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就是互恭妃的兒子,也是萬曆皇帝的第一個兒子,長幼有序,長子在這個時代有極爲特殊的意義。
王恭妃的這個兒子身爲皇長子,在繼承皇位上有極大的優勢,甚至在法,他如今已經是當然的太子。
不過宮中知道,文武百官也知道,天下百姓們也知道……個不到兩週歲的孩子未必就能長大成年,死於各種疾病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宮內也是個意外頻發之處,不到成年,那一切都沒有意義。
最起碼這個皇子也要有出宮住在王府的機會,這樣危險就會小很多,繼位的可能性就很大。
這一切還有個前提,那就是萬曆皇帝給不給他這個皇子的身份,儘管已經有臣子上疏,可萬曆皇帝根本不聞不問,就當沒這個兒子。
宮內的人也知道萬曆皇帝的這個情緒,自從去年有個管事宦官過來稟報說是朱常洛過生日,結果過幾天被尋了個由頭髮往鳳陽灑掃皇陵之後,大家都不敢提這個人了。
唯一敢提,而且經常提起的就是李太后,不過,每次說起,都是鬧的很不愉快,萬曆皇帝不會對自己的母后發什麼脾氣,但卻會沉默相對。
慈寧宮上上下下也都知道,李太后也很少提起這件事了,能做的就是和萬曆皇帝吃飯的時候讓王恭妃陪同,但這個效果沒有。
沒想到今天李太后又是提起了這件事,方纔說其他的,萬曆皇帝已經是頗爲不愉快,提起這個,萬曆皇帝臉色變得木然,沉聲說道:
“回母后的話,應該是兩歲了。”
“什麼叫做應該面歲了,你是常洛這孩子的親爹,居然連年紀都記不住嗎?”
萬曆皇帝微微低頭,卻不做什麼回答,看到萬曆皇帝的這個態度,李太后臉色更陰沉,語氣卻變得和緩了些,開口說道:
“哀家老了,能看到你有個兒子,實在是要感謝列祖列宗,這是江山社稷的福氣,可這孩子已經兩歲,卻沒明確他們的身份,皇上,皇儲不定,江山不穩,容易被奸邪宵小所趁啊!”
聽了這些話,萬曆皇帝沉默了半響,哪囔着說道:
“何必如此,不過是個宮女生的孩子罷了!”
聲音不大,但用膳的地方也就是三個人,每個人都是聽的清清楚楚,女官錦繡立刻是把頭低的更低,不敢擡起。
一直是鎮定的李太后臉色卻紅了起來,萬曆皇帝也覺得這話有些過分,偷偷擡頭看對面的太后,“嘩啦”一聲,放在李太后面前的茶碗已經被丟到了地上,不過地面上是厚厚的地毯,倒也沒有摔碎。
“宮女生的兒芋,你如何敢說這種話,你也是宮女生的!!……
聲色俱厲,稱呼中已徑直接說“你”……而不是稱呼“皇上”,宮殿周圍有很多伺候的宦官、宮女,也有很多護衛,這裡這麼大的動靜,四周卻一片安靜,沒有人敢張望亂動,李太后的那番話估計很多人都聽到,可大家都恨不得聽不到。
李太后當年的身份也是宮女,被隆慶皇帝,也就是當年的裕王寵幸後,有了子嗣,這才一步步成爲了王妃,貴妃……直到今日的太后。
“宮女生的”這個定語,恐怕是觸碰了李太后的逆鱗,當即令她勃然大怒。
自萬曆皇帝還是裕王世子的時候,就經歷過許多次李太后的怒火,每次經歷這些怒火,從來沒有不害怕的。
因爲李太后發怒,必然是萬曆皇帝有錯,佔這個理字,加上萬歷皇帝的孝心,每次都要道歉認錯。
這麼多年,即便是萬曆也極少看到自己的母后發這樣大的火氣,那邊的女官錦繡已經是跪了下來,把頭低下不敢擡起。
萬曆皇帝猶豫了下,也是起身離席跪下,開口說道:
“母后不要生氣,孩兒失言,孩兒失言,母后萬金之體,要是氣壞了身子,那就是孩兒的罪過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萬曆皇帝,被氣得滿臉通紅的李太后深吸了幾。氣,想要說什麼卻是咬牙忍住,到最後只是淡然說道:
“哀家是皇上的親孃,皇上不要總覺得哀家有什麼打算和心思,哀家事事都是爲了皇上好,哀家也有些倦了,也請皇上回宮安歇。”
“母后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明日兒臣安排御醫過來看看,還請母后好好安歇,保重身體。
李太后的淡然讓萬曆皇帝更是惶恐,可眼下這個情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是磕頭請安告辭。
…………
“這些日子,都有誰家的命婦進宮見過太后,去查實之後回稟!”
從慈寧宮出來,萬曆皇帝沒有去乾清宮歇息,也沒有按照慣例去鄭貴妃那邊看望,又是回到了御書房,張誠、部義都是叫了過來。
下了這個命令,張誠連忙在一個揭帖上寫下,交給趙金亮,讓他現在就吩咐旁人辦,趙金亮出門之後,萬曆皇帝有些多躁的胡亂翻看奏摺,在那裡開口說道:
“寡人的家事,裡裡外外這麼多人操心,又不是他們老婆,他們兒子,他們亂折騰什麼,寡人的家事,憑什麼讓他們胡言亂語!”
張誠和部義也是低頭不語,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好插嘴,萬曆皇帝看這兩人不說話,不由得更加焦躁,猛地將奏摺向桌子上一摔,低聲吼道:
“一定是有人挑撥,母后已經好久沒有提起此事,查,一定要查出來!”
說完這個之後,萬曆的氣勢漸漸虛了下去,癱在書案後的座位上低聲說道:
“聯後悔啊,王通當日所說雖然誘人,但聯身爲天子,應該更慎重些,不應被這功業動心,導致王通身陷險地,不知生死,他爲聯做了這麼多事,聯卻這般。
皇帝在那裡長吁短嘆,氣氛倒是比方纔稍微和緩了些,部義和張誠對視了一眼,自以爲看明白張誠的暗示,咳嗽了聲,開口說道:
“萬歲爺,治安司的消息上說,外面的官員,還有在京的士子們,都經常議論立儲的事情,常有些不中聽的言語,除了外面在說,宮裡有些人也經常唸叨什麼長幼有序……
說到這裡,卻是戛然而止,因爲他注意到了張誠嚴厲的目光,萬曆皇帝的神色也是陰沉的可怕。
部義後悔不迭,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萬曆皇帝反倒不那麼暴躁了,端坐在那裡沉聲問道:
“宮外那些死腦筋的書生不想讓聯過的順心,沒事情尚且要弄出事情來,自然會盯着這個不放,怎麼,宮中也有這等混賬行子?”
這話差不多就是罵娘了,部義身子弓的更低,張誠瞥了他一眼,又是躬身稟報說道:
“萬歲爺,宮內不少當差的人,和外面讀一樣的書,內書堂那邊又都是外面的人教授,行事想法和外面的人一樣,倒也沒什麼稀奇,這些也是早有。……
聽到張誠這麼說,萬曆皇帝反倒是理解,如今宮內的宦官大多是幼時入宮,就和外面的孩童一樣入學堂讀聖賢書,然後一步步辦差當官,思維方式什麼的,也不會和外面有太大的區別。
“荒唐之極,聯的奴婢,居然對聯做的事情不滿,這些奴婢真應該好好的懲治教刃!”
張誠心中嘆氣,部義這句話,要給宮內的人惹來多少麻煩,而且話傳出去,張誠和部義肯定也是被孤立起來,那時候就事事難辦了。
可話已經說出口,萬曆皇帝明顯有了怒火,總要想方法將話題扯開,張誠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萬歲爺,奴婢說句不該說的,還請萬歲爺贖罪,這些話前年就有,去年也有,爲何今日突然間喧嚷起來?……
萬曆皇帝低頭沉默了會,才擡頭肅聲說道:
“因爲北疆王通嗎?”
說完這句,萬曆皇帝自己嘆了口氣,又是開口說道:
“武事上有王通,文事上有你們,聯才能在朝堂上令出必行,纔不必事事聽母后的,現在這情形,就好像是一條腿斷了不對,明明消息還沒傳來,爲什麼人人這般認定,王通真要出什麼事情,難道大明就會得到什麼好處,難道他們就會得到什麼好處?”
萬曆皇帝脾氣發完,張誠猶豫了猶豫,低聲說道:
“萬歲爺,真要是那般情景,奴婢們自然忠心不二,其他的外援,恐怕只能是太后娘娘那邊了。”
張誠已經變了說話的立場,可見他對局勢的判斷也開始沒有信心,萬曆皇帝在那裡安靜了半響,猛地抓起一塊硯臺砸了出去。
…………
時間進了二月,北地到京師的消息已經斷絕了近十天,兵部尚書張學顏開始提出,山西以及北直隸兩地要整備兵馬,其他言官們的鼓譟已經不必說了。
萬曆皇帝回到宮中,又被請去慈寧宮用晚飯,李太后依舊是滿臉慈樣,等萬曆皇帝放下碗筷之後,笑着說道:
“皇上,哀家要說的還是上次那幾件事i,如欲知後事如何,者,支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