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將黑子的一大塊子殺個乾淨,錢夫人或者叫做長壽郡主朱秀嫦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看着對面的楊承祖
“沒有二木頭幫你,你這兩下子比起本宮來,是不是差的遠了?”
雖然苗氏與鐵珊瑚都吃了一些苦頭,但好在兩人的孩子都沒什麼問題,不過是自己受一些皮肉之苦,只需要進行精心的調養,很快就能恢復健康。有了這個保證之後,楊承祖的怒火多少消減了一些,讓人把苗氏和鐵珊瑚送回楊家自己的院子,他本人被長壽郡主直接拉去寢宮,擺開了棋盤。
“郡主,我的棋實在是不成,哪配和您放對?您與我對弈不是辜負了您大好的棋藝麼?還是讓我出去,先去做些其他的事……”
“你除了跟我下棋以外,暫時沒有什麼事情合適做,現在呢,不需要你出頭。不管是道歉也好,還是處置也罷,都有別人在做,你看不看的,都沒什麼用。再說你看着,汪氏就會把仇記在你頭上,何必呢?”
“我又不怕她,她如果願意跟我做對,就隨她吧。”楊承祖隨手應了一子“這座王府裡,聰明人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大家都想着如何讓自己過的更好,這其實也沒什麼問題,人之常情。但是不能因爲他們想活的好,就想方設法的不讓別人消停,這就未免太過令人厭惡了。”
“這些人沒有做事的本事,只有敗事的能耐。等到局面糜爛時,就會把你請出來主持大局。至於到了那時候,還能不能救的回來,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們要做的,就是局面好的時候,拼命出來破壞,等局面糟糕了,再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不必理會。”
“大明朝的事,說到底就是聰明人太多,願意當普通人的太少,否則局面又何必走到這一步了?”楊承祖搖了搖頭“這幫人啊,真不知道從哪來的自信,認爲自己出面,就能打勝那些亂軍。說實話,這個信心連我都沒有,左右不過是打了個勝仗,殺了幾百人。距離大獲全勝,還不知道要差多遠,他們憑什麼認爲,自己拿過權來,就能取勝?”
長壽郡主哼了一聲“自以爲是的人多了,越是沒本事的,越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一說起來,就覺得是自己懷才不遇,卻沒想過,自己壓根就是沒纔可遇。做事做不成,又總想着做事,就拿我那個表哥來說,他還想帶兵?就他帶着人殺出去,用不了多久,就得輸個精光。不過他們打外人的本事沒有,跟自己人使絆子玩手段的本事倒是很大,你想必也感覺到了吧?我做生意的時候,也經常遇到這種事,這天下最混帳的事,不是你遇到敵人,而是敵人,就在你背後。偏生又打不得罵不得,有很多時候,真想什麼都不管,由着他們折騰算了。”
她丟了一枚棋子“可惜,真到了那時候,卻是又放不下了。我們是一種人,就是平日裡不管有多少牢騷,可是真到了時候,又不肯放下。今天這事,就是這幫人噁心人的手段之一,沒有這個,也會想起其他來,真是的……有這能耐,到外面去使啊,跟自己家裡人用,算個哪門子人物。”
她落了一子,瞥了一眼楊承祖“你也真是膽大包天,連你小妾的娘,也敢……”
“又不是親的,有什麼關係。她是個苦命的女人,細說起她的身世,是很能騙人幾滴眼淚的。不過說這些都沒什麼用,她是我的女人,有我的孩子,我喜歡她就要護着她,歸根到底,就是這麼回事。我自問沒惹過汪夫人,不過她非要找我的麻煩,我也只好奉陪下去了。”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的,很多事真的鬧大了,你也會很麻煩。尤其你最近表現的太出色,就會有人想着把你弄倒,自己好摘桃子。就算做不到,只要能讓你身上有些髒水,他們就會覺得滿意,這樣彷彿他們就比你高明似的。這樣的混帳,從來不缺。這個時候出這事,你等於是把刀把子塞到了那些人手裡,不過這事你放心,母妃已經幫你想了辦法了。”
蔣氏這辦法,算是保全了苗氏的面子,更保全了楊承祖的前途,也算是把王府和楊承祖栓到一起。如果有人真要搞楊承祖,也要考慮一下,一下連一個王府一起搞,究竟是劃的來或者划不來。
王妃肯做到這一步,楊承祖心裡確實感激,做人要懂得進退,也要懂得感恩。又幫苗氏解決身份問題,又處理了那些婆子僕婦,連帶那穩婆女醫全都收拾了,一口氣就是幾十條人命。
如果這還不滿意,那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了。楊承祖點點頭“娘娘大恩,惟有肝腦塗地才能報答萬一。我不方便當面去謝,只好請郡主代勞了。”
“這沒什麼謝不謝的,母妃只要你盡忠職守就好了。不過說起來,你什麼時候猜到長壽郡主和錢夫人是一個人的,我說出我的身份時,你表現的很鎮定,分明是早就猜到了,對不對?”
“從第一次見到郡主時,就聞到了一種奇特的香味,那味道很好聞,又很熟悉。我後來仔細想過,就是在王府聞到過這種味道。再後來,就是看到郡主真容,便覺得一個商賈,絕對沒有這絕代風華,從那之後,就更有了這方面的想法。直到錢夫人的車仗進府時,我就能確定了,錢夫人就是郡主,郡主,就是錢夫人。”
“那你還敢跟我同遊王府,好大的膽子!”朱秀嫦鳳眼一瞪,似乎是發作,不過那樣子,一點也不嚇人,隨即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確實是個膽大包天的,知道不知道,如果被有心人蔘一本,你這也是大罪。”
“我不在乎。我心中視郡主爲友,至於旁人怎麼看,又哪裡顧的過來了?”
長壽郡主美目一轉,假嗔道:“好啊,打了我的相公,還說視我爲友?信不信我現在就替儀賓報仇,吩咐一聲,把你抓起來。”
“郡主要想如此做,又何必留我到今天呢?您把我叫來,該不會只是想找我下棋吧,我想二小姐的棋力,就比我強的多了,單純下棋的話,您犯不上找我。”
長壽郡主略微沉吟了片刻,“確實,我找你來,並不是想找你下棋的。你不是說視我爲朋友麼,那你願意不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我、烏景和、萬嘉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