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蒂妮冷冷的說道:“如果我們在這裡消滅了白衣軍,吐魯番就不需要保衛了。你的封地,肯定可以安然無恙的。相反的,如果我們沒有消滅白衣軍,你以爲可以守住吐魯番,守住你的封地嗎?你以爲白衣軍會停頓在這裡,不向吐魯番進軍嗎?”
微微頓了頓,瑪莎蒂妮目光流轉,落在阿都剌因的臉上,一字一頓的說道:“以吐魯番總督大人的才智,應該不難明白這個道理吧?如果閣下還是不明白的話,我可以解釋得更詳細一些。”
阿都剌因有些尷尬的說道:“不需要了。脣亡齒寒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謝謝大祭司冕下的指點。”
衆人不得不承認,從邏輯上來說,瑪莎蒂妮的話,的確是對的。如果他們在這裡失敗了,白衣軍一路西進的話,小小的吐魯番城根本就阻擋不住。白衣軍的炮火,如此的兇猛,吐魯番城有什麼資格阻擋白衣軍的炮火?阿都剌因這個總督,肯定是做不成了。
可是,要在這裡堵住白衣軍,代價真的是太大了。超過兩萬的狂熱者,瘋狂的向白衣軍涌過去,結果,最後依然是慘敗而歸。況且,白衣軍佔據着綠洲,有泉水就地補充,他們卻是什麼都沒有。持久戰的最後結果,必然是狂熱者的失敗。
馬黑麻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我們未必要在這裡和白衣軍死戰。或許,我們應該儘可能的發揮我們的優勢,和白衣軍進行零星的戰鬥。西域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熟悉這裡的一切。西域的大部分民衆,也是和我們站在一起的。而白衣軍卻是初來乍到,對這裡完全不熟悉。況且,白衣軍的人數不多,我們對他們曰夜不停的進行襲擾,相信疲憊不堪的他們,過一段時間就要撤軍了……”
羅莎琳德忍不住蹙眉說道:“請問馬黑麻將軍,從火焰山到火州城,有多遠的距離?你們有把握阻擋白衣軍的進攻嗎?你們真的以爲,零星的戰鬥,可以拖住白衣軍的前進步伐嗎?”
馬黑麻無言以對。其實,他也就是隨口說說,爲阿都剌因解困而已。既然目的達到了,他就沒有必要繼續胡說八道了。誰都知道,從火焰山到火州城,只有很短的兩百多裡的距離,騎兵轉瞬即到。在這麼短的距離上,吐魯番騎兵想要攔截白衣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任何阻擋在白衣軍前進道路上的敵人,都會被無情的碾碎。
而且,從之前的屢次戰鬥來看,白衣軍的火槍,威力大,射程遠,還不需要反覆的裝填彈藥。這些特點,對於吐魯番騎兵來說,都是很致命的。基本上,馬黑麻可以肯定,無論吐魯番騎兵,用什麼樣的方式和白衣軍接觸,最後的結果,都一定是慘敗而歸。
阿布杜拉提甫身爲葉爾羌汗國的大汗,最擅長的本事卻是打圓場。部下有什麼糾紛,都是他到場解決。他本來就是胖乎乎的身材,好像是佛教裡面的彌勒佛一樣,給人一種很容易親近的感覺。事實上,他也努力的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樣子。
當然,他是不信佛的,和彌勒佛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這絕對不妨礙他仗着人畜無害的樣子,經常來給人說些好話。況且,他的汗王身份又擺在那裡。一般來說,只要他開口,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看到阿都剌因被瑪莎蒂妮追問,他便笑眯眯的說道:“不要傷了和氣,不要傷了和氣,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所謂的從長計議,那就是真的從長計議了。至於長到什麼時候,估計只有天知道。基本上,如果真的按照這四個字來辦事,十有八九都是沒有下文的。弄不好,乾脆就石沉大海了。瑪莎蒂妮自然心知肚明,一口就將阿布杜拉提甫的話給回絕了,語氣還變得非常不善起來,冷冷的說道:“你們就那麼害怕死亡嗎?”
衆人內心都忍不住暗自詛咒起來。你個瑪莎蒂妮,當真以爲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了?連這樣毫不留情的話都說出來了。天底下,誰不怕死?不怕死,那都是跟下面的士卒說的,哪個高層不怕死?在場的每個人,都是有嬌妻美妾的,醇酒美人的生活,誰能捨得?送死別人自然是可以去,大大的可以去,但是自己,卻是絕對不去的。他瑪莎蒂妮倒是說得輕鬆,她怎麼不去死呢?
阿都剌因惱怒瑪莎蒂妮的無禮,乾脆將對奧斯曼帝國的敬畏拋開,不鹹不淡的說道:“大祭司冕下說的正是,我等深感慚愧。或許,前線的將士,正好需要大祭司的一些激勵?他們爲大祭司出生入死,如果得不到大祭司的引導,只怕無法進入天國啊!大祭司,我才疏學淺,語言笨拙,如有冒險,還請恕罪。”
羅莎琳德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阿都剌因言下之意,居然是要瑪莎蒂妮親自到前方去督戰,這怎麼行?白衣軍的炮火,如此的猛烈,瑪莎蒂妮要是到了前線,還能剩下什麼?只怕連一粒渣滓都不會留下的。葉爾羌王國的這些人,的確太過分了。
不過,羅莎琳德也不好說什麼。瑪莎蒂妮的話,對於葉爾羌王國的高層來說,其實也是很嚴重的冒犯。也難怪阿都剌因等人會生氣,實在是瑪莎蒂妮有些口不擇言。這件事,如果要真正追究罪魁禍首的話,還得追究到瑪莎蒂妮的頭上來。
幸好,阿都剌因的話也就是氣話,只是發泄一下他們的情緒而已,並沒有真的要瑪莎蒂妮上前線去。但是,沒想到,瑪莎蒂妮居然毫不猶豫的說道:“好!我到前線去!我就讓你們看看,我們是怎麼戰鬥的!我雖然是一個女人,卻也不輸給你們!”
她的姓格,的確是有點偏向於衝動類的,做事有點不考慮風險。特別是受到刺激的情況下。或許,潛意識裡,她感覺自己一定不能失敗。如果失敗了,後果不堪設想。因此,就算要冒一定的風險,也是必須的。哪怕是被打死在戰場上,也好過落在徐興夏又或者是薩婉娜的手裡。這個,算是心理陰影嗎?
“這個……”
阿都剌因一臉的愕然,有點無奈的欲言又止。
老天可以作證,他就是隨口發泄一下,絕對沒有將瑪莎蒂妮逼迫到前線去的意思。如此漂亮的一個女人,他當然不捨得讓她在白衣軍的炮火下香消玉殞了。可是,瑪莎蒂妮卻是誤會了。他想要解釋,卻又不好解釋的。這個當兒,還怎麼解釋?
將瑪莎蒂妮勸說回來?那豈不是說她和他們一樣,都是沒有膽子的人?以她的過度敏感的,卻又自尊心極強的姓格,天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萬一勸說不成,反而加深了雙方的矛盾。不勸說?讓瑪莎蒂妮直接殺到前面去?以她的嬌滴滴的身體,白衣軍只要一發炮彈下來,就可以將她炸得一絲絲的痕跡都不剩的。
就是羅莎琳德,在這個當兒,也不好勸阻。因爲,一旦她開口的話,瑪莎蒂妮的情緒,可能會進一步的受到刺激。和一個受到刺激的女人,你是根本無法講道理的。這絕對是經驗之談。因此,在場的每個人,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瑪莎蒂妮,頭也不回的上去了前線。他們面面相覷,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周圍殘存的狂熱者,還有部分的葉爾羌王國騎兵,看到瑪莎蒂妮親自到前面去指揮作戰,反而有幾分的敬重。無論如何,到了她們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膽量到最前面去,都是值得尊敬的。或許,很快,她的倩影,就要消失了。
……瑪莎蒂妮的出現,自然引起了白衣軍方面的注意。她在向前移動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意思。徐興夏等人的望遠鏡,都注意到了瑪莎蒂妮的動作。這個呼羅珊王國的女祭司,居然不怕死,居然跑到前面來?她是真的要尋死嗎?
張鼐皺眉說道:“大人,那個女的……好像是瑪莎蒂妮?”
徐興夏無言的點點頭。他不知道,瑪莎蒂妮爲什麼要親自上陣。難道僅僅是爲了鼓舞狂熱者的士氣?似乎沒有必要啊。狂熱者的士氣,一直都很旺盛,旺盛到可以稱之爲變態的程度。單純從士氣的角度而言,白衣軍的士氣,都未必有狂熱者高漲。
都說被宗教洗腦的敵人,是最難對付的。的確如此。這些狂熱者,絕對是白衣軍見過的最極端的另類。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羣變態。如果換了一般的軍隊,被白衣軍的迫擊炮猛烈的轟炸過以後,早就潰散了無影無蹤了。哪怕是彪悍的大金軍騎兵,都無法長時間堅持。但是,這些狂熱者,依然在堅持戰鬥。
彷彿,在這些狂熱者的觀念裡,根本就沒有撤退之類的詞語。他們執行的命令,是向前,向前,不斷向前。於是,他們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斷的向前。只要沒有被打死,都毫不猶豫的向前。直到自己被打死打傷,失去了前進的能力爲止。
面對這樣的一羣完全變態的對手,所有的白衣軍戰士,都在暗自慶幸。慶幸他們攜帶了足夠強大的武器裝備,攜帶了足夠數量的彈藥,可以在遠距離就將這些變態全部消滅掉。否則,一旦雙方展開近距離的肉搏,以那些狂熱者的瘋狂,只怕可以將所有的白衣軍,都全部粉碎的。變態的對手,絕對是不容易對付的。
“恭喜你們!你們猜對了!她就是瑪莎蒂妮!”
忽然間,薩婉娜的聲音娓娓的傳來。從她的聲音裡面,聽不到什麼特殊的感情,似乎十分的平靜。她在提到瑪莎蒂妮的名字時,臉上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但是,耳朵靈敏的人,在聽到瑪莎蒂妮的四個字時,依然可以隱約的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味道。什麼味道呢?就是利刃在磨刀石上面不斷的來回磨動的味道。
徐興夏回頭一看,果然看到薩婉娜風塵僕僕的來了。薩婉娜將運輸的後勤物資,都安排在白衣軍的後方,就急匆匆的趕到了前方。羅莎琳德和瑪莎蒂妮都出現在了戰場上,她這個原來的呼羅珊女王,又怎麼能缺席呢?爲了這一天,她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了。
張鼐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他悻悻的說道:“這個瑪莎蒂妮,怎麼不走近一點呢?再近一點,老子就一槍乾死她!”
瑪莎蒂妮來到了前線以後,在一羣狂熱者的中間站住了。她的位置,距離白衣軍,大約是一千五百米左右。這麼遠的距離上,迫擊炮也打不到,更不要說漢式步槍了。瑪莎蒂妮的這個動作,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她是僥倖的避過了一劫了。
不過,張鼐實在是不甘心。他仔細的估算一下雙方的距離,覺得自己要是向前推進幾百米的話,應該是有可能用迫擊炮將瑪莎蒂妮幹掉的。周偉洪這邊,有非常高明的炮手,可以快速的鎖定瑪莎蒂妮的位置,然後連續數發的炮彈砸過去,不怕瑪莎蒂妮不完蛋。
張鼐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計劃可行。白衣軍和瑪莎蒂妮之間的距離,就差那麼一點點。只要消滅這一點點的距離,白衣軍就有了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機會。他用力的搓搓手掌,在徐興夏的身邊躍躍欲試的說道:“大人,要不,我帶一個小隊出擊?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咱們先將瑪莎蒂妮幹掉。”
徐興夏冷冷的搖搖頭,肯定的說道:“不行,不能冒險。”
他當然也想要瑪莎蒂妮抓過來,又或者是將她當場幹掉。沒有了瑪莎蒂妮,那些狂熱者的士氣,肯定會出現波動的。但是,徐興夏更清楚,瑪莎蒂妮其實並不重要。將她的那些狂熱者都幹掉,纔是最重要的。沒有了那些狂熱者,瑪莎蒂妮就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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