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扭轉遼東當前的局勢,那勢必會牽扯到很多的利益,在這其中牽扯到的最大一點,就莫過於文官。
這世上最忌諱的,就是門外漢主導門內事宜。
可是對當前的大明來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在軍武一道,所行就是這樣的策略!
不懂軍武的文官,相反卻把控着最高戰場指導權,而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做官的往往皆處後方,美名其曰遙控總控。
但戰場之勢卻稍縱即逝,若真是事事皆靠探馬傳送,那貽誤的戰機,卻不是一星半點那麼簡單的。
就是通過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潛意識壓制。讓本應是‘帝國之劍’的武將,沒了鋒芒,更沒了銳意!
開拓疆域的劍沒了這些,那還能擔當起該有的職責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萬曆三大徵,更像是大明武將最後的絕唱!
趙宗武的話,讓在場衆人皆頗爲認同,尤其是祖家的家丁悍卒,那更是如此!
祖家能夠成爲寧遠望族,那也是祖家歷代在戰場上,一刀刀拼殺出來的。
或許祖家在軍中擁有一些地位後,祖家可能不用在第一線喋血拼殺,但戰場之上可沒有絕對的完全。
這樣,投靠祖家的家丁,那必然擁有超高的陣亡率。
世人看在眼中的是,家丁擁有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優渥待遇,可誰又曾想到,這都是他們用命換來的!
死了,那就永遠的死了……
“小子,這要按照你的謬論,我大明之所以在遼東出現潰敗,那完全是大明文官的過錯了?”洪亮的聲音此刻響起,那語氣中更帶有幾分怒意!
誰……!
外圍的戒備怎沒預警!
驟然出現的聲響,讓趙宗武是瞬間警惕,擡頭尋聲看去,手下意識放到了刀柄處。
本在外圍警戒的祖家家丁,此刻卻老實跟在那人身後,高大強健的身軀,身穿帶有破損的袍服,那國字臉上滿是陰鬱,虎目怒睜着,身上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能讓祖家的家丁,這般老老實實的待着,那這人的身份必然不俗。
根據遼東錦衣衛暗旗之前,傳來的有關遼東高層情報,此人應該就是,被王化貞壓制着的遼東經略。
熊廷弼!
與此同時,趙宗武腦海中浮現了一些基本情況。
熊廷弼身高七尺,有膽量,曉軍事,擅長左右開弓放箭。自先前巡按遼地時就主張固守式防禦,遼瀋發生鉅變之際,因遼西百姓人心浮動,使其不穩,故而熊主張以固守來尋得戰機。
這同王化貞主張的,以少部駐紮,多部機動的戰略相沖,再加之熊脾氣火爆,稟性剛直,喜歡罵人,不甘謙恭下人,因而輿論對他不太推許。
且王化貞初任遼東巡撫時,是大明首輔葉向高爲其保駕護航,只不過這後來,因爲王化貞他過於想表現自己的主張,隨後又因爲種種緣由,王化貞竟私下與魏忠賢有所聯繫,這種行爲讓東林黨一系官員,對他也是極其的不滿!
其中真相,因爲過多的道聽途說,沒了依據。
“閣下是?”腦海中想的這些,多半是從廣寧失陷有的,現在意外遇到了熊廷弼,那就必須要警覺起來。
這歷史車輪的大勢,不會因爲一二人的意外闖入,說改變就會改變的!
“本督,熊廷弼!”
那雙虎目微眯,其目光更迸射出威懾之意,那不怒自威的感覺,確實讓人心中是下意識的咯噔。
熊廷弼此言一出,讓本平靜立於兩旁的祖澤潤、祖可法,神情中多了幾分驚異,接着是恭敬行至其身前。
儘管此來經略遼東,因爲王化貞的緣故,使得熊廷弼手中所握兵權並不多。
但這遼東經略畢竟是一方重臣,這權威,也絕非是祖澤潤他們這些小輩所能挑戰的,再者祖澤潤他們也出身武將世家。
這規矩更是深入他們的內心!
聽着熊廷弼在這一字一句的說着,趙宗武的神情間,浮現出幾分笑意。穩步朝熊廷弼走去,穩穩站定後,出於禮節,擡手行禮道:“原來是熊經略,先前不知經略身份,還望大人海涵。下官是正安堡整飭兵備道道官。”
未在京城謀劃到高位時,趙宗武他是不會輕易亮明,自己已將覺華島納歸麾下,畢竟這在大明屬大逆不道的存在。
“哼!”那眼神帶有輕蔑的看向趙宗武,熊廷弼重哼道:“現在知道自己是誰了,你來告訴本督,是誰給你的資格在這裡胡言!”
作爲正經科班出身,萬曆年間的狀元,儘管後來做了與武職有關的官位,但這並不代表着,熊廷弼會忘記自己的根本是什麼。
在大明朝廷中,儘管存在着衆多黨派,儘管他們內部鬥個不停,但對外,他們都統稱爲文官羣體!
不管是出身哪個派系,這些文官從骨子裡就蔑視武將。
未曾見趙宗武穿官袍,而記憶中也不曾記得這位張狂的年輕人,那熊廷弼就自認爲趙宗武是武將出身!
儘管趙宗武在這報了家門,這正安堡整飭兵備道道官,是屬文官體系,但遼東何時又多了這正安堡整飭兵備道道官?
孃的!
聽到熊廷弼那帶有呵斥的話語,趙宗武心中的怒火卻騰然而起,說句實話,就熊廷弼這火爆脾氣,但凡是有些脾氣的人都受不了。
老子在這和你好好講話,你他孃的是什麼態度!
現在遼西是怎樣一種情況,你他孃的心裡沒有一點逼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