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張佳木想了想。笑道!“怪不得沒人敢攔他們兒淵,我們過去瞅瞅。”
錦衣衛巡夜也是正份差使,特別是靠近宮禁這地方,更加嚴格細緻。當下索性不再掩蓋行藏,叫來十餘人跟隨,大夥兒掌着燈籠,向着那羣內官來的方向趕去。
隔的也不遠,深夜之中,腳步聲也傳的遠,沒過多會,兩邊就迎頭撞臉的對上了。
不用張佳木示意,莊小六還是打急前鋒,他上前一步,左手提燈,右手叉腰,喝道:“幕的是什麼人,深更半夜,犯了宵禁了知道嗎?”
張佳木聽的一笑,這流氓無賴,現在也會大打官腔了。
“哦,是哪位在查夜?”對面聽聲,倒也不慌亂,有個穿着錦衣衛服飾的武官出來,揚聲道:“深更半夜的,着實辛苦了。”
莊小六擺手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報名,說差事,我們大人等着回話。”
他這般語氣口吻,就是有意爲之。要激一激對方。
這樣辦法,張佳木當然沒有交待,但這種事,何須交待?這一羣無賴。全是觀風望色,見鬆行事一等一的好手,這點小差如果也需要交待,那麼什麼事也不必辦了。
莊小六也不過就是穿着軍餘的赤黃衫,戴的是氈帽,佩的唐刀。說話居然如此豪橫,對面的內官和錦衣衛們都是面露怒色,有幾個人同時冷哼出聲來。
但奇妙的是,居然還沒有人翻臉。
還是剛剛的那個錦衣衛,他皺着眉道:“還是請你們當家的人說話吧,我好歹是個總旗,一個軍餘這麼盤問我,大家都是當差,何必呢。”
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張佳木笑了一笑,排衆而出,笑道:“是哪位同僚,我負責管理正南坊百戶,倒是沒聽說有哪位總旗在這個功夫出來辦差。”
話裡有骨頭,對方一滯,火光之下。猶見得一對眼珠轉了半天,到底也算是機靈人,半響過後,那個總旗深深一揖,道:“大人,不是下官駁回,實在是沒法兒交待。”
“怎麼說?”
“內廷的差事,犯忌的地方挺多。我勸大人,最好也是不問的好。”
“真是笑話了。”張佳木笑嘴左右,道:“國朝可有這個規矩沒有?內廷這會兒早就下鎖了,沒有聖旨,誰也不能開宮門。有什麼要緊差事,非得半夜辦理不可?”
對面原本就有鬼,十幾個人簇擁着一頂藍呢小轎,聽着張佳木話說的很硬,一羣人又驚又怒,卻也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見他們神情,張佳木心中更是確定。這羣人,必定就是徐有貞所說的東華門的“鬼”心裡確定下來。情緒也更加平和,腦子也就更好
了。
當下又笑了一笑,道:“你們非說是內廷差使,好,我也不敢查。但請你們到我們的駐所去休息,明天天亮,等我回明瞭上官,到時候自然一切就水落石出。”
任怨也上並笑道:“深更半夜的,我們備的有熱騰騰的酸菜白肉。驢肉火燒小米粥,辣白菜,你們先去弄一頓熱的,吃完睡一覺,天亮了再說。”
依常理,這般處置當然最爲妥當。原本正南到東華門一帶,寬而疏闊,而且時不時的有皇城禁衛巡邏,正南的事情多,力量並沒放在這兒。
偶爾有錦衣衛或是五城兵馬司來巡邏,撞上了,也是放過去了事。
今天既然遇到了盤查,那麼當然的先扣下,明天查明白了,該關該放。自然有上頭說了算,不需下面這些人太過着急。
但不行,聽到張佳木和任怨的話,對面出來一個穿着正六品宦官服飾的內官,滿臉怒氣,尖着嗓子道:“大內的事。要你們多管什麼?全給我讓開,不然的話,有你們好果子吃。”
話說子此,當然也不能善了。
不需吩咐,莊小六和曹翼衝前而上。抽出刀來,兩把刀立刻架在那內官的脖子上。六品的宦官,在宮裡還算不上什麼。況且事出有因,今天原本就是要撕破臉皮。
兩把刀架在脖子上,那個宦官頓時不敢出聲,其餘衆人也是嚇的慘白着臉,都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錦衣衛百戶居然如此大膽,手下不經請示,就敢對內官動刀子。????????“再敢胡說八道的,就打碎他滿嘴牙。”
張佳木陰陰一笑,踱上前去。一個個打量過去。被他眼光掃射到的。無不俯首躬身,慘白着臉不敢說話。
在場的,除了那個被刀架住的,還有四五個宦官,幾個錦衣衛,再有就是轎伕。
他過來,就是要看看轎子裡頭坐的是誰。
剛到奔門前,一個宦官猛然跪,泡住他腿。泣聲叫道:“不能看人。不能…
如此形勢之下,這廝居然還敢如此。張佳木一腳把他踢開,倒是堅定了要看一看的決心,今晚要是不看,以後都不用辦什麼事了。
“來人,掀起簾來,要看,叫他看個夠好了!”
裡頭卻是咋。女人,年紀不大。聲音脆生生的,透着明快果決,張佳木一聽之下,就有點發楞。
轎子邊上的人沒有掀開轎簾小裡頭的人倒是自己把轎簾掀開了。
十指蔥白,再看手,羊脂軟玉一般,十指尖尖,指甲也塗的晶瑩透亮。光看手,就頗爲不同凡俗。
葬簾掀開後,衆人都是眼前一亮:好一個美人。
二十左右的年紀,瓜子臉,頭上戴着紅色的抹額,身上是白狐毛皮。小嘴如櫻桃一般,兩眼中若有煙波,風情四溢,正似笑非笑,打量着站在轎前的張佳木。
“壞了!”
到這會兒,張佳木要是想不出來發生了行麼事,那他就是豬了。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身上穿的,全不是凡品,一般的百姓人家不要說穿戴不起,就算穿戴得起。也是極爲犯禁的。
光是手裡揣的手爐,鑲着紅綠松石,都是品相極好的佳品,顯然是內廷所造,外面根本就花錢也買不到。????????如此這般,這個女人進宮去幹嗎,去伺候的什麼人,還不中昭然若揭?
宮裡頭,除了一羣沒**的男人,就是女人。
唯一的一個功能健全,對漂亮女人有需求的男人,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他猜的可一點也沒錯。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是鐘鼓司的內官陳義,趴在地上哀求的則是教坊司的內官樂官晉榮,坐在轎子裡的女人,則是精心挑選的名妓,叫做李惜兒,官宦人家出身,抄家入教坊司,後來就是當了妓女,年輕貌美。皇帝不知道被誰鼓動,聽說了這麼一個女人,已經叫進宮裡伺候過好多回了。
此事事屬絕密,除了少數內廷中的人,當時根本無人得知。
倒是不知道徐有貞打哪兒聽到風聲,故意泄露給張佳木知道,卻是把好大的一個難題,一個極熱的火炭團塞到了他懷裡。
查辦,絕對的吃力不討好。
捅出這件事來,朝野大亂,甚帝的形象會嚴重失分。原本因爲虐待自己哥哥,薄待侄兒,打死不肯讓沂王復位,導致大明儲個空虛。皇帝的形象已經極劣。人心已經盡在太上皇一邊,如果再出了這件事,輿論譁然,言官必定被捅了馬蜂窩一般。蜂擁而上,非把重病中的皇帝蟄的焦頭爛額不可。
朝綱大亂,大局自然更是撲朔迷離。有人要穩,有人要亂。徐有貞此舉,着實不安什麼好心。這樣一弄,十四日那天,不管皇帝如何處置沂王復位的事,他自己已經大大失德,就算做出什麼舉措來,也是絕無威信,沂王才十歲,非得有人出來鎮住局面不可。
如此一想,其心則不問可知。
徐有貞這個人,其心也密,也行也毒,不管怎麼樣,他反正是置身事外,如何處置,不管出現什麼變化。總之他是沒事人一個,就只剩下張佳木一個人,在此左右爲難了。
是先穩着大局不變,並候十四日皇帝臨朝的消息,還是先把事捅出去。把皇帝的臉面弄的乾乾淨淨,一絲不掛?
按前者辦理,將來太上皇復位,或是沂王即位,徐有貞就捏住了張佳木的命門,這種事,遲早是要暴露,瞞是瞞不住的,這麼一件大事,張佳木查而不辦,是何居心?
只最後那四個字,就能斷送他的滿門!
但一查到底,捅出天大的漏子來。別說王旗了,滿朝公侯勳戚加文武官員一起上,皇帝盛怒之下,也非得要他的腦袋不可!
什麼叫心思縝密,口蜜腹劍?什麼叫心若有山川之險,害人於無形之中,徐有貞就是了。
“妙,恰到好處,恰到好處啊。”
張佳木頭一回這麼佩服一個人。別的人已經嚇的手足無措,面無人色。在場的全是人精,一看到轎子裡頭坐着這麼一個美嬌娘,心裡頭可是什麼都明白了。
只有張佳木面露笑容,對徐有貞真是擊節讚歎。這廝果然是個角色。比起驕橫無禮如惡霸般的石亨。比起紈絝子弟般的右都督張覲,比起方正多於機變的王旗,嚴明自省的耿九疇。王直,比起一心操勞國事的于謙,在傾軋機變這方面,徐有貞在這會兒,當屬第一!。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