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文貴離開之前,陳嘯庭又對他囑託了一番。
大致意思就是,只軟禁樑張杜三家人,三家府邸只准入而不準出。
外面的緊張情況,必須要有人傳進去,纔會給這三家人帶來壓力,纔會迫使他們屈服。
這樣一來面對外面總總情況,他們卻無能爲力,只會讓他們心中緊迫感更甚。
此刻,馮文貴被陳嘯庭拉到了一條船上,自然會嚴格落實下去。
對馮文貴來說,陳嘯庭的那番話中,最有用的就是那份保證。
暨將豪族們的稅收u上來後,會對他之前的過錯既往不咎,這是馮文貴唯一破局的希望。
而這希望,只有陳嘯庭能夠給他,那些豪族們卻給不了。
於是乎,馮文貴立刻點齊人手往剩下三大家族趕去,同時還往臨近幾個府去傳令,要從下面百戶所中抽調人手。
可以說,爲了保全自身,馮文貴很拼命。
很快馮文貴就派人把餘下沈府包圍起來,他一旦用心要做一件事,才能發揮下面百戶總旗們最大的作用。
這也是爲什麼,陳嘯庭從來不繞過馮文貴下令的緣故,對方在千戶位置上坐了這麼些年,自然有其獨到的一面。
此刻樑府之內,樑繼榮正躺在榻上,胸部起伏不定,他這是被氣的。
“陳嘯庭,王八蛋!”樑繼榮痛罵道。
守在榻邊的是照顧他的婢女,聽到家主如此怒罵,嚇得是戰戰兢兢惶恐不已。
“這廝難道真的瘋了?東南若是不穩,大明朝纔是真的要垮,他纔是真正的國賊!”樑繼榮繼續痛罵。
哪怕是田宇軒那個敲骨吸髓的傢伙,也不敢對他們四大家族動手,陳嘯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深呼吸了好一會兒後,樑繼榮才把管家喚了進來,吩咐他連夜派人出去傳話。
事實上,樑繼榮現在還不知道,他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全都被送進了錦衣衛大牢中。
當然,相比於譚家被扔回的屍體,陳嘯庭對樑家可優待了許多。
樑府的這一幕在,在張家和杜家也在上演。
而脾氣最爲火爆的杜兆宇,甚至還和執行戒嚴的錦衣衛百戶罵了起來,最後還是馮文貴親自到場才鎮住場子。
在陳嘯庭雷霆手段下,短短一天時間裡,他就將這江南四大家族核心成員軟禁起來。
因爲信息相對滯後,其他各大家族短時間搞不清楚狀況,並在短時間內羣龍無首,自然也無法應對陳嘯庭的攻勢。
而在他們重新組織起來之前,陳嘯庭派去傳謠的牛景雲,又會將他們的基本盤破壞,那時這些人就真的沒法反擊了。
當然,即便做到了這一點,也不代表陳嘯庭贏了,之後則是兩者之間毅力的比拼。
若是陳嘯庭表現得不夠凌厲,那麼這些人就會一直往下拖,到時候陳嘯庭一樣得完蛋。
由此也可看出,皇帝派給他的差事,那是相當的艱鉅。
在四大家族被軟禁,其他各豪族亂成一鍋粥之際,江南的兩位大佬也急得不行。
最先忍不住的是崔邦道,在中午接到消息後,他便直接往布政使衙門趕去的,要找姚豐安商議對策。
作爲地方官兒,他們和本地豪族之間牽連頗深,甚至對抗徵稅都有他們故意放任。
所以,一旦江南豪族這些人利益受損,他倆絕對會被這些人給賣掉。
畢竟,收了銀子卻沒把事情辦成,人家自然對他們痛恨異常。
這也是爲什麼,田元喜遇刺一案,他倆要儘快結案的緣故,完全是不想夜長夢多,給這些豪族們招惹麻煩。
“你說說,這算什麼事?”崔邦道怒吼道,一把將手裡的茶杯拍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茶杯變成了一地碎片,裡面的茶水更是濺得到處都是。
這畢竟是自己的衙門,姚豐安見此一幕更是心煩,當即道:“說話就說話,到我在裡甩什麼臉色?難不成這杯子激怒了你?”
崔邦道臉色鐵青,一般他和姚豐安之間很和氣,但此時他實在忍不住脾氣。
只聽他怒道:“這時候你還關心一個杯子?再讓陳嘯庭這麼胡搞下去,咱倆都快和這杯子一樣了!”
崔邦道說的是實話,姚豐安此時也急得不行,可他卻沒什麼好的辦法。
“咱倆說話,陳嘯庭是不會聽的,這事不好辦!”姚豐安說了句廢話。
崔邦道一拍桌子,然後起身道:“要我說……乾脆從我按察使衙門調兵,直接把陳嘯庭的人轟走!”
作爲掌管獄訟的按察使衙門,統共還是能調五六十號差役聽用。
但他這個辦法可以說是胡攪蠻纏,只會把局面搞得更糟糕,這讓姚豐安很生氣。
於是姚豐安也忍不住怒火道:“你要是這麼幹,他陳嘯庭就敢直接把你下獄!”
這可不是說着玩的,錦衣衛因其獨特的地位,對他們動手可以直接往謀反上靠。
“下獄就下獄,也好過在這裡乾坐着受氣!”崔邦道坐回了位置去。
因爲了解他的脾性,所以姚豐安也沒繼續火上澆油,現在的重點是解決問題。
見姚豐安不說話,崔邦道又開口道:“難道咱們就在這兒乾坐着?你總得想個辦法!”
姚豐安沒有答話,而是陷入了深思,接下來崔邦道也沒打擾他,自己也思考起對策來。
好一會兒後,才聽姚豐安道:“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阻止陳嘯庭!”
崔邦道立馬收起思索之色,然後問道:“什麼辦法?”
“在這江南,如今只有一個人能阻止陳嘯庭!”
“誰?”崔邦道連忙問道。
“吳總督!”姚豐安答道。
“他會幫我們?”崔邦道疑惑問道。
姚豐安搖了搖頭,說道:“他雖然不會幫我們,但卻要幫自己!”
“對吳總督來講,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兩江之地的局面穩定,如此他才能安心抗擊倭寇!”
這一點崔邦道也很認同,所以姚豐安說服了他。
“如今陳嘯庭對四大家族動手,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必然使得江南局勢動亂,難道吳總督能眼睜看着他胡來?”姚豐安越說越自信。
“那還等什麼?趁着吳總督還在衙門,咱們這就去跟他講清楚利害關係!”崔邦道站起身道,他已經迫不及待。
“那好,咱們這就去!”姚豐安點頭道。
但在他眉宇深處,卻隱隱藏有一抹憂色,上次他們想拖吳國瑞下水沒成功,這次就一定能成嗎?
雖然姚豐安認爲剛剛的邏輯很合理,但吳國瑞會不會按照他的邏輯走,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當然,不管吳國瑞怎麼想的,此番他二人都要過去走一趟,因爲這是他們想出來的唯一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