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皇帝捅的大窟窿
這事兒牟彪半點不想沾，當下應道，
“不見，告訴來人就說本座在外頭出公差，去了京城郊縣，三五十來日說不定……”
“是！”
那頭王萬庭接了消息，卻是一聲冷笑，
“牟彪那小子真是滑頭，這是見勢不好不敢往前湊了！”
可這事兒還要辦啊！銀子要分，災民要賑濟啊！
王萬庭想了想，吩咐一聲，
“去庫裡取兩千……不三千兩的銀票……”
不收銀子的不好使喚，但收銀子的多半還是能試一試的！
當天晚上，三千兩銀票便送到了劉瑾的手裡，劉瑾看着這些銀子，皮笑肉不笑的應道，
“哎喲喲！這事兒呀……您瞧瞧，陛下這通火可是發的大着呢，奴婢進宮這麼多年，就沒見陛下發這麼大的火，今兒晚上陛下臨睡前都在喝清熱敗火的黃蓮湯呢！”
“劉公公，我們家大人說了，陛下年輕氣盛，一時惱怒也是常理，不過這乃是家國大事，眼看着災情越發重了，百姓們等不得呀，還請劉公公想想法子，事兒成了還有後報，再說了……您這是爲百姓請願謀利，做的是大功德，以後啊……必是會有福報的！”
做太監的都信命，都覺着自己前世不修，這輩子才投胎變成無根之人，這廂被說到了心坎兒上，劉瑾立時笑的眼角的細紋都出來了，想了想嘆了一口氣，仰天做那悲天憫人之狀，
“罷了！爲了大慶百姓，咱家便是拼着被陛下責罰，也要把這事兒辦成了！”
當下將那盒子交給身後的小太監，
“你回去答應王大人，就說是這兩日吧！”
“是！”
不說王萬庭收着消息如何想，劉瑾那頭倒守信，第二日將滿心鬱悶的陛下哄出宮去，見着自家那心肝兒鳳姐兒，朱厚照立時便覺着氣消一半了，劉瑾又去求了李鳳，
“夫人啊！公子爺在外頭受了外人的氣，您可要開解開解纔是，莫要讓公子爺氣壞了身子！”
“哦……這是怎麼了？”
李鳳知曉這位面白無鬚的老長隨是自家未見過面的公爹留下來給夫君的，平日裡跟在身邊，一應事務都是他在打理，很是忠心的！
劉瑾苦了臉道，
“這不是鋪子裡銀兩的事兒麼，三言兩語也是說不清楚，左右就是公子爺同鋪子裡的掌櫃們吵了嘴兒，正生着氣呢，昨兒晚上還喝了一晚是悶酒，您可要多勸勸呀！”
李鳳聽了點頭，
“我試試……”
這廂端了茶進了書房，二人在書房裡呆了不久，裡頭便傳出來了一陣異響，劉瑾立在外頭，他是早聽慣了，這廂是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的守在外頭大半日，朱厚照與李鳳才從裡頭出來，他偷眼一瞧，果然見自家陛下一臉饜足的模樣，李鳳是釵橫發亂，心知這事兒是成了，不由得意暗笑，
“瞧瞧……咱家就說了，這世上就沒有銀子辦不成的事兒！”
王大人，您就謝謝咱家吧，這三千兩銀子可是花得值！
果然，被哄得高高興興的皇帝陛下，再由劉瑾在一旁瞅着機會湊上去勸了兩句，果然氣消了，三日之後就準了奏，王萬庭拿着那上頭有大大硃砂筆批的“準”字的奏摺，興沖沖的親自領着戶部的大小官兒們去內庫搬銀子。
前頭南下回來，那銀子也不是全數到京的，而是陸續由錦衣衛押送進京的，入了京之後因着不知如何劃撥便暫放進了內庫裡頭，這也是陛下不信戶部的官兒，知曉若是入了國庫，只怕真要用時，就拿不出來銀子了！
也正是因着這一招，才使得六部爭吵不休，若是放在戶部的話，銀子早由王萬庭劃撥出去了，還吵甚麼吵，即便是吵贏了，這銀子也早化成水了！
王老大人親自領人來取銀子，守內庫的太監不敢怠慢，打開庫門，請了老大人進去，照着那數兒一箱箱的清點，之後又往外頭搬，
“咦！不對呀……”
王萬庭還當是自己眼花了，把賬本拿到窗前光線充足之處看了又看，
“不對呀！這賬上寫的是四百二十六萬兩銀子，有現銀二百萬兩，珠寶、玉器抄家所得，合計二百六十萬兩銀子……這現銀倒是沒錯，可這珠寶、玉器對不上呀，這……這差了一大截呢！”
看庫的太監聽了嘿嘿笑，
“這個嘛……大人，這些東西……陛下賞給各宮的娘娘們了！”
“甚麼！”
王萬庭大驚，
“怎……怎麼會賞給娘娘們了？”
太監點了點頭，回頭又從另一個架子上取下賬本來，
“您瞧瞧……咱家可是不敢隱瞞，全都有賬呢！”
王萬庭打開一看，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響，心窩處有一股子熱血往上一衝，他就撫着胸口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大人！大人！”
隨行的官兒忙上來攙扶，將老大人扶到一旁坐下，
“大人，您怎麼了？”
王萬庭哆嗦着手，指着上頭的東西，嘴脣顫動，鬍子亂鬥就是說不出話來，下頭人接過一看，也是瞪大了眼，
“啊！”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二百六十多萬兩的珠寶、玉器、字畫、古玩之類的，被陛下一氣兒賞出去了一小半，八十多萬兩啊！
說起來，這白花花的銀子要是以萬計，那擺在箱子裡頭，陳列出來那必定是氣勢驚人，可這珠寶、玉器、字畫、古玩之類的可就不好說了，錦衣衛當初抄家時都是按着這些東西的五成估價入的賬，若是一點點的拿出去賣那絕對不止這個價，但若是着急出手，五成的價錢也是多少人搶着要的。
所以這些東西若是個個精品，實則數量也是不算多的，比如那手肘高的翡翠金座千手觀意，只單這一件，若是落在誠心禮佛的大買主手裡，出價幾萬兩那也是應當的，東西不多就是值錢。
可如今這些值錢的東西，好的都讓宮裡的娘娘們給挑完了，這皇帝陛下雖說寵的就是那麼幾個妃子，可他後宮的嬪妃並不少，皇后加上大大小小的宮主們，那也有三十來位的，這回是都跟着下了江南，每位發上那麼三五件，也銀子就花花如流水一般出去了，更要不說那位最受寵的英妃娘娘，一個人就得了二十幾件珍寶，甚麼黃金、玉石、字畫甚麼的，尤其字畫那些前朝名家所作的，可是一氣兒得了十副！
還有陛下自己瞧着好的，也弄去了不少！
左右這東西來的容易，估摸着皇帝陛下自己也不知曉價值，左右覺着這趟南下收穫滿滿，大手一揮人手幾件，這銀子就去了！
當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王老大人慾哭無淚，虧他們還在前頭爭來爭去，自己可是豁出一張老臉不要，才與幾位尚書大人把這大餅子給劃分好了，這一下子多出近百萬兩的窟窿來，讓他怎麼補？
難道還能闖進後宮去，一殿一宮的把東西搜出來麼？
王老大人坐在那處，是面色潮紅，氣息虛弱，哼哼了半天，閉着眼好不易才緩這勁兒來，睜開眼一看見得手下衆官員們正臉色擔憂的圍在自己圍周，
“大人！大人……您還好吧？”
“哎呦！可算是憋死我了！”
王老大人一口氣順了過來，坐直了身子，總算他是久經風浪，見過大世面的官場老油子，坐在那處喘了半晌氣，回過神思量半晌纔開口道，
“來人！搬東西！”
這廂指揮着衆人將那庫裡的東西全數搬完，又把那賬本兒也順手抄走了，守庫的太監還待阻攔，
“王大人，這東西您可不能帶走！”
王萬庭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虧空了這麼多銀子，本大人就要用這個抵賬！”
不把這東西帶出去，給他們瞧瞧，這鍋豈不是要讓我來背！
待得回到戶部便吩咐下頭衆人，
“按着前頭所言，把前頭說好了的，我們應得的銀子全數入庫，然後派人日夜把守……”
“那……這剩下的銀子……”
“剩下的銀子，派人去通知他們，今兒務必來取，早到早得，後到後得，晚到就沒了！”
這事太大，老夫不能背，大不了撕破了臉皮，得罪陛下一回！
實則這一回也是朱厚照做得太過了，王老大人有心敲打皇帝一番！
“是！”
戶部的官員們忙着入庫，那頭王萬庭一進內庫，牟彪就得着消息了，當中發生的事兒也傳到了牟彪的耳中，牟彪聞言一聲冷笑，想了想吩咐一聲道，
“派人去給兵部報一聲，就說銀子不夠分，讓他們早些去要，晚了就沒有了！”
總歸錦衣衛與兵部的關係，比其他衙門自然是更親近的，還是要向着他們，把人情賣出去的。
於是戶部的人前腳剛把銀子入庫，後頭兵部的人就到了，按着前頭商量好的，上來就把自己那份兒給分出來了，正在裝箱時，其餘幾部的人也到了，這廂進去一問，發覺銀子已經不夠了，立時就不幹了，這廂擼胳膊挽袖子便要上來討說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