改變,火銃的質量不會差,拿着豐厚報酬的工匠在問責制度下,不敢懈怠,畢竟這收入難找,而且腦袋只有一顆。水力機械和番人們帶來的新技術,也可以保證火統不會因爲材料和工藝變得威力不足。
至於士卒們對火統的使用,王通也知道俞大獻和譚將所說都是實情,不過王通也算是從軍幾年,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王通對自己有信心,有完備的操典供士兵們學習,有充足的糧餉和裝備保證士兵們的訓練,有嚴格的紀律和軍來約束和威懾,這幾項都做齊全了,王通不信還會出現那些千奇百怪的荒唐事。
…………
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和虎威營合計四千人,除卻八百人用作錦衣衛的編制,維持城內城外的治安和秩序,王通準備將其他的三千二百人分爲兩個團。
團營連排的編制分,實在是深刻腦海,團這個編制名稱,王通想都沒想就拿了出來,名目本就是小事,下面的人也不在意。
一個團光是戰兵就八個營一千六百人,其中一個營的火統兵,這還僅僅是兵卒,如果算上到時候配屬的自輔兵丁壯,掌旗擊鼓傳令的兵卒,統兵的將領和護衛,一個團差不多要兩千出頭。
這樣的力量放在地方上已經可以拿個守備的實職了,也虧得王通這邊掛着禁軍虎威營的編制,纔能有這樣的架構。
既然設立了團,誰來擔任這個職位,眼下是王通屬下最關心的事情,誰都知道這個位置權重高崇,將來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能到這個位置自然是祖宗護佑。
不過大家也知道,這樣要害的位置並不是人人都能坐上,可自家坐不上,和自家親善的人坐了這個位置,那也是好的。
禁軍改編,這是大事,若是御馬監下面那五營,誰提起這個說都可能被按上個大罪名砍了腦袋,可王通這邊,至今還沒個明確的公文下達,有些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做了。
上面不管歸不管,這樁事王通卻不能不報,所以在計劃拿出來之後,立刻派人快馬送往京師,走的是正規上奏的路子,奏摺走通政司去往司禮監再到萬曆皇帝的手中。
原本感覺手下人才濟濟,可真要提出擔任的人選來,卻發現沒有太多,譚將年紀大了,明確說不會擔任,張世強、別大海都是辦差的能耐,領兵打仗卻不行的。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諄家十幾個人和馬三標能用,譚家雖說都是同姓,可並沒有什麼血脈關係,不過是譚綸的家將親兵,譚綸一死,維繫他們的關係也就消失了,並不擔心他們會聯結一體。
而且即便譚綸沒死的時候,譚兵和譚劍就是外面派來盯梢的人,也談不上什麼齊心合力。
有些諷刺的是,王通心中屬意的人選,和上面可能選定的人選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也就是譚兵、譚劍和謂弓三人,雖說有這樣那樣的不放心,但論年富力強和經驗方面,王通這邊還真找不到別人可比。
名單報上去之後,王通也是自嘲,心想多虧在易州那邊讓譚兵、譚劍弄了個投名數,要不然還真是不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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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民兩政,平日裡都是些程序化不斷重複的工作,讓人容易厭倦,也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飛快流逝。
從山東回來,轉眼已經快要十月了,吳大那邊已經送了五名船工來天津衛,算計着路程已經離開了山東,董創喜那邊信哀告說自家實在是找不到,這都是在王通意料之中,所做的應對也不過是按部就班而已。
九月二十三這天中午,三江商行的古自賓來稟報,說沈枉那邊在運到天津衛十船糖之後就停下了運輸,並說今後也不會運來,這上面的確利益不大,不知道那邊爲什麼啓運,也不知道那邊爲什麼不運,不過王通也懶得關心。
不過古自賓一走,清軍廳那邊卻有差役上門:
“有人在清軍廳擊鼓狀告王通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