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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叩數聲,門內無人應答,宋楠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低聲叫道:“郡主,郡主,我是宋楠,我來救你來啦。
屋內依舊無人應答,宋楠撩開簾幕伸手推了推門,門上的鎖頭髮出喀拉一聲,這才發現原來門是從外邊鎖上了,難道平安郡主竟被囚禁在房中不成?
宋楠拔出刀來揮刀砍下,將鎖頭砍斷,伸手一推房門,房門應手而開,裡邊黑洞洞寂靜無聲,宋楠邁步緩緩而入,鼻端傳來閨房中的淡淡的香味,這香味宋楠似曾相識,曾和平安郡主共臥一牀,這香氣也是她身上的香味。
“郡主,郡主,你在麼?我是宋楠。”宋楠低呼道。
一片死寂的沉默,宋楠轉身出來從壁上取了根蠟燭重新進房,光亮下,房中景物依舊,但卻空無一人,帳幕低垂不動,香爐中黑灰冰冷,伸手摸了摸桌案捻了捻,手指間竟有滑膩之感,那是落下的灰塵,看來這裡很久沒有人居住了,否則怎會積塵如粉。
宋楠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確認房中沒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和擔心,他不知道平安郡主遭受了什麼樣的命運,難道朱寘鐇竟然會真的殺了平安郡主不成?
宋楠快速下樓來,樓下大廳之中已經跪了十幾名僕婦,個個垂頭髮抖低聲求饒,王勇上前問道:“大人,平安郡主呢?”
宋楠不答,緩步走到婢女婆子們面前厲聲道:“誰能告訴我,平安郡主人在何處?”
衆僕婦一個個垂頭不語,王勇伸手抓過一名婆子來迫得她仰頭,用刀尖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來說,郡主在何處?”
那婆子臉色發白尖聲叫道:“饒命,老奴不知啊。”
“不說便一刀砍了你。”王勇恐嚇道。
“真的不知,十多天沒見到郡主了,老奴也納悶的很,是真的不知道呀。”那婆子叫道。
宋楠察言觀色,見那婆子的眼神有意無意的飄向一名跪在地上的中年僕婦,覺得甚是古怪,示意王勇住手,朝那中年婦人一指道:“你來告訴我。”
那中年婦人身子一抖,神情倒也鎮定的很,低聲道:“奴家不知道。”
宋楠道:“當真不知麼?”
那中年婦人道:“知道了焉能不說?”
宋楠冷笑道:“就怕你是真知道,卻故意抵賴;給你十息時間,乖乖交待,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對你這等惡奴,我可從不會手軟;你以爲我不識得你麼?那晚朱寘鐇來西樓郡主房中,指認樓中沒有春花這個人的兩名婆子中的一人便是你,嘿嘿,你恐怕沒想到我當時就在你家郡主房中,你的聲音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沙啞的如同公鴨嗓子,很是好記。”
那中年僕婦嚇了一跳,脣邊的黑痣抖了幾抖叫道:“你……你就是王爺那晚要找的宋……宋……”
“閉嘴,大人名諱豈是你這等賤婦能提的。”王勇喝道。
宋楠冷笑道:“你既知道我是誰,該知道我們是什麼人,王府已破,王爺也罩不住你了,他自身也難保,你還不乖乖將郡主交出來,難道非要我用了刑罰才說麼?我的刑罰你可受不住。”
那中年婦人稍一猶豫,一名婢女忽然叫道:“這位大人,小婢願說。”
宋楠道:“好,你說,你可免罰,她們則全部要受罰,每人先賞三十鞭子。”
衆婆子婢女大驚,紛紛叫起撞天屈來,搶着說出實情來,七嘴八舌之際宋楠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這些人都知道平安郡主所在,只是這中年婦人馬婆子受王爺之命在此管事,衆人攝於其威勢纔不敢說出,此刻聞王府已破,王爺自身難保,這馬婆子便也不足爲懼了。
“都是這馬婆子逼着我們不準說出來,我們也是沒辦法,那日小云偷偷給郡主送了一件棉襖,到現在還縮在柴房呢,我等怕啊。”衆婆子婢女聲淚俱下道。
宋楠哪有心情聽她們囉嗦,喝道:“除了剛纔第一個說出的婢女,其餘人全部抽三十鞭子,身爲人僕,不能盡心爲主,反以理由搪塞,是爲不義,狠狠的抽打,打得她們明白這個道理。至於這位馬婆子,王勇你看着辦。”
王勇會意道:“這等爲虎作倀之人留她何用,宰了乾淨。”
宋楠不答,指着那婢女道:“你帶路去關押你家郡主的地方。”
那婢女忙點頭答應,宋楠提了燈籠跟在婢女身後下了臺階往園子深處走去,身後西樓中傳來鞭打哭叫之聲,那是王勇在行刑了。有婦人尖利的哭叫之聲傳來,似乎悽慘之極。但宋楠心下剛硬,這些人既是慶王府僕役,伺候郡主就是他們分類之事,雖有安化王淫威逼迫無奈,但也不能不加以懲戒,無論如何不能盡責護主便是失職,特別是剛纔,自己問話她們還要隱瞞,更是讓宋楠滿頭冒火。她們雖可憐,但也同樣可恨。
黑漆漆的院子裡,高大的樹木之間的小道上滿是落葉,踩上去悉索作響,行了盞茶時間,院子西南角一間黑乎乎的小屋孤零零的坐落在圍牆之下,雖從衆人口中得知郡主便是被趕到了這裡居住,見到這低矮如豬舍的屋子,宋楠心頭還是一酸。這等房舍在大家人家中便是僕役也不會住的,平日也就堆放花肥工具等物,卻成了尊貴的平安郡主的閨房了。
婢女停步道:“就是這裡了。”
宋楠擺手讓她離開,將手中風燈插在樹杈間,彎腰低頭來到門前,屋子裡邊的人似乎覺察到有人在外邊,一陣的驚慌失措悉悉索索。
宋楠伸手輕輕推門,發現門從裡邊用什麼東西擋住了,於是低聲道:“郡主可在裡邊?在下宋楠,相救來遲,叫郡主受驚了。”
裡邊的騷動聲忽然靜了下來,半晌後有個小小的聲音怯怯問道:“你說……你是誰?”
“在下……宋楠。”宋楠沉聲道。
“啊。”裡邊人發出一聲驚呼,一個女聲道:“郡主,是宋大人,是宋大人。”
另一名女子聲音顫抖道:“青鸞,快開門。”
房門後重物挪開,一股刺鼻的味道沖人口鼻,同時一盞昏暗的油燈亮起,昏黃的燈火左右跳躍,在昏沉的燈火下,宋楠看到了平安郡主正坐在一堆稻草之上睜大眼睛看着門外。
一看平安郡主的摸樣,宋楠幾乎要掉淚了。沾滿草屑的頭髮亂蓬蓬一片,雖好像每日盡力的梳理,但無奈依舊跟鋪上的亂草一般的雜亂,本來雍容姣美白皙的面孔上此刻卻黑灰處處,且憔悴的顴骨突起,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普通的棉襖,破損了多處,黑乎乎的看不出什麼顏色來……
宋楠不忍再看,低呼道:“郡主,你受苦了。”
平安郡主因憔悴而變得更大的雙目中秋潮泛起,淚水迅速涌出來,口中喃喃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宋楠道:“是我。”
平安郡主忽然起身來撲了過來,宋楠一把摟住她骨瘦如柴的身子,緊緊抱在懷中,只覺得她身上冰冷,喘氣也喘得厲害。
平安郡主放聲大哭起來,淚水打溼了宋楠的頸項間,宋楠撫摸着她的頭髮,輕拍她的後背低聲的安慰道:“莫怕,一切都過去了,莫怕。”
平安郡主哭的幾欲暈去,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抹淚的青鸞才低聲道:“郡主,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平安郡主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抱着宋楠哭了很久,這似乎有些不妥,於是紅着臉離開宋楠的身子,手忙腳亂的整理者頭髮擦着淚水,見宋楠看着自己,忙擺手道:“你出去,不準看我,我這樣子如何見人。”
宋楠苦笑道:“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西樓左近已經爲我控制,快回去洗漱一番咱們慢慢的說話。”
平安郡主道:“好好,青鸞,咱們快走,這裡我一刻也不想呆啦。”
青鸞伸手撫着她的手往外走,宋楠站在門口提着風燈照亮,行到門口,平安郡主忽然回頭道:“那半個窩頭帶上,不然沒得吃啊。”
宋楠一愣,青鸞眼淚流出道:“郡主,咱們再也不啃那冰冷的窩頭了,一切都過去了,宋大人來救我們了。”
平安郡主這才清醒過來,偷看宋楠一眼,見宋楠正溫柔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羞怯一笑,垂首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