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這樣明目張膽的拔虎鬚,小公安很期待鍾局長是什麼表情。因爲是沈清廉交代的,所以鍾局長肯定不會發火,但是肯定會變扭的。可以期待鍾局的反應。
果然,鍾局長沒有讓小公安失望,聽到楊宗保說要請客的話之後,不停的給自己喝水。
“你們單位食堂吧,聽說伙食不錯。”楊宗保隨後繼續說,絲毫不覺得自己引起了多麼大的風波。
果然,鍾局長一口水噴了很遠。
楊宗保只是稍稍避了一下子,非常嫌棄的從兜裡掏出紙巾,輕輕的抖落粘在自己身上的茶水珠子。
“我說你真是奇葩,你潔癖啊?”小公安收住笑聲。
“嗯,有一些。我問你如果你的身上被別人濺了尿怎麼辦?”楊宗保做投籃狀,把紙巾投進了牆角的廢物簍裡。
小公安一臉的嫌棄:“當然是衣服都不要啊。”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楊宗保微微一笑:“很多人都知道尿液和人體出的汗都是一樣的成分,但是他們不願意承認,尿液中的很多成分口水中也有。人體是一個整體,尿,汗液,口水都是體液。三者之間沒有嚴格的界限。你現在知道我潔癖的原因吧。”這些都是楊宗保杜撰出來的。因爲自己遭到了嫌棄,可是楊宗保並不是能吃虧的人,能找回場子的會立刻實施,不能的,以後找機會再黑回來。
“你……”小公安立刻被弄得很不自在。
“好了,小龍,你不是楊院長的對手。”鍾局長看不下去小公安被楊宗保作弄得非常狼狽還不自知,不得已開口阻止:“分屍案的屍體找到了,楊院長能否幫幫忙拼一下?”鍾局長是鐵了心思給楊宗保一個下馬威:“我們法醫最近公休,再不處理屍體就腐爛了。”
楊宗保盯着鍾局長的眼睛好一會兒:“樂意效勞。”
鍾局長鬆了一口氣,剛纔差點以爲楊宗保會拒絕:“小龍帶楊院長過去。”
“好的。”叫小龍的公安把楊宗保領了出去。
鍾局長突然笑了起來,剛纔和那個精誠醫院的院長對視,竟然看不到對方在想什麼。要知道鍾局長自己可是有着20多年的審問經驗的老公安。不要說一般的小混混,就是那些老油條,鍾局長都能一眼看穿對方的心思。沒想到百試百靈的經驗,在那個沈清廉親自打招呼的年輕人身上不管用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老了。鍾局長的眼睛瞄到了剛纔噴到桌子上的茶水漬,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楊宗保說的話,也從旁邊抽出幾張抽紙,粗魯的擦掉了從自己嘴裡噴出的茶漬。然後投向牆角的廢物簍。
揉成團的抽紙順着拋物線的弧度碰在廢物簍的邊緣彈開了。
鍾局長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這麼多年了,好勝之心還那麼強。”
……
楊宗保被小龍帶往公安局的偏僻地方。
“感覺到沒,越往裡走就越冷。”小龍縮了縮脖子,感覺背後發涼。
經過一扇玻璃門,市局的驗屍房似乎還是80年代的裝修風格。玻璃門的兩面好似兩個世界一樣。幽閉的通道兩邊是刷到腰際的綠色油漆,地面還是老式的水泥地面。因爲年代久遠有些地方已經發黃了,當然還有缺損。
“感覺到了你很緊張。”楊宗保不在意的說。
“你不緊張是因爲你不知道這裡的事情。”或許是被楊宗保的態度刺激到了,小龍覺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影響,又或許是爲了驅散心裡的不安,小龍一股腦的把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你見到從那扇門開始,這裡就沒裝修過吧?”
“嗯。”楊宗保跟在小龍的身後。兩人的腳步聲層次不齊,每走一步走要發出四次響聲,兩人的腳步聲竟然沒有重複過一次。
“因爲這裡不能動的。以前也有人提出了裝修,可是裝修的人都出事了。所以這地方就按照原樣被一直保留下來。”小龍神秘兮兮的說,很期待楊宗保的反應。
“嗯,到了沒有?”
哪裡知道楊宗保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催促他走快一點。
“真的啊?”小龍很不滿意楊宗保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指着最裡面的一間房間說:“就是那裡。”
“市局就一個法醫?”楊宗保突然問。
“不是啊……”小龍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爲什麼?”楊宗保抓着門把手問。
“好吧,好吧。其實是沒人願意屍檢這具屍體。”小龍在楊宗保的逼問下招了,反正對方不像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爲什麼?”楊宗保推門進去了。
房間裡果然如同想像的那樣很老舊。不過無影燈倒是最先進的,驗屍臺也是通電自動放冷氣的。臺子被一塊尼龍的白色布料蓋起來。臺子的旁邊擺放着一套器具。
“因爲屍體的背景很複雜。如果是其他的法醫不會給出真實的報告。但是如果是一個一無所知的而且有一定公衆信服度的醫生給出的報告就會讓某些投機取巧的人沒有話說。”
儘管小龍說的很含蓄,但是楊宗保還是聽懂了。
“這就是條件?”楊宗保很快明白過來。
“聰明,本來還想忽悠你。沈公另眼相看的人果然不是傻子。”小龍也換了衣服說話態度。
“開始了。”楊宗保不願意多說話,毫無預警的揭開了蓋在屍體上面的布。
“嗷……”小龍沒有絲毫的準備,嚎了一聲轉過身去:“你就不能別嚇唬我?人嚇人嚇死人。”
就算是楊宗保見過很多東西的人,在見到白布下面的東西之後也被驚到了。
原本被蓋着,氣味不是很明顯。自從白布被揭開之後,氣味一下子全部散在了空氣裡。
“惡……”
小龍堅持不住,差點吐了出來。
楊宗保早在揭開白布的一瞬間就憋住了氣,所以纔沒有被突然嗆到。
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儘管臺子保持着零度,但是還是阻止不了腐爛的進程。
楊宗保從口袋裡摸出口罩,戴上。因爲醫生總有些習慣。比如楊宗保儘量用棉布製成的口罩和帽子,而不喜歡那些仿布的材料的。
“總算活過來了。”小龍也在驗屍房裡摸出了口罩:“我去,這還是人嗎?”
“你沒見過?”楊宗保戴好手套,拿起手術刀,開始了。
第一刀下去,楊宗保只感覺屍體異常的柔軟,拉開皮膚之後一下子從裡面涌出一堆蠕動的白色蛹。
“好惡心。”小龍堅持着不讓自己把頭撇過去。
因爲溫度的關係讓那些小蟲子一個個的喪失了行動能力,否則看起來萬蟲齊齊的蠕動,那場面不是一般二般的震撼。
“按照這種的腐爛程度,屍體起碼死亡一月以上。加上現在天氣冷,應該1-3個月左右。”楊宗保繼續說:“屍體有明顯燒焦的痕跡,在臀部。”
“你還認得出是臀部?”小龍佩服到。他就看不出那黑黑的一坨是什麼東西。
“儘管皮膚軟組織會被損害,但是人類骨頭的破話還是比較艱難的。我看到了盆骨自然知道是臀部。”楊宗保不意外小龍的吐糟:“缺失頭部。其餘的身體,被切成6份——四肢,臀部,軀體。看得出來死者在生前被殘酷對待過。右側乳、房丟失,應該是人爲傷害。”
“都爛得沒有了,你都能看出來?”小龍忍不住好奇心湊近了。
“施加傷害的人手法很生硬,可能在分屍的時候沒有掌握好力度,傷痕刻在了肋骨上。”楊宗保指着一條肋骨上的斷裂帶說。
“你的意思是他殺?”小龍捕捉到了楊宗保話裡的關鍵。
“是。是他殺。”楊宗保很肯定的說。
“你敢作證嗎?”小龍問。
“這不是條件嗎?”楊宗保反問。
“不錯,這就是你脫離目前麻煩的條件。”小龍嚴肅的說:“現在告訴我實情吧。”
“他殺,被分屍。”楊宗保很肯定的說。
“好,給驗屍報告吧。”小龍說。
“要給屍體整整容嗎?”楊宗保突然問。
“這個?”
“你總不能讓人家這麼四分五裂吧。但是有些細節我還需要繼續解剖,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在我旁邊當助手。”楊宗保說完也不客氣:“你拍照。”
“沒想到你對驗屍的一些程序知道得很清楚啊。”小龍不得已拿起相機。
“在學校的時候實習過。”楊宗保謙虛的說。
“哦……”小龍實在也是想不出什麼話,只好不做聲。
屍檢也是一項非常複雜的工作。屍體緊緊臀部被燒,大腿根部有皮膚脫落。楊宗保見到這種情況,果斷的把手指探進盆骨之中。
“你個變態。”小龍見到楊宗保這一動作,非常的不恥。
楊宗保沒有在乎小龍的話,抽回的手指之上有些綠綠的混着血水的粘稠的東西。隨後把這些液體塗抹在載玻璃片上:“拿去化驗。大腿根部有脫皮的現象證明死者在死之前身體一定受到了侵犯。”
“哦。”小龍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立刻接過去跑了。
等小龍走了之後,楊宗保繼續手上的活。兇手非常的殘忍,手段令人髮指。這明顯的他殺都沒法醫敢下結論,看來兇手的背景不容小覷。楊宗保當然知道自己這次鬧出的事情需要多大能量才能平息。既然對方開了價,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小龍再次回到驗屍房的時候,發現楊宗保正在外面抽菸。
“弄好了?”小龍問。
“嗯。”楊宗保繼續抽着。
小龍推開門一看,發現楊宗保把屍體拼了起來,雖然內臟全部掏空了,而被楊宗保用脫脂棉給撐了起來。
屍體旁邊的臺子上放了一份報告。
小龍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邊,突然手捶到臺子上:“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