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筵日講並非大明朝所獨有,上溯到漢唐時期,爲君者便已經定下了這樣的規矩,設立的目的從表面上看是爲了讓爲君者通曉經史更好的治理天下,但君主畢竟是君主,誰願意隔三岔五的當小學生乖乖的聽那些晦澀難懂的大道理,後宮裡軟柔柔的小蠻腰,香噴噴的美酒,賞心悅目的絲竹歌舞顯然比聽老夫子講學要吸引一萬倍。
鑑於此,皇上們有的乾脆廢了這制度,有的則偶爾敷衍,也有的爲了沽名釣譽表示自己是個明君勉強堅持着,極少的帝王會不折不扣的堅持下來。
大明朝的經筵日講是太祖定下的,太祖朱元璋爲了能保大明天下萬萬年的延續,規定了一系列對太子乃至即位之後成爲皇上的教育制度,隨着大明朝一代代皇帝的傳承,這經筵日講逐漸變成了一種具有儀式感的東西。
簡單來說,大明朝的文官跟別的朝代不同,由於皇上的大權獨攬,大明文官的存在感越來越低,爲了尋找存在感,文官們個個養成了一種幾乎變態的偏執,他們的潛意識裡總有一種和皇上對着幹衝動,他們鄙視那些唯唯諾諾不敢進諫的文官,哪怕是惹惱了皇上被廷杖打了屁股,那也是一種無上的光榮。
本着這種近乎變態的理念,文官和皇上之間的博弈衝突經常發生,挨板子打屁股的也屢見不鮮,但文臣們樂此不疲,按照後世的話來說,你要是沒被皇上打過屁股,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不過大明朝的皇上也懂得如何去撫慰這些文臣們,除了滿足他們被打屁股的慾望之外,多多少少也給他們些面子,經筵日講便是其中的一種給面子的方式,皇上小學生一般的坐在那裡,聽文臣大儒說古論今,時不時的諷刺幾句朝政,那種榮耀可想而知。
弘治在位的時候,對文臣們寬容有加,政務勤勉之餘,日講每回不落,這也是弘治在位十八年和羣臣關係融洽有加的原因之一,內廷和外廷之間的關係也大致安穩,沒出什麼大的衝突,但同時也從另一方面讓文臣們更加的覺得理所當然。
隨着牟斌慢吞吞的敘述,宋楠的心裡的一桶漿糊逐漸變得清明起來,正德即位之後的陽奉陰違應該是傷害了文臣們高傲的自尊了,內廷是皇上的代言人,在內廷的代言人的選擇上,本來文臣無所謂是誰,或說愛誰誰,總之尿不到一個壺裡;但朱厚照在經筵日講的態度上激起了文官們的不滿,他們要想找回面子便自然會去選擇支持王嶽範亨一方,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心中的不滿,達到暗中敲打皇上的目的,讓皇上明白無視文官們的後果。
說到底,這是文官和皇上之間的一種隱秘的博弈。
宋楠不禁驚歎於政治鬥爭中的戲劇性和藝術性,簡簡單單的一個態度便包含了許許多多不爲人知的因素,簡直太不可思議。
“宋楠啊,這不過是本官個人的揣度,你也不必當真;不過,外廷內閣的態度基本明朗了,本來先皇在世時,王嶽和內閣的關係便很不錯,內閣票擬和六部的奏摺呈上去之後,王嶽也基本上沒有刁難過,當然先皇的態度決定了王嶽的態度,但身爲司禮監掌印太監,他手中的披紅之權可不是鬧着玩的,奏摺在呈送皇上面前可是要從司禮監打個轉的。”
宋楠默默點頭,想了想道:“經大人這麼一點撥,卑職心裡頓時明朗了許多,卑職心裡有個想法,卑職以爲即便沒有經筵日講之事,恐怕內閣外廷的文官們也會支持王嶽一方。”
牟斌道:“哦?怎麼講?”
宋楠道:“且不論王嶽和內閣在先皇時期的關係如何融洽,便是大人所言的咱們大明朝文官的尿性來說,新皇即位,文官們心裡應該是想給個下馬威的,倒不是說他們不忠君不愛大明朝,而是僅從咱們大明朝的實際情形來揣測,第一炮打響了,後面的事兒就好辦了。”
牟斌呵呵笑道:“也許吧,你倒是舉一反三了起來,咱們兩個錦衣衛的官員關在這屋子裡妄談朝政可不大合規矩,今日到此爲止吧,今日之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明白麼。”
宋楠拱手道:“大人放心,宋楠不是不懂規矩的人,但還請指揮使大人明示,我錦衣衛在其中該如何自處?”
牟斌沉思半晌道:“非常時期,咱們先別跟着添亂授人把柄,先旁觀再說;一切纔剛剛開始,這劉瑾要是沒個幾把刷子應付,他也絕混不到內廷的位置上,且瞧他如何應對。”
宋楠點頭稱是,牟斌又道:“宋楠,最近你也別去摻合,少進宮,儘量少帶着皇上玩那些玩意兒,雖然無傷大雅,但非常時期難免會有人多嘴多舌,真要把你扯進去那可不妙;內閣大學士眼中雖然沒你,但逼急了,他們可是什麼都能幹的出來,正如你所言,皇上不給他們面子,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的逼着皇上給面子,皇上對你不錯這盡人皆知,他們不能對皇上不敬,但卻有可能打擊你或皇上身邊的其他人來噁心皇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你收斂些爲好。”
宋楠頭皮發麻,默然無語,不能不說牟斌的話是有道理的,這大明朝皇上和臣下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奇葩,既效忠皇上,卻又互相別着馬腿,這他媽的什麼跟什麼嘛。
……
宋楠心事重重的告辭,回到家中什麼都不想做,進門便叫小萍兒燒了一大木桶的熱水,整個人扒了個精光泡在熱水裡,用熱毛巾蓋在臉上,仰靠在桶裡細細的思量這件事。
其實聽了牟斌的一席話,宋楠心中的擔憂加劇了,如果內閣大學士和各部官員都支持王嶽和範亨,正德即便是有心替劉瑾等人撐腰恐怕也要掂量掂量後果,不管君臣之間嘔着什麼氣,皇上的權力再大,也不能完全不顧大臣們的意見,特別是內閣三大學士的影響力。
先皇遺詔尚在耳邊,三位大學士可是先皇指派輔佐的顧命大臣,弘治的靈柩還在太廟中停放,要到十月裡泰陵完工方纔會下葬,在這個時候,正德絕不會爲了劉瑾跟整個文官集團鬧僵。
勝負之分幾乎立判,劉瑾的美夢怕是要泡湯了,然則經過此事之後,外廷內廷的氣焰高漲,相互間的關係也更緊密,今後自己該怎麼辦?難道一輩子在這錦衣衛千戶的位置上熬着?範亨能讓自己消停麼?答應小公爺兩年內封侯迎娶小郡主的豪言壯語豈不成了放屁?
宋楠越想心情越糟糕,心頭莫名的煩躁,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恨不得大吼大叫一番發泄心頭的憋悶。
一隻溫柔的手覆上宋楠的額頭,宋楠一怔睜開眼來,只見葉芳姑不知何時進了屋子,站在桶邊,擔憂的看着宋楠。
“你怎麼來了?”宋楠勉強一笑。
“奴家見你這幾日似乎情緒不好,有什麼心事說出來聽聽吧。”葉芳姑臉色微紅,同房日久,看見宋楠光溜溜的上身還是有些不習慣。
宋楠拉起她的手揉捏,嘆道:“說了也沒用,徒增大家的煩惱。”
葉芳姑走到宋楠身後,雙手在宋楠的肩頭用力揉捏,舒服的宋楠呻吟一聲閉上眼睛。
“你不說家裡人便不煩惱了麼?你的情緒影響着一大家子,沒見家裡人說話走路都輕手輕腳麼?你進家門的時候都沒搭理青璃,嚇得她都不敢來打攪你,央求我進來問問,你板着臉可把大家嚇壞了。”葉芳姑輕聲細語的道。
宋楠沒想到自己的情緒這麼影響家人情緒,歉疚的道:“是我不好,不該將外邊的事情帶回家裡來,青璃定會以爲我喜怒無常了,待會我向她道歉。”
葉芳姑俯身在宋楠光潔的額頭一吻道:“撐着一大家子不容易,大家都理解你的心情,不必在意,其實我們只想過些安寧日子,你大可不必壓力過大。”
宋楠將目前的難題跟葉芳姑說了一遍,嘆道:“我也不想這麼煩惱,但問題是這件事跟我看似無關,其實卻大有關係,範亨跟我有仇,這一場爭鬥若是王嶽和範亨得勝,我這一輩子也別想碰到範亨一根毫毛了;而且他也不會放過我,因爲羅芳之事,範亨定恨我入骨,我不找他麻煩他也要找我麻煩,咱們便再無消停安寧之日了。”
葉芳姑皺眉道:“說的也是,你打算怎麼辦?牟斌不是要你冷眼旁觀麼?”
宋楠搖頭道:“牟斌可以冷眼旁觀,我卻不成,我要想些辦法在其中攪合一番,劉瑾張永他們執掌內廷對我極大的有利,若是能幫着他們在這場較量中取勝,或許也能報範亨毒殺我之仇,我不能坐視不管。”
葉芳姑皺眉道:“可是,你只是個錦衣衛千戶,照你所言,內閣都捲進去了,都是大人物之間的博弈,你在其中能起什麼作用?”
宋楠翻着白眼道:“我在你心目中便是如此不堪?”
葉芳姑笑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官職低微起不了什麼作用,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還是挺高大的。”
宋楠聽出葉芳姑的調侃之意,頑心頓起,猛然從木桶中站起身來,笑道:“有多高大?這麼大麼?”
葉芳姑啊的一聲叫,見宋楠全身光溜溜的站在面前,一根鋼炮直通通的對着自己,嚇得扭身便跑,宋楠探手過去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身子抱起,兩人噗通一聲跌入木桶中。
葉芳姑掙扎道:“別,這可是大白天。”
宋楠道:“大白天怎麼了?誰規定大白天不能幹這事了?”
葉芳姑渾身溼透,單薄的衣服裹在身上,曲線玲瓏,看的宋楠幾乎要噴血,葉芳姑還打算扒着木桶邊緣逃出去,剛站起身來,手抓着木桶邊往外爬,宋楠見那一對渾圓的美臀溼答答的就在眼前,伸手一扒拉,兩彎結實豐滿的山丘便露了出來。
宋楠站起身來,雙手把着葉芳姑纖細的腰身,對準位置往裡一刺,葉芳姑驚叫一聲,身子癱軟趴在桶沿上,宋楠快意兇狠的進出着,享受人間至樂的同時,一個計劃也慢慢的浮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