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輪對弈結束之後,結果不出意料之外,鄭佩佩一枝獨秀,棋藝冠絕諸女,五戰全勝排名第一;顧憐憐於棋藝一道也頗有成就,於另一組中以四勝一敗居於次席。*而兩組當中沈雲煙和鄭秀兒都是三勝兩負的戰績,要想決定兩人誰是第三名,只能按照規則加賽一場。
短暫的休息之後,沈雲煙和鄭秀兒坐在對局之前,場下圍觀中有好賭之徒開始下盤口,普遍認爲鄭秀兒棋風細膩穩健,在第二組中戰勝過顧憐憐,明顯棋力高出沈雲煙太多。沈雲煙這一組除了鄭佩佩之外,其他人棋力相當,沈雲煙能贏下三場實屬運氣。
大多數人毫不猶豫的壓了鄭秀兒獲勝,因爲五大名樓中據說爲了這一次的花魁大賽特地請了幾名國手教授棋藝,這鄭秀兒所屬的水月樓正是五大名樓之一,而云霄閣近年來已經門可羅雀,被挖了不少紅牌不說,其頭牌沈雲煙還開出十萬兩的天價堵塞了有心人一親芳澤的道路,人氣下跌了不少;雲霄閣的花船都是租來的最小的一隻,更別談爲了這次比賽請什麼國手了。
鑼響落子,鄭秀兒先手,中規中矩的在右下二連星開局,而沈雲煙的兩枚白子落下,頓時全場一片驚呼之聲,這一子並非如常規落在邊角側位,而是直奔中腹部,在看似毫無必要的中腹地帶落下兩子;這麼一來,等於是白白給了鄭秀兒兩子在右下立刻做活的機會。
衆人嗡然議論,評委席上的國手莞爾搖頭,捋着鬍子道:“胡鬧,哪有這麼來的,這開局便已經是大劣了。金角銀邊草肚皮,開局時數子依託邊線便可輕鬆做活,這沈雲煙畢竟還是差的太多,前面三局也不知道是怎麼勝的。”
大國手的話得到衆人的首肯,在座都是懂棋之人,誰都知道這種中腹落子的下法簡直同不懂圍棋之人差不多。
接下來的戰局如衆人所料,雖然沈雲煙隨後的應對皆爲正常下法,但右下角很快便被鄭秀兒佔據,多了兩子的優勢何其巨大,在一番掙扎之後,沈雲煙放棄了右下角的爭奪,轉而經營另一處邊角。
而鄭秀兒從容將右下做活之後,又盤踞了左下,右上兩處邊角,沈雲煙佔據了一個角落,而鄭秀兒已經將三處邊角納入囊中。棋局至此,雖然剛剛進入中局,但鄭秀兒的優勢已經大到無可言喻的地步。沈雲煙秀美緊鎖半天不動,忽然間站起身來,所有人都認爲她是投子認輸,下.注的那些賭客們差一點就要歡呼起來的時候,卻見沈雲煙輕輕捻起一顆白子打在鄭秀兒兩處未連成片的邊角之間。
“這是做什麼?”評委席上一片錯愕。“這不是廢棋麼?左右都是黑子,這白子雖有斷開兩處黑棋連成一片的作用,但接下來定會被絞殺在其中了。”
大國手評委的預言立刻在棋局上體現了出來,鄭秀兒體現出其細膩狠厲的風格,黑棋就像是兩股煙霧將沈雲煙的白棋裹挾其中,白棋左衝右突一路逃竄,正當所有的人都以爲白棋是白費力氣的時候,突然間前面出現一顆接應的白子,兩手棋之後白棋接應成功,成功逃脫。正當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時,在一路進逼之中出現破綻的黑棋被斷開兩處,幾手交換之後,數十顆黑子被提,場面一下子變得迥異之前。
黑棋佔據三角,但互無聯繫,白棋佔據一角和小半中腹部,竟有分庭抗禮之勢力。接下來沈雲煙故技重施,從另一處兩角之間的間隙落子,鄭秀兒吸取教訓,這一次不再兇狠追擊,只在低位托住過渡,將黑子連成一片。但這麼一來,白白讓沈雲煙的白子侵佔了一大片地盤。
幾番輪轉之後,本來在中盤的棋局忽然戛然而止,衆人忽然發現棋盤上忽然無爭奪之地了,中腹和一角的大盤地盤一片白茫茫,而黑棋佔據三角兩邊也是滴水難進,沈雲煙和鄭秀兒對視一眼,均微笑起身,宣佈此局結束。
在一片翹首期待之中,覆盤查目結束之後,結果出人意料;黑棋和白棋目數相當,但因黑棋先行,最終貼目告負,頓時場上場下一片寂靜。
“啪啪啪。”有人鼓起掌來,鼓掌的正是之前詬病搖頭的大國手評判。
“精彩,太精彩了,開局兩子其實便是定下了取中腹的大勢,棄邊角金銀之地需要何等的勇氣,這正是一種大舍大得的氣度;試問有幾人能做到這一點?佩服,佩服!這局棋我要寫下譜子帶回去和棋友研究,精妙之極。”
賭客們個個目瞪口呆,當沈雲煙局勢不利的時候,莊家一度拒絕收押注,但是突然間有人買了五千兩沈雲煙勝,這纔將兩邊的下.注拉平,莊家才提高了賠率接受賭注;這下子結果一出來,頓時全體譁然。
罵娘也好,懊悔也好,沒眼力也好,總之銀子是輸定了;一名扎着雙寰的小丫頭笑眯眯的領走了一萬五千兩的銀票,一賠三的賠率讓這個跑來突兀的下.注五千兩的小丫頭一下子成了大贏家。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丫頭坐着舢板小船劃入河中,顯然是河中某位富豪人物下的重注。
“他孃的,定是有貓膩,這也能輸?”
“屁話,開始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有貓膩?再說了花魁之爭何止幾千兩銀子,爲了坑你那十幾兩銀子那鄭秀兒便會放水?真是笑話,輸不起別玩啊。”
吵嚷聲中,方青山出來宣佈了最終的結果,沈雲煙名列第三,便等於獲得了八票的贊成票,這是比賽開始之前沈雲煙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漫長的圍棋比賽之後是一段時間的歌舞表演,給有些不懂此道的觀衆提神。五小金花聯袂出場,嬌嫩的如花骨朵一般的五小金花讓全場的饕餮色鬼們眼珠子亂滾,口水流了數尺。
沈雲煙如凱旋的勇士一般回到雲霄閣的花船上,花船上的媽媽和丫鬟龜公們都直挑大指上前祝賀,人人笑逐顏開,喜氣洋洋。進入二樓船倉之中,沈雲煙見宋楠懶洋洋的翹着腿靠在椅子上的樣子,心中一陣歡喜,差一點便撲上去摟住他親一口。
“怎樣了?”宋楠漫不經心的明知故問。
“幸不辱命,你的話我記在心裡,果然是讓她們猝不及防。”
“那就好,這一關算是過了,今晚上可以篤定進前五了;來來來,分錢吧。”
“分錢?分什麼錢?”沈雲煙愣道。
“姑娘還不知道吧,你和鄭秀兒這一局,岸上的賭客們開了盤口,宋公子掏了五千兩銀子命豌豆兒去下.注買你贏,一賠三的賠率呢,一下子贏了一萬五千兩,跟玩兒似的。”媽媽興奮的臉上通紅,瞟着宋楠的眼神中滿是崇敬。
“你……”沈雲煙一下子語塞了。”你若是輸了五千兩,豈非我的罪過?”
“呵呵,問題是我知道你會贏下來,這銀子大夥兒都有份,你沒回來之前每人已經分了二十兩,你是大功臣,這五千兩便是你的那份。剩下的八千多兩銀子我可不客氣了,畢竟銀子是我出的。”
“……”沈雲煙無言以對,她知道這個宋公子非同一般,但絕沒想到他會這麼有錢,隨便出手賭博便是五千兩銀子,送人也是幾千兩的送,說起來,這銀子跟自己半點也不沾邊。
沈雲煙欲待開口拒絕,一旁的媽媽看出她的心思搶先道:“宋公子,我家雲煙的銀子老身替她收着,謝謝宋公子啦,便當是宋公子打賞了。”
宋楠哈哈笑道:“柳媽媽,收起來收起來,後面若是再有賭局,咱們再賺他幾筆;柳媽媽若信我,到時候不妨拿些本錢出來咱們一起賭,沒準花魁咱們沒拿到,銀子肯定不少賺。”
柳媽媽笑嘻嘻道:“那是,宋公子坐鎮,總是有好處的。來人,上酒菜,姑娘下了一個多時辰的棋消耗甚大,宋公子也忙活了半天,趁着現在吃點東西,老身也好陪宋公子喝兩杯。這是積了什麼德,天上忽掉下來個活神仙來幫忙,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