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天晚的時候,陸炳以及陝西錦衣千戶段彪帶了一批人馬趕到,前來拜碼頭,見兄弟。段彪與楊承祖曾經換過貼,可是隨着身份的變化,這層關係,即使楊承祖出動提出來,段彪也只會喊一身大都督,不會真的腦抽到去喊兄弟。
陸炳倒是比較隨性,見面先喊了聲大哥,隨後就與楊承祖坐在一處,“大哥,青嫂子那邊你別擔心,山上都是咱的人,那些人不敢把她怎麼樣。可是聽說把你驚動來,嫂夫人卻是有些慚愧,覺得有負你的所託,見面之後,就得你自己哄好她。還有,你得跟嫂子說一句,我現在還要在軍前立功,別急着給我找娘子定親。”
青青爲人實誠,並沒有太多官場上的生存智慧,對陸炳也確實是像自己的兄弟一樣看待。這種熱情,陸炳是很感動的,但另一方面,她就像一個熱情的農家婦人一樣,忙着給小叔子討老婆,這就讓陸炳有些頭大了。
他年紀還輕,心性也比較大,並不想過早的成親,把自己束縛住。對於青青的好意,他不好明着拒絕,只好到楊承祖這來求饒,想來最近青青無聊的時候,是沒少給他說媒。
見楊承祖一臉笑意,陸炳頗有些後悔,擔心這對無良的夫妻會聯手給自己定個親事,又再三囑咐道:
“我現在還有要事要做,真的是不想成親。再說了,我娘也沒那麼急着抱孫子,讓青青姐管好你們的事就好,就不要多操心我了。聞香教的事情,我接手的太晚,並不是太清楚,大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說一聲,我肯定會辦到。”
他算是智勇雙全那一類型,謀略心機,都不算弱者,可也正因爲此,他不會把自己當成什麼羽扇輕搖的諸葛亮,也知道世間是不會有那等人的。所謂的謀略,都是根據情報信息制定的方案,自己手上的情保有限,胡亂出主意只會更糟糕。
段彪道:“我們在聞香教裡的人不少,也掌握他們很多消息,按照常理,誰不聽話,我們就把誰抓起來。總歸他們還不想造反,要對付起來,也比較容易。可是這次,事情不是那麼個做法,反對的人有點多,如果我們只捉人,差不多整個聞香教的上層,要抓起來四分之三。這麼一抓,這個教門也就散了。”
陸炳接過話來“那些人背後也是有人的,他們的靠山是晉商。這幫人一直幫着邊軍運糧食,包括軍需器械,都離不開他們打造、運輸。在這裡一向很有辦法,算是手眼通天那一種。這次幾個山西的大商幫出來,說要和聞香教聯手做生意,其實還是要和楊記搶市場。這些人給的利潤更高,那些聞香教的人動心了,加上楊一清也不許我們亂抓人,所以事情,就這麼僵持下去。現在聞香教沒有教主,至於將來合作發展的事,也都談不下去,山西人沒談成,楊記也沒談成。楊制帥整天在房裡下棋打譜,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他這個三邊總制不說話,咱們也不好做事。”
段彪則有些不好意思“大都督把這麼要緊的一塊地方交給屬下,屬下卻不能把事情做好,有負大都督所託,請都督降下軍法。”
“你們兩位,都辛苦了。掌握了這麼多消息,本身就是大功勞,還降什麼軍法。聞香教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要人手的時候,你們也逃不開,還有,陝西的局勢怎麼樣了,我也需要你們給我一個答案。”
陸炳、段彪兩人都可以算做心腹,尤其陸炳和嘉靖也是結拜手足,算是絕對可以信任的那一部分,一些工作沒必要防備他。像是山西錦衣衛所的糜爛,靖字十營以及李福達的調查等等,陸炳都在裡面積極參與,很多事也必須從他那拿到回報。
“張寅是否是白蓮教主,我說不好,至少小弟這裡,沒有拿到可以證明他是白蓮教首的證據。他的兒子麼,大兒子張大忠,也就是那麼回事,武功不錯,一勇之夫,上不了大雅之堂。倒是他二兒子張大孝,帶兵很有兩下子,訓練新軍時出力極多,在部隊裡也有威望,小弟對他也很服氣。他們移防過來之後,張大孝親自佈置的防區,營房擺的很有樣子,是個能將兵打仗的上將,如果他是反賊,就有點可惜了。”
段彪道:“山西那邊的人,恐怕是有一些問題的,屬下派了些人去山西那邊做過調查,雖然沒拿到什麼可靠的憑據。但是畢竟做這行這麼多年,很多事,就算只看,也知道有沒有問題了。山西的問題,怕是得從上到下換上一輪血才行,在那之前,從山西得到的消息全都不能信。但是我派人查過張寅的底,至少在山西,是可以找到他的家族,包括族譜,鄰居,這些全都有的,或許……沒什麼問題吧。”
張寅的事牽扯到武定侯郭勳,段彪在調查時,也是儘量去採集對郭勳有利的證據,楊承祖知道這一點,對於他的調查結果,也並沒有當真。但是在他明知道張寅與李福達是一人的前提下倒推,居然找不到可靠的證據,不得不佩服一下白蓮教的假身份做的穩妥,比起朝廷的人可靠的多。
陸炳興奮的拉着楊承祖,說的則是趙全歸順一事。“二十萬同胞,整整二十萬啊,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振奮人心的事了。這個趙全,是個英雄。我知道他得罪過大哥,不過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大哥應該不會跟他爲難的。我跟他的使者說過,我大哥是個英雄,胸襟寬廣,過去的事,不會放在心上。再說,你們之間,就是爲了青青嫂子對吧。現在青嫂子都爲你生了孩子,又懷了一個,你是不會和他計較的,對吧?”
“三弟,聽這意思,趙全是走的你的門路?”
“那倒不是,是他的使者跟我談了一次,希望得到一個朝廷的保證,可以確保他們的安全。小弟做不了這個主,但是我覺得這是好事,咱們不是要復套麼?這麼多人投奔過來,由他們動手復套,再去打哈密國,把失去的地方,都能奪回來。趙全這人,又懂得很多格物之學,如果爲朝廷所用,他日必成大器。大哥,你回頭要跟楊一清說一說,這個人,一定要用啊。”
看着陸炳的臉,楊承祖心內暗笑,三弟爲人精細,也只有在自己兄弟面前時,纔會卸下僞裝,以真面目視人。他是想要做點轟轟烈烈的事蹟,爲朝廷做貢獻,也讓自己留個美名的,可惜,最終找錯了人。
他未置可否,只含糊應了聲,隨後安排着,準備派人下書,讓青龍山的人下山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