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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外表粗豪,卻心細如髮,看起來並未因宋楠的拒絕而惱怒,笑容不改,和宋楠推杯換盞起來。
那芳姑的手藝確實不錯,普普通通的家常食材,經她妙手烹炒,確實美味可口,特別是那盤辣子兔肉,吃的宋楠滿口流油讚歎不已,來到這年代十幾天來,這可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美味。
芳姑人也潑辣幹練,江彬要她來喝上幾杯,她也不推辭,拿了小酒盅陪着宋楠喝了好幾杯,直喝的雪白的腮邊飛起酡紅,明豔不可方物,看的江彬眼睛發直,連宋楠也心頭火熱不敢直視。
宋楠看的出來,江彬之所以光顧這間普通的酒家,很大的原因是因爲芳姑之故,兩人之間熟絡的很,但貌似又沒有那層關係,相反江彬雖偶爾調笑,那芳姑只要秀眉蹙起,江彬立即閉嘴,不敢造次,卻不知是什麼緣故;按理來說,身爲蔚州衛千戶的江彬若是對芳姑有什麼想法,區區一個普通酒家老闆娘應該無力拒絕才是,卻不知這女子是什麼來頭。
“宋公子,今後無事,可常來小店照顧生意,小店雖僻靜簡陋,但食物乾淨,環境清幽,最適合你這樣喜歡清靜的哥兒前來呢。”芳姑喝完一杯酒,用白帕子沾沾嘴脣上的酒漬笑着道。
江彬不無醋意道:“芳姑又怎知宋公子是喜歡清靜的哥兒?芳姑對我這位小兄弟倒是很有興趣嘛。”
芳姑啐道:“江大人又來欺負咱們平民百姓了,宋公子是江大人的朋友,江大人不是說過喜歡奴家的小店清幽麼?常言道‘人以羣分’,江大人的朋友自然也是喜歡清靜的,奴家說的不對麼?”
江彬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好一張伶牙利嘴,只可惜這一回你怕是要猜錯了,我和這位宋兄弟認識不到兩個時辰,連我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你又豈能猜測得知?”
芳姑奇道:“你們剛認識兩個時辰?這可奇了,難道這便是一見如故麼?宋公子是哪家大戶出身?”
宋楠微笑道:“在下並非大戶人家的公子,只是草民一介罷了,家徒四壁,生活清貧。”
江彬笑道:“咱們聰明伶俐的老闆娘這回也走了眼了吧,你以爲我江彬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大戶縉紳麼?”
芳姑嘻嘻一笑道:“奴家倒是走眼了,自罰一杯便是,大人也不用囉嗦了。”說罷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放下杯來笑道:“奴家倒是好奇,江大人和宋公子兩個大男人又是如何一見如故的呢?可否說與奴家一聽?”
江彬喝的有些上頭,加上芳姑詢問,更是沒法拒絕,於是便將早間之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宋楠連打眼色,他也熟視無睹;宋楠本不想讓此事沸沸揚揚,加上上午的事自己有耍無賴的嫌疑,也不見得多麼值得張揚,但還是無法阻止嘴巴已經熱乎起來的江彬。
芳姑邊聽邊打量宋楠,待聽到宋楠反咬宋環說他不是宋家血脈的時候,捂着小嘴咯咯咯笑個不停,半晌張着小嘴長長喘了口氣道:“宋公子可真有一套,居然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聰明,太聰明瞭,不過,此舉不像是讀書人該乾的事,倒有些像是街面上痞子無賴之行。”
宋楠微紅了臉道:“我本就不是讀書人,這輩子恐與科舉無緣,我只信奉一句話,好人自有好報,惡人自有惡人磨,別人對我無禮,我便對他不客氣,別人敬我三分,我便敬他一丈。”
芳姑點頭道:“說的好,這世道是需要些任俠之氣,否則老百姓都不要活了,芳姑敬公子一杯,爲了你剛纔的那番話。”
宋楠謝了,端酒飲下,江彬鼓着眼道:“我怎麼覺得我是多餘之人,你們二人倒似乎是一見如故。”
芳姑紅了臉啐了一口,端杯陪着江彬喝了一杯,江彬這才滿意。
“奴家很想知道宋公子所說的證明親生骨肉的辦法呢,宋老先生都故去五年了,他人之言又不足採信,你卻說可以證明,那是何故?既然能證明,你自己又爲何不用這個方法來證明呢?”芳姑聽故事聽得很細,這一點江彬都沒注意,他還以爲那只是宋楠的戲謔之言。
“難道你真有辦法分辯親生和非親生麼?”江彬杵着筷子問道。
宋楠微笑道:“當然有,否則上午江大人若不湊巧路過,我去衙門告官,又如何能證明自己是宋家後人?只是這個辦法不太好輕易動用,或者說宋環可以用,而我則不便使用罷了。”
“那又是爲何?”芳姑和江彬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很簡單,辨別父子親生血脈與否,最簡便的辦法是什麼?”
“滴血認親啊,這有何難?可是宋老先生已經亡故五年,血肉早已化爲塵土,恐怕只剩下白骨累累,這辦法當然行不通。”江彬沉思道。
宋楠一笑道:“事情的解決辦法有很多,譬如親子鑑定而言,可並非是滴血認親這一種辦法呢。”
宋楠心道:後世別說是化爲白骨,便是隻剩下一縷頭髮也能通過DNA比對鑑定出來,只是你們不知罷了。
“還有辦法?倒要請教。”江彬來了興致。
“當然有,而且很早便有了辦法了,早在趙宋之時,有一名大名鼎鼎的提刑官叫做宋慈的你們可聽說過?”
“宋慈?我倒是沒聽說過。”江彬搖頭道。
芳姑緩緩點頭道:“這人奴家倒是聽說過,奴家的祖父做過縣衙仵作,家中有不少書籍,其中有一本叫做《洗冤集錄》,好像就是這個宋慈著述而成。”
宋楠挑指讚道:“芳姑好記性,這本書確實是宋慈所著,而且在《洗冤集錄》中便明明白白的寫着如何利用屍骨鑑別親子關係,叫做滴骨認親,取親子之血滴在骸骨上,血滴沁入骨骸便是親子,否則便滾落並不沁入,我所說的辦法便是這個辦法了。”
“啊?”江彬和芳姑兩人倒吸一口氣,滴骨認親豈非要刨出宋德的墳墓開棺麼?這可是大不敬大不孝之事,難怪宋楠說宋環可用,他卻不能用;那宋環還好沒有容他說出這個辦法,否則一旦頭腦一昏,爲了偌大家業真的去刨了他父親的墳墓,雖然能證明親生關係,但這大不孝大不敬之名卻揮之不去了,宋府在蔚州也就完了。
江彬暗自心驚,這宋楠比自己想象的還有心計,居然埋伏了這般堪稱狠辣的後手,宋環母子豈是他的對手,若是鬧到官府裡去,宋楠決計要將此法拋出。
江彬對宋楠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江彬志不在小,只是覺得自己智計不夠,本來遇到宋楠對付宋府的手段,便有心拉攏他做自己的幕僚,替自己賣力;到現在他才明白,宋楠的本事比自己想象的大的多,一件討還家業的小事,他都能預備下數種走向和可能,一一加以應對,這可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智囊啊;江彬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將宋楠羅織到手下爲自己出力。
宋楠也是酒勁作祟,這才說了這些話,見兩人面色有異,這才驚覺失了口,但宋楠倒也並不在乎,於是擡頭看看天色,起身拱手笑道:“江千戶,芳姑姑娘,耽誤了這半天沒回家,家裡人定然已經等的着急了,我可是被蔚州衛的千戶大人帶走的,不知內情的也許認爲我攤上大事兒了,我還是趕緊回去報個平安爲好,這便告辭了。”
江彬哈哈笑道:“好說好說,改日登門向令堂謝罪,恐驚嚇了他老人家了。”
芳姑斂琚行禮輕聲道:“宋公子好走,常來照顧奴家的生意。”
宋楠拱拱手,邁步出門而去,身後傳來芳姑的說話聲:“江大人,您請自便,奴家喝了些水酒有些頭暈,須得休息一會,失禮了。”
宋楠鬼使神差的回了一下頭,只見那芳姑快步進屋拴上了屋門,只留那江彬一人目瞪口呆站在院子裡,一副尷尬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