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章 不多,也就三五百
.秦林並不準備照抄原版的魯密銃,畢竟這玩意兒還是比較落後的火繩槍,打仗時拖根燃燒的火繩,多不方便?過分細長的槍管,準確度不錯,威力卻顯小,不能在遠處洞穿重甲。
魯密銃最優秀的地方還是它的槍管制造技術,效率比手工提高了三到五倍:這時候製造槍管幾乎要佔全槍工時和花費的七八成,原版鳥槍或者迅雷槍三尺長的槍管,須得一名熟練工匠工作整整一個月才造得出來:有了木製機牀,三名工匠合作使用一臺機牀,兩天半就能鑽出一根長槍管,而且質量比過去的更好,打得準又不容易炸膛。
至於秦林隨身攜帶的掣電槍,槍管只有一尺長,造起來就更容易,每臺機牀只需兩個時辰就能鑽出一根。
畢懋康和趙士幀大概算了算,採用新式技術生產槍管,全槍的價格將下降到過去的四成左右,每支迅雷槍大約七兩銀子,每支掣電槍則不到三兩銀子。
也就是說,迅雷槍的階格大約相當於比較精良的軍用步弓,而掣電槍的價格甚至和普通獵弓差不多!這樣一來,就爲火槍徹底取代弓箭鋪平了道路要知道兩百年前的朱棣時代,就是“神機銳居前、馬隊後列”打得北元滿地找牙,之所以熱兵器沒能取代冷兵器,主要是造價太高,朝廷的財政難以承受。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技術的進步將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畢懋康和李火旺完成了工作,一根剛剛鑽好的槍管呈給了秦林。
烏油油的鐵黑色分外凝練,沉甸甸的手感讓人心底踏實,光潔的外表面和精確的內膛,雖然還不能和後世大規模機械化生產的製成品相提並論,卻已完全超越了手工製品,體現出金屬加工的獨持美感。
“文明戰勝野蠻的利器”秦林感嘆着,將槍管在地上敲了敲,發出富有質感的撞擊聲。
他立刻下令將木製機牀的工藝技術整理出來,抄送兵部尚書曾省吾、工部尚書李幼滋,從此戚繼光的薊鎮邊軍將會以更低的所格、更短的時間武裝起來。
強弓勁弩,騎射無敵?哈哈,在火槍火炮面前顫抖吧!
金櫻姬嘟着櫻桃小嘴兒把秦林掐了一把,附耳低語:“小冤家,奴奴那邊……”
咳咳,注意影響啊,秦林臉色微紅,幸好趙士楨、畢想康都趕緊扭過頭去看機牀,假裝沒看見。
“這個鐵匠鋪只是暫時用一用。”秦林解釋說:“機牀、工匠都要南下回到南京,過幾天你走的時候,就把他們稍上。”
京師這邊的鐵工鋪,是爲了完成與穆拉德的交易而臨時置辦的,找工部侍郎潘季馴借的匠戶營暫時用用,真正生產還是回南京老廠。
造槍,需要好木炭和含硫量低的高品位鐵礦,配火龘藥,需要硫磺和硝石,子彈的彈頭是鐵做的、彈殼是桑皮紙,其中鐵和硫磺都以南洋出產最多,南方地區森林資源豐富,木炭也比北方更易獲取,桑皮紙則以江西出產的價廉物美。
所以將兵工廠設在南京,利用海運和長江水運,能夠方便的取得各種原料。
另一方面,在京師大造軍火,容易給人留下口實,兵工廠設在南京口有魏國公徐邦瑞照應着,那就放心得多。
金櫻姬有大船,讓她把機牀和技術人員捎回南京,方便得很。到了南京只需把技術人員和一臺機牀卸下去,另一臺機牀和三名土耳其奴隸技師,直接隨船去臺灣基隆,指導五峰海商母港的鐵匠們改善工藝。
秦林將自己的安排說出,金宣慰使大人頓時喜笑顏開,眼波流轉的撇了撇他,哼,小冤家總算有點兒良心。
說完安排,秦林就笑眯眯的瞧着趙士楨,去南京的話老趙就不能再做鴻臚寺主簿了,對這位書香門第的文官來說,無異於人生中極爲重要的抉擇。
趙士楨早就想了這個問題,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怔了怔,終於將牙一咬:“罷罷罷,既然秦將軍擡愛,下官還猶豫什麼?鴻臚寺主簿這九品芝麻官,趙某不做了!”
說完,趙士楨很有脾氣的脫下烏紗帽,一把摜在打鐵的爐子裡,轉眼一陣青煙嫋嫋,燒成了飛灰。
想想也是,就算青黛的父親李建中以舉人身份出仕,都還被三甲進士們瞧不上眼,趙士楨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卻科場不利,連個舉人都不是,憑書法好弄到的官兒,誰看得起他?
試想慣做老好人的張公魚都給他臉色看,平時別的正途官員對他是個什麼態度,那也就不必再提了,這鴻臚寺主簿的九品小官兒,做着還有什麼意思?
倒不如跟着秦林,好歹還有點指望呢。
瞧着烏紗帽被燒盡,最後一僂青煙消散在空氣中,趙士楨不無唏噓,這一下子他就和過去幾千年的人生徹底告別啦!
“哈哈哈,好、燒得好!這仰人鼻息的九品小官,做起來真個沒味道!”秦林突然仰天大笑,惹得趙士楨面紅耳赤,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話鋒一轉:“既然趙先生燒了文官的烏紗帽,本官少不得再送你一頂,只不過這頂就是沒翅膀的了!”
文官戴有翅膀的烏紗帽,無翅烏紗當然是錦衣衛官校戴的。
秦林笑着拍拍手,立刻有親兵校尉捧着官服、烏紗、腰牌、文牒,一股腦兒交給趙士楨。
虎頭牌上字跡新鮮:錦衣衛百戶,趙士楨!
鴻臚寺主簿是九品官,錦衣衛百屍則是六品,雖然總體上武官的地位比文官低,但錦衣衛勝在實權很大,百戶又比主簿整整高了三品,真正的連升三級。
即便是趙士真多年蹭蹬,鬧出個執拗桀驁的性子,這會兒也徹底沒了脾氣,腳眶子發紅,囁嚅道:“秦將軍如此、如此待我,下官、下官…………”
終究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但士爲知己者死的意思,是絕對不會錯的。
金櫻姬則巧笑嫣然,瞧着秦林那哥裝模做樣的神情,越看越覺得這傢伙像曹操,邀買人心是一套一套的——就拿趙士楨的百戶符牌來吧,明顯秦林早就料到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你呢,畢先生也有好久沒有回鄉了吧?”秦林又笑眯眯的瞧着畢懋康,當初他可是被徐老頭子逼上粱山的呀。
畢懋康也遲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學生追隨秦將軍這兩年,學到了很多東西,實在受益匪淺,只是當初離家匆忙,又被徐老先生戲弄,家鄉污名待除……”
“好啊,這個簡單,我北鎮撫司一道公文過去,替你脫罪。”秦林稍微頓了頓,又道:“畢先生在南京鐵工坊再待一年半載,等明年壬午科鄉試還是去應考吧。”
聽得秦林肯替自己脫罪,又放自己去應舉,畢懋康大喜過望,嘴裡連聲道謝。
“對了,本官還有封書信寄給應天王府尹,畢先生順道替我帶去吧。”秦林像纔想起來一樣,順手從懷裡取出封書信遞給畢懋康。
看見大紅封套上寫着的元美兄親啓幾個大字,老畢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考舉人進士,既要靠實力,燈戳運氣,不是本事大就一定能考起的,徐文長多大的才幹,結果次次科考名落孫山,趙士楨也不是等閒之輩,照樣沒戲。
畢懋康有了這封信,那就大不一樣,可以說考個舉人是十拿九穩了。應天府尹王世貞字元美,乃是當今文壇領袖,鄉試的學道、考官不是他的弟子就是他的文友,有王世貞一句話,中個舉還不跟玩兒似的?何況有王世貞代爲吹噓,文名便可扶搖直上,將來會試、殿試都有好處呢!
就算十年寒窗,也不一定有這樣的機緣啊,論起來被徐文長逼上粱山,替秦林扛了兩年活兒,畢懋康反而大大的賺了。
“好吧好吧,別那麼色迷迷的看着本官好不好?”秦林嬉皮笑臉的開起了玩笑。
畢懋康突然雙膝跪下:“秦將軍待小的恩重如山,學生但求能收錄門牆,永沐長官之恩德,則此生無憾也!”
好個乖覺的畢懋康,十個趙士楨拍馬也趕不上啊。
秦林笑着點點頭,雙手扶起來:“畢世兄,請起,請起!”
世兄一般是平輩相稱,但也可用來恩主稱呼門生,秦林換了稱呼,自是將畢懋康收婁門牆。
又囑咐一番,全部安排妥當,秦林才和金櫻姬離開了鐵匠作坊。
金櫻姬像不認識似的把秦林瞧了瞧,忽然吃吃的笑起來:“小冤家,費盡周折把趙士楨弄來,到了畢懋康又給他輕輕放走,你這傢伙……”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嘛!”秦林捌蝶,趙士楨這種牛脾氣,搞搞技術最適合了,當官只會倒黴透頂,倒是畢懋康識時務、爲人圓通,混混官場比較有前途。
“你倒是狡猾得很,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來。”
金櫻姬斜了他一眼,又道:“對了,槍啊炮的奴奴已經造了不少,四千料的大軍艦也新建了三艘,你又給了奴奴魯密統的槍管技術,呵,咱們到底要編練多少水師呀?”
秦林輕描淡寫的道:“大概有個五、六、七、八萬水兵,大小戰船三五百艘,也就差不多了吧。”
騎在馬背上的宣慰使大人聞言差點沒閃了水蛇腰“天哪,我的小冤家,你是要咱們五峰海商破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