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人。”
雖然寧塵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但是張凌峰卻不能順着寧塵的意思來。
寧塵自己可以稱呼張凌峰伯父,也可以自稱自己爲小侄,這都是寧塵的自謙。
張凌峰作爲一個官場的老狐狸,就算是自己到寧塵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也不會落忍口實。
寧塵也沒有去過多糾正張凌峰的意思,張凌峰是朝堂上的人,對於江湖上的那一套並不感冒。
“若是老夫猜到不錯。”張凌峰看看寧塵,接着說道:“這注意,就是就是出自寧大人之手吧?”
張凌峰輕輕的靠在牀上,但是確語出驚人。
“爹。”張承軒也是聽到了這話,心中雖然驚訝,但是臉上卻一點慌張也沒有,而是半挖苦的說道:“您莫非不是老糊塗了?你猜是孩兒還有幾分道理,猜寧兄...這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吧。”
“再說了。”張承軒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接着說道:“寧兄跟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呵呵。”寧塵也是微微一愣,確沒有辯解,直言說道:“不禁這注意是小侄出下的,就連這人...也是小侄找來的。”
人其實是寧塵讓姜立尋的,不過想來他們既然是父子,姜立尋下的人,跟他尋到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倒不如自己一力承擔了來的痛快。
“寧兄?”張承軒更是驚訝,他根本沒有想到寧塵竟然承認的如此乾淨利落。
張凌峰之前的話並沒有讓張承軒露出什麼破綻,但是寧塵出其不意的自刀一下,讓張承軒心態失去了平衡。
在老爺子的眼力之下,自然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能怎麼辦?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看來你小子從頭到尾都是知道的了。”張凌峰輕飄飄的看了張承軒一眼。
“其實今天小侄過來,就是想要跟伯父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也是想要過來親自登門道歉。”寧塵頓了頓,接着說道:“本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只是之前許多事耽擱了幾日...”
“寧大人。”張凌峰卻是苦笑了一聲,接着說道:“按理說,老夫今日有如此局面全都是拜你所賜,可以這短腿之仇,便足以讓你我二人結下樑子。”
“且不知道你究竟有何底氣,還敢上門來?”張凌峰盯着寧塵的雙目問道。
“張大人如此聰明,莫非真的猜不出在下的來意?”寧塵這個時候也是話鋒一轉,也不在稱呼伯父,同時也將小侄變成了在下。
“老夫再想。”張凌峰的眉頭輕輕的皺到了一起,接着說道:“憑什麼你就認爲東林黨一定會失敗?”
“因爲東林黨不本分。”寧塵直言說道。
天下所有的人都不希望自己被動的聽從別人的話,天子更是如此。
東林黨現在想要做什麼?
他們是在逼迫皇帝做出一個決斷,天下的文人與東廠的太監,二者只能取一。
皇帝是什麼人?
乃是天下主宰,縱然他本身有削弱東廠的意思,但是這個風向只能由他親自來主導,而不是東林黨。
這天下,還是他的!
逆反心理。
尤其主導東林黨的還是他的老師張老大人。
“是啊。”張凌峰聽到寧塵短短的一句話,之前想要問罪的氣勢也是消散一空:“所以老夫白活了這麼多年,竟然不如你一個弱冠之年的年青人看的透徹。”
“這就是權利帶給人的慾望。”寧塵突然沉浸了下來:“每當有一個提升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看看上面的風景,心想,我既然能走到現在,爲何不能再上一層樓?”
“東林黨的發展已經進入了瓶頸。”寧塵頓了頓,接着說道:“想要再進一步,只有那東廠或是錦衣衛開刀。”
“不破不立。”張凌峰看着寧塵說道:“東林黨人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寧塵無奈的笑笑:“這是你們的信仰,但是與我無關。”
“我寧塵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寧塵擺擺手接着說道:“但是在張大人這件事情,在下做的確實有些欠妥...畢竟方法有很多種,在下卻選擇了最粗暴的一種。”
“但是最粗暴的,卻是見效最快的。”張凌峰也不清楚自己與寧塵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對於讓自己三個月甚至更長時間不能下牀的禍手,自己竟然一絲也記恨不起來。
“若不是寧大人,老夫現在也不一定能想明白這期間的許多事情。”張凌峰苦笑了一聲,接着說道:“老實說,老夫並不恨你,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下今日來只有一句話想要告知張大人。”寧塵聽到張凌峰之言也是頗感意外,接着說道:“不論張大人是否記恨在下,還請張大人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東林黨倒臺之後,我預感朝廷會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癱瘓之中。”
“到時候,朝廷還需要張大人這樣的中流砥柱還支撐。”寧塵對張凌峰的話是真情實意的。
“老夫向來是朝廷之中的閒人。”張凌峰眉頭輕挑,中流砥柱這四個字他還真是擔不起。
“很快就不是了。”寧塵輕輕的搖搖頭,接着說道:“我會盡量將這個時間往後拖延些時日...畢竟也不好讓張大人帶傷上陣。”
“那就呈寧大人吉言了。”張凌峰略微沉吟了一陣,對着寧塵拱拱手。
“在下告辭了。”寧塵知道張凌峰品行,這樣的話寧塵也敢明着告訴他。
在一個也是因爲張凌峰下不了地,就連房門都出不去。
李園。
寧塵回家中略微歇息了一陣,便自此出發去了李園。
不是去看大李,也不是去看小李。
而是拜訪老李。
拜訪老李的拜帖,早就送到了府上。
老李也早就做好了接待寧塵的準備。
說實話,老李不待見東林黨,對於錦衣衛也是一樣的態度。
但是架不住自家的小子跟人家關係好,再加上錦衣衛近些年來在姜立的掌控之下,也並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老李面上的事情,還是可以忍受一二的。
寧塵甚至懷疑,就是因爲老李的這個脾氣,才讓他跟大李兩個人,本來擁有着狀元的潛力,愣是被皇帝評委了探花。
南明的科舉最後一項殿試,決定狀元,榜眼與探花的,就是皇帝本人。
並不向前朝一樣,是底下的輔政大臣全權決定。
跟皇帝面對面的交流,就有一個印象分在其中,就算是你才華力壓同期才子,若是沒有一副好相貌,恐怕這個狀元位就要挪一挪了。
看臉看顏的事情,在什麼時代都存在。
有一副好相貌,終究不是壞事。
李家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尤其是書卷氣息與江湖氣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他們顯得更有魅力。
寧塵甚至暗暗換衣,皇帝不讓他們當狀元,就是因爲他們長得太“好看”,把皇帝本人都比了下去。
說實話,絕大多數人站到李尋歡的身邊,都只能是作爲陪襯背景板的存在。
皇帝一般都沒有難看的。
因爲基因決定了一切~
就算開國皇帝是個醜八怪,但是六宮后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剩下的皇子縱然不會帥了,也不可能太醜...如此再循環一次,第三代皇帝就會達到基本達到“帥哥”的水準...
這樣一來,越是末代的皇帝,越是在容貌上不能挑出什麼毛病。
當然了,對於自己前世看到的一些清朝末代的妃子的照片與圖像之類的,寧塵只有一句話要講...審美觀念不同~
“李尚書。”寧塵對着老李拱拱手,說道:“在下又來嘮叨了。”
“又來?”老李不緊不慢的說道:“距離上次來李淵,少說也有十年了吧。”
“額...”寧塵無奈的笑笑:“上次是調皮搗蛋,這次是正經拜訪。”
“調皮搗蛋?”老李斜眼一笑:“老夫還真不知道這四個字可形容你。”
老李也是六部尚書的一員。
禮部尚書。
一個不上不下的官職~
不過還真是很適合老李的胃口。
禮部沒有太多的油水可撈,所以不論是哪個勢力,也都沒有把禮部看做是重點對象,到是成了意老李爲首的中立派的根據地。
者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奇妙的現象,就連皇帝本人也不待見禮部。
因爲禮部的條條框框讓他感到厭煩,到是這個老李十分乖巧,不論皇帝做的事情是否出格,他都是在一邊靜靜觀望。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是我卻不會用禮部所掌管的禮教來壓你,這就是老李的聰明之道。
他早就看出皇帝不是一個能夠受得了拘束的人。
老李看着寧塵說道:“想必你這次來是有事情要尋老夫的幫助吧。”
老李並不跟寧塵搞什麼花裡胡哨,看門見山直接說道:“太困難的事情老夫可辦不到。”
“尚書大人以爲什麼叫困難的事情呢?”寧塵覺得這個老李不像張凌峰那樣容易搞定。
“比如說...力挽狂瀾之類的。”老李這個老狐狸笑眯眯的看向了寧塵。
“尚書大人已經知道在下來意~”寧塵苦笑了一聲,這位老李從來都不好對付。
“你跟別人其他人不一樣。”老李伸出一根指頭,輕輕的瑤了瑤,接着說道:“若是別人來,老夫興許會懷疑一下,但是你...老夫看人一向很準。”
“不知道尚書看出了什麼?”寧塵下意思的問道。
“老夫看到你的志向。”老李眼中閃過了一絲睿智的光芒:“看戲胸無大志,隨遇而安,且不斷被人推着走,但是潛藏你心中的野心,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發覺正在覺醒。”
“我還有野心?”寧塵微微一愣。
“看看。”老李微微一笑,然後用過來的人眼光看着寧塵說道:“你若是沒有野心,大可以像老夫一樣,保持中立,完全不用去參與朝廷裡面的爭鬥...就憑藉着你義父姜立,或是現在你家裡那位夫人與皇后娘娘的關係,不論是哪一方得勝或是落敗,都不會牽連到你。”
“你又何必想想在這樣費盡心思。”老李看着寧塵說道。
“這不就是每一個大明的臣子應當做的事情麼,畢竟沒有了大明,我縱然現在身居錦衣衛北鎮撫使,又或者將來有無限的可能,那不全都成了空中樓閣?”寧塵頓了頓,接着說道:“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強盛的大明,力壓北燕與西涼,甚至簡直吞併!”
“如果說這就是我的野心的話。”寧塵眼中出現了一絲銳利之色:“接着說道,那就算我有野心又如何?”
“年青人的氣息。”老李微微一笑,看向寧塵的目光,其中帶着欣賞:“說實話,老夫很羨慕。”
“尚書大人何必如此?”寧塵也吹捧了一句:“想必當年的尚書一樣,也是一樣的放蕩不羈!”
“放蕩不羈?”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同時也走入了房中一個絕代美男子,李家的三公子。
“我喜歡這個詞!”李尋歡眉目轉動了幾下,接着說道:“父親。”
李尋歡先是呼應了一下寧塵的話,然後老老實實的跟自己老李一拜,接着說道:“大兄他的傷勢已經緩解很多了。”
“傷勢?”寧塵並不知道大李已經步上了如同張凌峰同樣的後塵。
結局是一樣的。
雖然一個是被別人偷襲打斷,一個是被自家老子親自打斷了腿。
“李大人他?”寧塵出言詢問道。
“被父親打斷了雙腿。”李尋歡對着寧塵無奈的聳聳肩。
“聽說這個主意是出自你這裡。”老李輕笑着說道:“對了...你今日還去了張府,見過了張凌峰。”
“瞞不過尚書大人的雙目。”寧塵點點頭,接着說道:“畢竟張承軒也是在下的知交好友...他的父親參與到了東林黨之中,爲了脫身,在下也好想出這樣拙劣的計策。”
“並不拙劣。”老李搖搖頭,接着說道:“君不見,連老夫也是效仿了你辦法!”
“只要辦法管用,就是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