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件衣服,端詳着上面的文字,幺娘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冷姑娘似乎是被這個女人保護起來,然後靠花言巧語,讓冷姑娘相信了她,所以冷姑娘就給她做了人情,別的也看不出什麼。她說的那些條件,實在是不自量力,夫君,你不會答應她的吧?”
對於冷飛霜的美貌,幺娘本就心裡嫉妒,再考慮到這個美麗的異國美人,如果這兩人真的進了房,自己這些人還有地方站麼?
在這種心理影響下,她並不希望和這個修女締結和平條約,或者說,從她內心深處,是真的希望冷飛霜已經成了葡萄牙軍的發泄目標。這種情懷不能宣之於口,加上想到這個男人可以真的不介意那種事,心裡又有一種慧識人,終身有靠的喜悅。
楊承祖沒考慮到這些,只是端詳着那件衣服,指着上面的文字“我估計飛霜肯定是在這個夷人的控制之下,所寫的文字,也要受她監督,她畢竟還是成功的擺了那夷人一道,這些文字裡已經把她想傳遞的消息傳遞了出來。這個名叫特雷蒂的修女想要通商,並不想要打仗,而夷城裡現在的首腦,則還想頑抗下去。城內兵馬過千,但人心不齊。這個女人可以在夜裡離開城堡,還能從容返回,可見絕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城堡裡有一支忠於她⑩,..的力量,保證她可以暢通無阻。但是這支力量還不夠壓制主戰派,所以她想的是和我聯合,只要能夠實現她的意圖,這個島或是那座城堡裡的士兵,就算都犧牲掉,她也不會在乎。飛霜要留下,也是彼此借力,天妃教在城堡裡的力量還在,特雷蒂還想要利用那些人手,就像飛霜要利用修女的人手一樣。”
“夫君,那冷姑娘給你這封信的意思是?”
“告訴我,夷人不是鐵板一塊,相反內部對立嚴重,讓我不要答應夷人的條件。等到他們自己內部鬥個天翻地覆時,條件還不是由我開?她在城堡裡做我的內應,幫着這個女人,讓她好下定決心和夷人頭領內鬥。那個虜酋叫做佩雷斯,還是個神甫,也就是說他其實也是教士,而非軍人,用兵手段平平,也就很好解釋了。他同樣出身教會,和特雷蒂的意見卻相左,可見這個談判意見,也不一定真是教會拿出來的。那些傳教之類的話,她只是掛在嘴上,並不是非要爭取不可的利益。”
聽他的分析,鐵珊瑚頗有些氣悶“冷姑娘前後就寫了這麼點字,夫君就分析出了那麼多東西,你們還真是知音啊。如果是我寫的,夫君恐怕就不知道我寫的什麼意思了。”
“我們當然是知音了,如果不是她對我有自信,又怎麼敢留在險地。憑她的手段,如果想走,那些夷人也未必留的住她。就是因爲對我有信心,才選擇不走,和這個洋女人合作,鬧他個天翻地覆。珊瑚,要是你寫的,夫君肯定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因爲你心機單純,想的什麼就都寫在上面了,壓根不用猜。來來,天色不早,我們一起去休息啊。”
幺娘一邊小心的伺候他脫去衣服,一邊問道:“既然如此,那些夷人什麼時候纔會自亂陣腳,動手內訌?”
“現在還不行,他們城裡有大批物資,又想着有援軍來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抵抗。我們拿這種城,倒也不是沒辦法,不過硬打傷亡太重,還是不要那麼做爲好。要想要他們內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斷絕掉他們所有希望。不管城裡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物資,多堅固的城牆,當沒有希望的時候,他們都是弱者,不堪一擊。”
十日之後。
夜風吹動,樹林沙沙做響,森林裡,一名刀客劇烈的喘着粗氣,今天已經是城堡裡組織的第五次突圍行動。面對龐大的官軍部隊,城內並沒有膽量野戰對決,但是死守,就等於守死。爲了不束手待斃,城堡裡以重金招募死士,出城突圍,向島嶼邊緣逃竄。夷人在一些暗處藏有小船,只要能出了海,就能把消息送出去。
來自印度或是滿剌加的支援艦隊,是城堡守軍的希望,只要等到艦隊來,就能驅逐這支官軍。佩雷斯是一位極其擅長鼓動人心的首領,加上足夠的金幣,以及出征時,能夠享受一頓豐盛的食物,和城堡裡的紀女瘋狂一次這樣的優厚條件,使得城堡內並不缺乏捨命報名的勇士。
這名刀客武藝了得,在海盜羣中,也是出名的勇士,一般的武林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這一隊人馬並沒有去衝擊官軍守衛那一側,而是衝向狼兵駐紮的山峰,鑽入樹林裡脫生。
按這些人的想法,官軍固然厲害,狼兵兵力總歸有限,茫茫森林之內,找人如同大海撈針,人多的優勢施展不開,自己的一身武藝,就有了用武處。可等他們真正進入森林時,才知道這是個何等愚蠢的決定。
陷阱,機關,就在短短几天時間裡,鬼知道狼兵到底製作了多少陷阱。那些人如同山林中的幽靈,鑽到森林中,纔是自己的主場。這一行三十餘人,不乏武藝精強的高手,可是就是被這些機關陷阱,加上在森林裡神出鬼沒的狼兵,一個又一個的奪去生命。
總算捱到了天黑,或許他們已經放棄追擊了吧,刀客一邊喘息着恢復體力,一邊警覺的四下觀望。森林裡,風吹樹葉聲,鳥獸鳴叫,小獸奔跑的聲音夾雜,讓他的耳目大受影響。尤其經歷了幾次類似的事件後,他自己也判斷不出,這到底是森林的自然反應,還是那些鬼魅般的狼兵發出的動靜。
即便真的逃出去,他也不打算真的去見鬼的滿剌加或是果阿送信,經歷了幾場連敗之後,他已經不大相信能戰勝官軍。他身上帶着葡萄牙人獎勵的金幣,還有自己存下的積蓄,逃回家鄉,買些田地,該過安生日子了。
想着在家鄉的妻子,還有那個可愛的孩子,他因爲緊張而僵硬的四肢,漸漸又恢復了力量,身子向前飛躍,在林間穿行。
該死,這鬼地方,纔剛幾月,就有蚊子?刀客只覺得脖子上癢癢的,似是被蚊蟲叮了一口。這種地方的蚊蟲不比內地,說不定就會染上什麼惡疾,他一邊暗自祈禱着不要真的因此染上瘟疫,一面加快腳步。
可是沒走多遠,他只覺得頭越來越重,意識逐漸模糊,腳步也格外的沉重,似乎身體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最終重重的摔在地上。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只看到了眼前出現的幾支火把,以及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說道:“小姐,這是最後一個了,砍了這個的頭,我們可以去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