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匠坊那種藉助水力機械生產的武器和各色裝備,可能不會出什麼神兵利器,但卻可以讓大隊人馬的整體裝備水平上一個臺階。
武器未必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質量很平穩,戰場上生死地,千萬人廝殺起來,神兵利器什麼用處也沒有,唯一求的是不出岔子,該有用的時候有用,這就足夠了。
方纔兩邊的神射手下場,莫日根勝過對方的就是這個,這個已經不是個人技藝的問題,反應的是雙方整體實力的差距。
王通有這個見識,對方卻沒有,哱家家丁那裡反倒是各個憋氣異常,覺得錦衣衛勝之不武,自己輸在了運氣上,倒是羣情喧嚷的樣子。
軍中比試,第一輪是射術,接下來這些東西也沒什麼新鮮的,第二輪卻是比試長兵器,這個其實虎威軍初級訓練也是常搞,雙方拿着和長矛等長的杆子,杆子頭上抱着棉墊皮套,互相刺擊。
王通系統中擅長長矛的莫過於是李虎頭和歷韜,將門子最講究這個訓練,現在在王通身邊的,譚家兄弟學的雜,又有一人帶傷,王通不準備讓他們上,其餘的人,也就是韓剛和齊武了,兩個人都在薊鎮呆過,而且學的是戚繼光的技藝。
這幾日羣毆,韓剛都已經出盡了風頭,這次就輪到了齊武,齊武在王通系統中是個沉穩人,但年紀不大,這時候也露出興奮神色,躍躍欲試。
對方卻是哱承恩身邊的一個人,看着穿着打扮在這些人中也算是出挑的,看相貌也和哱家父子頗有些相似處,想來是子侄一樣的人物了,他也是拎着一根長杆出列。
長槍之術是戰陣上的本領,江湖人基本上用不到,學習的都是軍中的子弟,大槍和弓馬之術窮苦人家也學不起,有沒有虎威軍這樣系統的訓練,懂這個的都是將門子弟或者是軍中的精英,這槍術和馬術、射術一樣,都是衡量軍將本領的重要標準。
兩人下場之後各自擺了個旗鼓,原本喧鬧的場面安靜了下來,齊武和對面那人的慎重樣子也是影響了圍觀的人。
雙方左右橫移了幾步,彼此尋找機會,然後猛地向前踏步,齊武手上的杆子好像是抖了下,將對方的長桿直接被隔開,齊武手上長杆勇力刺去,正中那人的左胸,雖然杆子的前端套着棉墊和皮套,但這一下重擊依舊是讓人吃不消,那人喘不過氣,又是吃痛,直接坐在了地上。
“好!!”
喝彩聲從王通這邊發出,對面臉色自然更加難看,不過圍觀的人羣卻沒怎麼激動,在他們眼中看來,這等兩下子就分出勝負的比試實在是無趣了點,哪裡比得上剛纔的連珠箭,一箭一箭,那才叫漂亮。
但對於軍中將士來說,剛纔齊武這幾下纔是真本領,這就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的區別了。
“下一場咱們試試刀牌!”
那邊剛提議,沙東寧卻擠到了王通身邊,用懇求的語氣說道:
“老爺,讓屬下上去試試吧!”
少年之中,對刀術有專長的也就是這沙東寧了,王通笑着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
“你行不行?”
“老爺,屬下會倭刀術,又和譚教頭學過苗刀,論起刀術,屬下心裡有底!”
王通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沙東寧的肩膀,沙東寧懂倭刀,見過生死搏殺,又被譚將調教了苗刀之術,也就是戚家軍在戰場上的刀術,技藝是沒什麼問題的,要說差也就是差在力氣上。
長短木棍都是齊備,雙方都是下場站定,這次哱家那邊下場的卻是劉冬暘身邊的一個親信,看起來像是護衛頭目一樣的人物,人高馬大,魁梧異常。
這人未必比沙東寧高多少,但壯實卻有沙東寧的兩個以上,雙方一比較,立刻顯得懸殊,那人也囂張的很,看着沙東寧獰笑着說道:
“你長得和個兔子一樣,要跑快跑,別等下被爺爺打的你沒辦法伺候人!”
聲音不小,周圍圍觀的閒人們頓時是一陣鬨笑,沙東寧氣得滿臉通紅,盯着這人說道:
“小爺今天不用真刀,要不然就把你切碎了喂狗!”
針鋒相對,馬三標和韓剛都是齊聲叫好,也把對方的氣焰壓了下去,多說無益,手上見真章,對方是一張盾,一根短棍,沙東寧則是雙手握着一根稍長的短棍。
刀盾講究攻防一體,盾牌也能做鈍器砸人,一看沙東寧這拿刀的架勢,衆人就多覺得這半大小子是個外行,等下就要看着捱打了。
那五大三粗的刀盾手怒吼一聲,猛地向前衝來,雖然出言挑釁,可動作卻嚴謹的很,盾牌遮住身體,短棍伺機攻擊。
沙東寧手中的短棍不去理會這人的上三路,直接朝着他的腿腳點去,這一點看似攻擊下盤,實際上卻把自己的破綻露了出來,那刀盾手瞧到機會,盾牌直接橫掃了過來,可這麼一動,他的胸腹間也是露出。
雙手持刀,兩隻手控制木棍的尾端,方向變化要靈活許多,沙東寧的動作更是敏捷,避開盾牌橫掃,木棍已經是戳向對方的小腹,那刀盾手吼叫了聲,拿着短棍過來格擋,他想要藉着力量的優勢將對方短棍崩掉。
可沙東寧動作更快,側翼了一部,那短棍一跳一劈,狠狠的抽在了這人的手腕上,眼尖的人立刻就看到這手腕青紫起來,痛叫了聲,拿不住短棍,掉了短棍,還有盾牌,這人盾牌就要回撩。
雙方動作幅度都是很快,沙東寧手中短棍已經是在對方身前,卻沒有撤回來發力,而是向後一縮,猛地一刺,做了個短槍的用法,狠狠刺中這人的胸膛,對方又是痛叫一聲,沙東寧這時候手中的短棍才揮動劈砍。
劈砍兩下,那人已經是被打倒在地上,疼的爬不起來了,這個交手可是精彩的很,你來我往,且不說王通親衛們叫好不斷,圍觀的人羣更是沸騰起來,喝彩叫罵,鼓掌吶喊,熱鬧的很,就跟集市上看鬥雞一樣。
打完這一陣,這單對單的比試已經沒什麼比下去的必要,錦衣衛大獲全勝,第一場或許有些運氣,後面兩場可都是真本事決勝負。
看那哱家父子,紅臉都是變成了黑臉,劉冬暘更是沒什麼好臉色,王通給劉吉林用了個眼色,劉吉林揚聲說道:
“現在咱們比比這戰陣之法!!”
話音一落,王通舉起了手中的長杆,早就預備好的親衛們立刻以他爲基準組成了個小方陣,周圍又是安靜,在寧夏鎮見慣了散漫的騎兵,那裡見過這等嚴謹的陣型,對面的哱家家丁還沒有準備好。
“向前三步走!!”
王通大喝,憑着木杆,方陣向前塌了三步,他們手中拿着的儘管是木杆,可正對面的哱家等人卻好像是面對着千軍萬馬,許多人情不自禁的後退幾步。
這麼一退更是沒必要打了,哱家許多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向着一邊猶疑,王通回頭說道:
“武器就在一旁的大車上,對方若動,你們立刻動手,殺人不論!”
對面也是在同樣的計較,劉冬暘惡狠狠的看了看王通這邊,側頭低聲說道:
“這幫小子不過是賣藝的把式,刀槍就在那個院子裡,要不然現在動手,把他們全都了斷了!”
“現在我家加上你家,在城內湊不起五百人,總兵和巡撫那邊加起來如何抵擋的過,你以爲對方就沒有準備,這甜水井什麼時候有大車來做生意,走吧,丟人還嫌丟的不夠,回去再商議!”
哱拜低聲呵斥了幾句,扭頭就走,哱承恩連忙跟上,劉冬暘遲疑了遲疑,惡狠狠的回頭盯了一眼,也匆忙走了,哱家的家丁也都是一鬨而散,閒人們卻是叫好聲不斷,今日這比斗的確是精彩。
王通一干親衛也都是得意洋洋,可錦衣衛千戶劉吉林卻不知道如何是好,這等比鬥勝了,哱家難道就沒有異心了嗎,千辛萬苦把都堂這邊請來也不是過來比試賣藝的,劉吉林剛要發問,就聽到王通沉聲說道:
“大局已經定了!”
劉吉林又是一愣,心想難道就這麼幾次兒戲一樣的羣毆大局就定了,王通已經向着停馬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說道:
“今晚去請寧夏鎮總兵、監軍太監還有巡撫過來。”
身後的劉吉林連忙答應,心中依舊是納悶,還在那裡打算,要如何避開哱家的耳目,卻又聽到王通吩咐:
“光明正大的下帖子過去請人,晚上本官在衙門正堂候着。”
聽王通說的自信滿滿,劉吉林也不知不覺的放下心,連忙躬身答應。
寧夏後衛的鹽池堡,哱家的家兵都已經趕到,在寧夏鎮城中的羣毆不去說他,但兩千哱家的家丁親衛,足以掃平五倍與他們草原牧民騎兵,局面立刻是穩定了下來。
但也就穩定了不到兩天,正月初五的中午,在烽火臺上瞭望的兵卒一路狂奔着去報信:
“有大股的敵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