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各樣的消息傳入寧夏鎮城,本地人向錦衣衛和寧夏鎮城提供消息的人也越來越多,王通所掌握的消息越來越全面。
大家都知道哱家不穩,可畢竟沒有扯旗撕破臉造反,這就讓城內大多數人也談不上什麼立場,王通顯示了他的力量之後,示好的人立刻踏破了門檻。
也就是王通召見總兵和巡撫等人的第二天,全城有頭臉的人家都上門表示了各種恭敬和送上了各種消息。
王通有些失望和無趣,按理說陰謀詭計總應該有自己預料判斷不到的地方,卻沒想到沒什麼出入,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還有這哱家的志向,讓王通感覺輕鬆之餘,也是有點無趣,折騰了這麼久,總兵和巡撫都嚇得跟孫子一樣,結果就是爲了當個總兵,而且還要先讓那劉冬暘打頭陣,這局面實在是太小了點。
“都堂,本城高盛和的掌櫃來拜”
錦衣衛千戶劉吉林如今就是個親隨的職務,他出聲通報,這高盛和是山西大商號之一,據說背後有馬家和代王府的影子,屬於歸化城的核心大商家之一,他們在寧夏也有自己的分支,王通連忙說了句叫進來。
等劉吉林送走了高盛和的掌櫃,王通卻已經穿上了官袍,劉吉林還注意到,院子內的親衛們都在披甲,都是那種虎威板甲,而且還在整理武器。
“去請哱家父子還有劉冬暘,請他們到東門那邊,就說本官要見他們。”
王通用了個“請”字,這就說明不用武力捉拿,劉吉林連忙答應了過去安排,王通把自己的短銃檢查了下,又是開口說道:
“讓三標那邊調一千人在城內維持治安,沒有得到命令,不得輕動”
馬三標和陳大河都被派出去掌握部隊,立刻有傳令兵連忙去辦,王通以爲自己會在寧夏鎮耽誤幾個月,現在看來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了,三月份應該就能回京師看自己的兒子了,王夏,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陌生,可想起來卻那麼親切,王通原以爲自己能一心撲在政務上,卻沒想到夜裡總是想念,或許這就是一個剛做父親的人的心態。
今日萬曆十五年的正月初八,寧夏鎮城卻比正月初一初二還要熱鬧,按照錦衣衛打聽來的消息,很多富戶商家都感覺到比初一初二還要輕鬆自在,所以要好好樂呵樂呵。
這個也可以理解,大家提心吊膽的過了這麼久,就怕鬧起兵禍,現在王通來到,短短功夫已經是將局勢完全安定了下去,大家自然要補過這個年。
天氣很晴朗,西北這邊在不颳風的時候,站在高處可以望到很遠,也是個不錯的體驗。
劉吉林不多時就已經回返,哱家父子和劉冬暘馬上啓程趕往東門,在這個局面下,他們沒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立場,甚至不敢拒絕,免得給王通什麼理由,在劉吉林回來m之後,去往馬三標和陳大河那邊的傳令兵也回來m了。
外面牽來了馬匹,王通翻身上馬,百餘名親衛也都是上馬,錦衣衛又有四百人,除卻五十名騎馬外,其餘的人列隊跟在馬隊之後。
這個隊伍大搖大擺的走在寧夏鎮城的街道上,立刻引起了轟動,錦衣衛就算了,寧夏鎮城的飛魚服連新的都沒有幾件,誰也懶得理會,可王通的百餘名親衛,各個披着鎧甲,武器閃着寒光,當真是威風無限。
而且街上的人還知道,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王大人的這一干親衛那是有真本事的,在寧夏城橫行了這麼久的哱家親衛,還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這不光是有本事,看看親衛們的裝備,這身甲冑恐怕在哱家也不過是十個人才有的穿。
看到這個,大家更知道哱家掀不起什麼風浪了,隨着王通一干人去往東門,寧夏鎮城更熱鬧了些。
王通到東門的時候,哱家父子和劉冬暘以及十幾名隨從在那裡恭敬等候,已經到了這樣的局面,就算是拉出自己殘存班底也是給自己招禍,還不如按照官場規矩來,這也在王通的判斷之中,既然一切沒有挑明,那麼哱家也會以自己的核心利益爲準,花馬池那裡不容有失,那裡是哱家榮華富貴的根源之一,怎麼也不能放棄,所以被調走了大部分的力量,等王通顯露真實身份之後,勢單力薄的哱家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下官(卑職)見過侯爺”
哱家父子行禮,劉冬暘則是要跪下磕頭,他們也看到了王通身後那些武裝到牙齒的親衛,如今這個境地,倒也沒什麼可驚慌的。
“隨本侯上城樓吧”
王通點點頭,淡然說道,這邊三人恭敬的答應了聲,就要跟隨上來,才走了兩步,就被韓剛等人不客氣的攔住說道:
“請各位大人解下兵刃。”
三人一愣,哱拜隨即嘆了口氣,點點頭解下了自己的佩刀,哱承恩和劉冬暘也都是照做,三人還注意到帶來的隨從已經被隔開,三人剛要繼續跟上,劉冬暘搖搖頭還是從自己的馬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交給了對方,因爲他注意到王通的親衛接過他的佩刀後,一直是盯着他的兩個馬靴,這等小聰明不做也罷,免得招禍。
城樓本來就是個要塞瞭望臺和臨時倉庫的設置,幾個人上來之後卻發現這邊已經用毛氈打起了個敞口的帳篷,裡面炭火酒肉什麼的都是齊全,王通直接坐在了首席,伸手擺了擺,開口說道:
“都坐吧”
屋中甚至連伺候的親衛年紀都比王通要大,哱拜更是白髮蒼蒼,可王通這麼做卻顯得自然無比,大家也都覺得理所應當,這等位高權重之人,就該有這等位高權重的氣派。
幾個人恭敬做下,身後人過來倒酒,又有人在一旁烤着的肉切好送上,美酒美食,王通倒是吃了幾口,哱家三人彼此交換眼色,哱拜乾咳一聲,剛要起身說話,王通伸手止住了他,卻轉頭問道:
“去看看還有多少時間到”
後面一名親衛答應了聲,匆忙跑出去了,王通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將烤肉切開,然後在邊上的碎醃菜中沾了沾放入口中,這吃法古怪,不過卻不那麼油膩,王通很喜歡。
這種坐在一席,卻根本不理睬旁人的局面很是古怪,哱家三人都有點坐立不安,但看着自顧自的王通和披甲肅立的親衛,也只得是悶坐在那裡了。
“侯爺,還有一炷香左右的功夫”
親衛回返,用不怎麼低的聲音稟報道,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諸位隨我來吧”
西北正月,站在城頭這等風大的地方,也不是那麼好受,不過大家也都是經歷過的,倒也熬得住,只是不知道等什麼。
一炷香的功夫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慢慢的就看到東邊的方向有騎兵和大隊向這邊靠近過來,城頭守軍已經有些慌亂,城下的百姓也都是匆忙向城內跑,但也有軍將在城頭大喊維持秩序,卻是不讓關閉城門,說來得是自己人。
漸漸的慌亂停歇,遠處的騎兵和大隊人馬也已經到了城下,這些隊伍也不進城,只是在城下開始停駐紮營。
差不多有兩千騎兵,還有二百餘輛大車,步卒也將近兩千人,寧夏對草原上的風吹草動知道的很快,看到這大車還有身邊手持兵器的武人,他們也知道下面這武裝十有八九是歸化城的商團武裝了。
“哱大人,小哱大人,本侯在花馬池那邊還有比現在多三成的兵馬,想來哱家的親兵家丁是不怕的。”
怎麼可能不怕,來自歸化城的騎兵裝備上比哱家勝出,在戰鬥經驗上並不次於,而且看到這些漢人騎兵,哱拜就知道,花馬池那邊的十有八九是城傍騎兵,那是各部的精選之士,這個比哱家的家兵就要強了。
哱拜長嘆了口氣,卻是不作聲的跪了下去,哱承恩也是跪下,還沒等他們說話,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你們心中那些打算,現在還要做嗎?”不跳字。
“侯爺,屬下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哱拜頹然說了一句,和哱承恩一起磕頭在地,劉冬暘臉色有些慌亂,因爲有兩名親衛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王通盯着他說道:
“你去聯繫火落赤部,說你做了總兵之後,就要請他們進來,說什麼漢家的財貨女子,聽任取之?”
劉冬暘渾身一顫,哱家父子卻都是擡頭看了過來,劉冬暘楞過之後,連忙跪在那裡磕頭不停,王通臉上帶着厭惡神色,看着劉冬暘說道:
“哱家還是蒙人,尚且沒有作出這等事,你個漢人,居然這般喪心病狂......”
“侯爺,他們血口噴人,他們要污衊,哱家韃子纔是要造反......”
“閉嘴你的長隨親自來首告,什麼污衊,無恥小人,連你的親信都不忠心,倒是上行下效,絞了”
劉冬暘剛要繼續說話,站在他身後的王通親衛已經用繩子套住了他的脖頸,狠狠勒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