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都小心點兒,可別把這些傢俱物什給碰壞了……”
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正指揮着一種家丁們,在一處府邸內的搬着東西。
這處府邸的上一任主人,便是已經身死的餘含銳,留下的宅院全被查抄之後,就被皇帝順便賞給了陳嘯庭。
雖是一處五進的宅院,但裡面的東西都被搬了個趕緊,要住進去陳嘯庭還得購置傢俱。
而今天,將是最後一批傢俱送到的日子,按道理來說陳嘯庭一家今天就可以住進去。
但是,如今只有他和沈怡兩人,所以暫時陳嘯庭還是繼住沈府。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得照顧到沈嶽的感受。
才升了千戶就要搬出去的,未免會讓沈嶽多心,所以陳嘯庭還得在沈家住一段時間。
實際上,對不能搬出沈府,反應最大的卻是沈怡,她其實是最想搬出來的。
道理很簡單,不管如今沈家上下對她有多好,她住在沈府都不自在,那有搬出去當女主人舒服。
當然,丈夫的意思沈怡也不好左右,但這不妨礙她出沈府透氣,順便到自己新家轉轉。
所以,沈怡的馬車到了新的陳府大門外時,裡面的僕婢們都趕了出來。
帶着一衆僕婢們,方纔那管家向沈怡的馬車下跪道:“給三小姐請安!”
他們都是沈府的奴僕,所以才稱沈怡爲三小姐,這讓馬車內沈怡微微皺眉。
“都安置妥當了?”沈怡平靜問道,她已經養出了自己的氣度。
“回三小姐的話,府上已經全部安置妥當,就等着您和姑爺入住了!”
沈怡從馬車內徐徐走出,立馬便有兩名婢女和兩名嬤嬤上前來,將她小心翼翼攙扶了下來。
下了馬車之後,沈怡在幾名奴婢簇擁下,纔對面前跪着的一衆僕婢道:“都起來吧,今天辛苦你們了,回去自有賞賜!”
聽到這話,衆僕婢們皆拜道:“謝三小姐賞!”
隨後,沈怡就進了府門之內。
除了隨沈怡一道過來家丁僕婢們,其他二十多號人僕婢們,則在中年管家的指揮下,繼續忙着各自的事務。
除了搬東西這些事,接下來還要進行一次大掃除,祛掉原主人的晦氣。
陳府大門外隨即又恢復了安靜,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長街上再度響起連串的馬蹄聲。
只見陳嘯庭一身紫衣官服,在十名校尉的護衛下,也來到了自己府邸處。
“千戶大人,這就是您的新宅院了?”隨行小旗官恭敬問道。
陳嘯庭勒住繮繩,望着前方寬大府邸正門,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在京城有這樣大的五進宅院,對陳嘯庭來說是極爲奢侈的,畢竟沈府也不過是五進。
他這個小小副千戶,住這麼大的房子,很難保不被別人眼饞。
可這是御賜的宅院,他陳嘯庭無論如何也得受着,所以他此時的心情是痛並快樂着。
沒有直接回答楊凱的話,陳嘯庭而是問道:“楊小旗,知道爲什麼要選你做本官親衛嗎?”
隨行護衛陳嘯庭的,正是他在北城千戶所最先認識的楊凱,此時陳嘯庭已經給他換了崗位,不需要再到宮門外遭受雨打風吹了。
楊凱一時被問住,於是他反問道:“卑職愚鈍,還請大人示下!”
陳嘯庭哈哈一笑:“所以說……你在宮門外一直守了兩年,都沒個人跟你輪換!”
說完這話陳嘯庭躍下馬背,然後道:“好好想想其中道理,想明白你就什麼都明白了……你們就在外面等着!”
實際上道理並不複雜,陳嘯庭到了北城千戶所這個新衙門,就必須要提拔自己的人。
而什麼樣的人符合提拔標準?自然是最受排擠的人,楊凱恰恰就屬這種人。
一直在宮門外混,而且一混就是兩年沒人跟他輪換,這簡直就被欺負到家了。
所以陳嘯庭選擇了他,並把他放到了對自己最重要的位置上,讓他來負責他的安全。
作爲副千戶,儀鸞司專門安置了一個總旗的編制,以供陳嘯庭私人調遣。
這配置比其他千戶所要高,其他千戶所的正副千戶雖不缺人手調遣,但真正意義上直屬於他們私人性質的,只有一個小旗的編制。
陳嘯庭的想法,自然不能明確告知楊凱,因爲這些都得靠自己去悟。
進了府邸之內,裡面的僕婢們見了陳嘯庭到來,一個個都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除了那一聲“姑爺”好,根本不敢發出半點兒更多的聲音來。
和對沈怡的尊敬相比,這些人眼中更多的是畏懼,他們看陳嘯庭就跟看沈府的沈岳父子。
而才遊覽到到了中院的沈怡,此時也聽到了丈夫到來的消息,於是她就帶着婢女們在原處等着。
當陳嘯庭徐徐打量,花了幾分鐘才碰到沈怡時,卻見妻子已坐在了中院客廳之內。
“夫人,何時到的此處?”陳嘯庭進門問道。
這時自有婢女送上茶水,陳嘯庭喝了一口後,才聽沈怡道:“妾身也是纔來不久,今天安置妥當了……即便暫時不過來住,也總該來親眼看看!”
陳嘯庭點了點頭:“那是……那是!”
這時,沈怡卻對左右道:“行了,我與老爺有話要說,你們都下去吧!”
婢女們這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陳嘯庭卻是有些不明就裡,然後他便握住妻子手道:“夫人,有什麼話如此隱秘的?”
沈怡另一隻手放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然後才道:“夫君,咱們何時才能搬進這新府邸住?”
陳嘯庭微微愣住:“難道夫人在沈府住的不舒服?”
按道理來說,沈怡是由親生母親照顧,住得應當是舒心纔是的。
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沈怡平靜道:“可那畢竟不是自己家裡!”
這一句話,透露出的信息有很多,難怪沈怡要把婢女們支開了。
陳嘯庭是真沒想到,原來不只自己有脫離沈家之勢,自己老婆居然比他走得更遠。
“話隨如此,但這新家畢竟才收拾出來,要搬也得等一段時間……”
說道這裡,陳嘯庭有些無奈道:“更何況,有些事情……爲夫也是有難處的!”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沈怡此時也不生氣,而是平靜道:“妾身自然是依夫君的,但有一件事……夫君需得答應了我!”
陳嘯庭此時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後問道:“夫人但說無妨!”4
“往後這府上的丫鬟婆子,除了在盧陽的那批人外,寧願新找……咱也不要沈家塞人!”
聽到這話,陳嘯庭的喝茶的動作不由頓住。
在沈怡的注視下,陳嘯庭的緩緩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微笑道:“夫人決定就是,畢竟內宅之事你說了算!”
實際上,這也是陳嘯庭心裡所想,他也不希望府中往後有眼線這類東西。
而此事若是有沈怡出面操持,自然解了陳嘯庭的大麻煩。
得到了陳嘯庭的保證,沈怡臉上才浮現出了笑容,然後她才問道:“夫君,既然往後要在京城安家,那要儘快把瑞凌涓涓他們接過來纔是!”
想到遠在盧陽一雙兒女,以及徐有慧和鄭萱兒,陳嘯庭神色間露出一縷溫柔。
但鑑於眼下局面,陳嘯庭還是道:“最近時局不太平,據說西北方向連續有白蓮教反賊出沒,已經襲擊了好幾處官驛……再等等吧!”
聽到這話,沈怡眼中不免多了幾分憂色,她當然是擔心自己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