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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的意思我等均明白了,韃子兵馬到底要往何處進攻,還請大將軍明示。
衆將自覺的將皮球踢給宋楠,大家都學了個乖,在智謀和智商上是比不過這個年輕的大將軍了,本來很多人都認爲宋楠這個人能平步青雲實屬運氣。話說劉六劉七、安化王他們的那些事兒,自信自己去也能擺平,不過是讓這位宋侯爺撿了漏罷了,直到此時他們才明白,這種種算計和分析無不絲絲入微,宋楠的功勞可不是唾手可得的,也絕非是沽名釣譽。
“請諸位來,便是讓諸位發表意見,我一個人說,豈不成了一言堂了。”宋楠笑道。
“大將軍不必客氣,一言堂就一言堂,有大將軍的運籌帷幄在前,我等還是省省的好。大將軍下令,我等遵照執行便是。”衆將紛紛道。
宋楠翻翻白眼,這年頭一人統治天下,全國效忠他一人,看似不可思議,但看着現在這些人的樣子,可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個人崇拜就是這麼簡單。
宋楠也不想在這些事上過多糾結,給民主他們不要,那也只好搞獨裁了,況且他確實也做了詳細的分析,早已有了結論;今日會議也只是拿出來說明一下,然後遵照執行罷了。
“諸位請看。”宋楠抓起一根柳條,用前面的兩片尖尖的嫩葉朝沙盤上點了點道:“剛纔我們說過,韃子有三條路可選擇,但回頭與我們直接對陣的可能性不大,他們要麼往東要麼往北,只有這兩條路可走。”
衆將紛紛瞪着那沙盤,情形一覽無餘。
“要知道韃子想往哪個方向進攻,我們只需換位思考一下便可。假設我們是韃子,如今深入他國腹地,失去了攻城的利器,手下只有四萬騎兵,我們該何去何從?如能換位想一想這些問題,他們即將進攻的方向便可揣摩個大概了。”
“大將軍的意思是……韃子會北上進攻靈州?進而奪取寧夏鎮打通回河套地區的通道?”
“許泰將軍反應的夠快,不錯不錯。”宋楠讚許的道。
許泰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道:“經大將軍一啓發,卑職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宋楠道:“那便由你來說說理由。”
許泰拱手道:“遵命。”說罷上前來到沙盤旁邊指點道:“大將軍說換位思考,我剛纔把自己當成是韃子主帥,想了一下處境;四萬騎兵雖然是一隻大軍,但失去了補給線和攻城的神鷹大炮之後,這四萬兵馬的生存能力實際上是很值得擔憂的。韃靼小王子現在一定明白一個道理,他前後投入十多萬兵馬也只打到了陝西,憑着他手頭的四萬騎兵,怕是再難有建樹了。”
衆人紛紛點頭,江彬道:“說的很是,四萬兵馬搗搗亂還成,除非我大明將士都是泥捏的,不然他能有什麼作爲?”
許泰點頭道:“是,韃子若不是時務攻擊固原,意圖必是深入我大明腹地賊心不死;但實際上,就算攻破了固原,韃子也將陷入重圍之中。太原大同的兵馬已經抽調了七個衛所開赴慶陽府,迎面撞上的可能性極大。如果一旦被拖住手腳,我們從後方增援而至,那韃子這四萬兵馬便算是交代了。就算他們能突破慶陽又如何?山西境內還有數萬兵馬,京城左近還有十餘萬精銳京營沒動,他們往東便是找死。”
“爲何他們不能在攻下固原之後往南攻擊呢?拿下平涼鳳翔之後可以攻入巴蜀之地或者是進入河南湖南一帶,那可是我們兵力的薄弱地帶。”一名將領問道。
許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左將軍是睜眼瞎麼?巴蜀多山,湘豫多水,韃子的四萬騎兵仗得便是來去如風的機動性,你的意思他們要棄馬步行當步兵了?他們若敢往南攻擊,怕是到不了鳳翔便會被我們追上,到時候他們還是覆滅一途。”
那姓左的將軍看了一眼沙盤上的地形,頓時羞愧無地的縮回頭去,後悔自己多嘴暴露了智商。
宋楠微笑點頭道:“分析很有道理,然則攻擊靈州對韃子而言有何意義?靈州有萬餘兵馬駐守,拿下之後還要渡河攻擊寧夏鎮,他們難道便不怕拿不下耽誤時間被我們追上麼?”
許泰道:“大將軍,卑職不知韃子是否有妙計攻下靈州,但唯有奪取通往河套的歸途纔是他們目前唯一的想法,否則他們便要全部死在這裡;靈州寧夏鎮雖然難攻,但一旦攻下來便可逃出生天,在絕境之下,任誰也會冒這個險。”
許泰已經將宋楠要說的話基本上全部闡明,此人還是有軍事才能的,假以時日定是一方大將,起碼比眼前這些將軍們要高明的多,至此宋楠幾乎不用多做解釋,只需下達命令即可。
宋楠下達命令分兵兩路,以許泰江彬率京營和三個地方衛所的近四萬兵馬提前往靈州方向進軍,以便能在韃子攻擊靈州之時及時救援,而自己則率神樞營和剩下的幾衛兵馬留在原地,防止韃子回頭攻擊。
這麼一來,宋楠的手頭只有三萬兵馬,如果韃子得知了明軍提前行動的消息回頭攻擊,到還是件麻煩事,爲此,宋楠不得不採取迷惑敵軍的辦法,率三萬兵馬做出主動進逼的態勢,同時讓江彬和許泰所率的兵馬在側後方趁着夜色開拔,沿着靈州西邊的長城防線繞行往靈州,就算耽擱個一兩天,總比被韃子識破了意圖爲好。
宋楠的率軍逼近確實讓把禿猛可有些緊張,他此刻確實已經到了不得不選擇進攻的地步,明軍堅壁清野之策見了成效,起初在方圓百里之處馳騁,拿下數座小縣城和村鎮,糧食補給倒還可以跟上,但隨着茫茫大地上再無人煙,攻入下一座城鎮發現空無一人,糧食牛羊也都被統統的拉走,這隻騎兵隊的生存問題一下子凸顯了出來。
正值盛夏時節,馬兒的糧草倒是不愁,漫山遍野的青草可以勉強維持馬兒的體力,餵馬的豆餅渣卻成了士兵們的主要食物;馬兒可以吃草,人卻只能幹看着,一種恐慌絕望的感覺在軍中瀰漫,把禿猛可意識到,之前的種種雄心壯志都化爲了幻影,眼下最實際的問題是趕緊脫身回到國內。
停留的十餘日時間中,明軍雖沒有進攻,但肯定調兵遣將四面八方的圍困過來,趁着士兵和馬兒還有氣力,須得立刻做出決斷才成。
把禿猛可也召開了千夫長以上的將領的會議,大夥兒都很沉默,士氣很是低落,把禿猛可也毫不避諱的將目前的形勢坦誠相告,短暫的會議迅速做出了決斷,立刻北上猛攻靈州再拿下寧夏鎮,以明軍的調兵遣將的速度,靈州一帶恐怕還沒有多少兵馬駐守。另外,派一百騎兵隊給予最好的乾糧和馬糧星夜往北,帶着把禿猛可的手諭繞過明軍的城鎮和駐軍,翻越賀蘭山回到山北,手諭上命留守在烏蘭巴托的次子烏魯斯博羅特舉全國剩餘的所有兵力,拉夫拉丁湊足十萬大軍即刻趕赴寧夏鎮以北,裡應外合拿下寧夏鎮。
雖然把禿猛可明知道國內的兵馬其實不足三萬人,二兒子烏魯斯領着這些兵馬是防止境內的部落首領趁着自己不在的時候搞花樣,但現在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只要能帶着這四萬人回到北元,什麼都值了。
雖然形勢危急,在行動開始之前,把禿猛可還是玩了些小花樣。
七月二十五日清晨,駐守固原楊一清剛剛起牀,隨同他一起來到固原的楊蔻兒端了紅豆粥和饅頭擺在小桌上讓楊一清吃早飯;楊一清這幾日又要兼顧防務,又要爲城中涌入的六七萬拖家帶口的百姓的安置問題操心,每天睡得很晚,胃口也很差。但是女兒親手做的紅豆粥和熱饅頭讓他胃口大開,吃的津津有味。
然而,一碗粥剛剛下肚,手裡的饅頭還只咬了大半,內宅院外腳步咚咚,親衛在門口大叫:“啓稟大人,大事不好。”
楊一清嚇了一跳,差點噎了嗓子,忙嚥下堵在嗓子眼的饅頭,起身道:“進來說話。”
一名親衛匆匆奔進,單膝下跪拱手道:“大人,固原總兵官彭越彭將軍請大人速上西城牆。”
楊一清驚問:“怎麼?”
“稟大人,韃子兵臨固原城下了。”
“啊?”楊一清放下手中的饅頭撩腳就走。
楊蔻兒跺腳叫道:“爹爹,吃完了再去嘛,幾天沒吃飯了。”
楊一清哪有功夫回話,頭也不回的去了。
楊蔻兒呆呆站了一會兒,皺眉自語道:“韃子跑來固原了?那宋大哥他們必也跟着追來了,說不定很快就能見到他了,這兩天得趕緊跟娘學幾個拿手小菜做給他吃,他帶兵打仗恐怕也沒吃過安穩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