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五中午,廣德百戶所。
百戶所衙門外,此時如往常一般寧靜,只有各自鳥雀在處徘徊,而難見尋常百姓蹤跡。
百戶所大門處,今日當值的校尉正坐耳房內打瞌睡,剛剛吃了午飯就覺得昏昏欲睡。
春困秋乏,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就在這時,百戶所外的寧靜被一陣激烈的馬蹄聲攪擾,也將大門處當值的校尉的瞌睡趕走。
“他孃的,就不能讓老子休息一下?”當值校尉罵罵咧咧道,但聲音卻只自己能聽到。
開玩笑,如果是衙門裡那些位大人騎馬過來,聽到他在亂罵,那他的下場可就慘了。
當這當值校尉從耳房裡走出,卻見衙門外停了十幾匹馬,帶隊的還是一名校尉。
偏偏劉東他還認識,於是值守校尉便道:“劉大哥,衙門裡可難得見你一次,幾個月都不回來,你不會是得罪了班大人吧!”
雖然更多是玩笑話,但此時劉東那裡想理他,當即道:“我有要事!”
然後劉東也不多說,帶着一衆兄弟便進了百戶所大門,其中便押着已經被折磨得很慘的高個男子吳平。
值守校尉臉色一下垮了下來,待劉東離開後,才滿是的不屑道:“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小旗官呢,一個被髮配泰西的人,裝什麼蒜!”
實際上,劉東作爲校尉一級,是無法直接面見陳嘯庭的。
在經上報之後,劉東幾人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纔得到了陳嘯庭見他和潘榮三人的消息。
最開始是渴望面見,可真等到了這時候,劉東四人反而還緊張起來。
爲了的將那吞下去的紙條取出來,他們在試了其他辦法無效後,最終採取了最殘忍的方法。
最終的結果就是,那短鬚男子的死亡,當然他們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但終究,他們算是私自殺人,沒有經過百戶所授權,所以此時他們覺得很忐忑。
深呼一口氣後,劉東看了一眼自己懷裡,那裡揣着拼好的碎紙條,才重新給了他勇氣。
“走吧!”劉東沉聲道。
…………
百戶大堂內,陳嘯庭端坐於大堂上首,這個位置其實他很少坐。
也正是因此地用得不多,才讓這裡更具威儀,普通校尉到此不免戰戰兢兢。
而在他面前則跪則四個人,他們的上司班正開和總旗章橙也站在一旁,而趙英則站在另一側。
別看方纔勉強讓自己定了心,可現在真正跪在這大堂裡,劉東還是有些緊張。
這時陳嘯庭纔開口道:“說吧,什麼事非得面見本官?”
聽到這話,一旁的班正開臉色很不好看,越級上報在任何時候都是犯忌諱的,這顯示出他班正開對手下掌控不力。
但章橙卻沒那麼反應,畢竟的劉東不是他的直接下屬。
實際上,自己越級上報的行爲會讓班正開不快,這都在劉東預料之中。
“回稟大人,屬下等人在沙堰村監視村民,本月二十三的晚上發現了白蓮教反賊蹤跡……”
最開始的緊張,隨着劉東的訴說逐漸消退,以至於最後的鎮定。
“你是說,被你們抓的兩個白蓮教反賊,其中一個被你們給殺了!”陳嘯庭沉聲道。
僅僅是這輕飄飄質問的話,就讓劉東纔有的鎮定難以堅持,但他還是說道:“是!”
這時陳嘯庭接着問道:“誰的主意?”
明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這出乎了劉東的預料,也讓他身旁的潘榮等人大驚失色。
若是百戶大人追究起來,他們再大的功勞也是過錯。
大堂內沉寂了幾息後,還是劉東叩首道:“大人,是屬下的主意,和他們幾個無關!”
如果是罪責的話,這是打算一個人扛下來。
陳嘯庭掃視衆人,這些人都不敢和他對視,也沒有出來和劉東一起承擔。
陳嘯庭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然後纔對左右旗官們道:“劉校尉能當機立斷,果決處置白蓮教反賊,着實不錯!”
“這樣的人,纔是該優先拔擢的嘛!不錯不錯!”
一聽這話,班正開背後不由冒出冷汗,幸好他憋住了對劉東的冷嘲熱諷,否則就是打自己臉了。
而聽到“拔擢”二字,劉東心裡可就笑開了,同時他直到自己這次賭對了。
當然,現在還有最後一關,那就是他所得到的情報要足夠有用。
這時,只聽陳嘯庭問道:“說吧,你在那人肚子裡挖出了什麼!”
劉東小心翼翼把手伸進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布包,並從裡面取出了被粘好的碎紙片。
陳嘯庭招了招手,趙英便上前去將那紙片小心接過,然後放到了陳嘯庭的案頭上。
“大人,這就是當日被的那反賊吞掉的紙條,當時那廝取出之前還封有火漆!”劉東恭謹答道。
而他身旁的三人,此時心中則滿是懊悔,方纔他們錯過了一次機會,此時也只望能領到賞銀了。
“九…一…興…和…樹……”陳嘯庭緩緩念道。
在他皺眉思索同時問道:“這五個字何解?”
實際上,這個問題劉東思索了一路,對此也有了自己的解釋。
可就在他要回答之際,卻被章橙搶先道:“大人,九月初一興和街的樹邊,不知是不是這個意思!”
不得不說,章橙本人的反應還算迅速,幾乎沒花時間就想到了這一點。
但這也不是很難,因爲興和街就是府城之南的一條街,長住城中的人都知道。
信封裡既然敢寫得如此簡略,就說明不怕別人理解不了。
而陳嘯庭之所以要問,就是爲了給手下表現的機會,激發他們表現的慾望。
可以說,坐到百戶這個位置,陳嘯庭才真的算是個官,每天更多琢磨的是馭下之道。
“好了,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準把今日之事外傳,否則軍法從事!”陳嘯庭語氣嚴厲道。
“遵命!”衆人皆下拜道。
“好了,你們幾個先下去休息,稍後本官會有重賞!”陳嘯庭接着道。
就在劉東幾人行禮後要離開,卻聽陳嘯庭道:“劉東先留下!”
潘榮等人皆是一愣,劉東和他們已經不一樣了,這是他們最深刻的感受。
待那三人離開後,陳嘯庭便道:“九月初一那天晚上,該如何行事,你們來議一議吧!”
很明顯這次是有大發現,自然要好生布置才行。
此時衆人都沒有說話,地位最低的劉東更不會說話,陳百戶留他下來更多是爲示恩,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
更何況諸位大人都沒說話,那輪得到他開口。
沒人開口,陳嘯庭便決定自己拿個大綱出來,再讓手下人來查漏補缺。
於是他說道:“這一次,要放長線釣大魚,你們說呢?”
衆人皆道:“百戶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