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溜溜……”
官道上,趙宗武縱馬馳騁,身後騎士三十餘衆,馳騁在官道上,浮塵飄蕩,然人早已沒了蹤跡。
“指揮使大人,前面便是南皮了。”賀虎臣握着馬鞭,指向前方,聲音似洪鐘。
作爲天津海防遊擊,接上諭,即卸天津海防遊擊,隨東海鎮指揮使,趙宗武,前往東海鎮任職。
東海鎮,這個新立的編制,讓賀虎臣心中,有着諸多的疑慮,但調將上諭在,也容不得賀虎臣多想,便應趙宗武之令,匆匆卸任,隨同離去。
趙宗武點點頭道:“嗯,到達南皮,就近尋找客棧休息。”
爲保障精英級、大師級匠師絕對安全,趙宗武一行在離京,抵達天津後,便命趙宗虎、趙宗寶、祖可法三人。
分批乘坐海船,先行前往登州府,蓬萊待命,隨行尚有,賀誠所統,精選的五百餘衆所部家丁、悍卒。
趙宗武未乘船出海,一則爲調查趙宗林下落,二則爲佈局山東。
白蓮教起義在即,且山東歷來是大明,最容易陷入混亂的地區,地下勢力錯綜複雜,若能掌握一二,那日後必能得到不小的收穫!
對今年的山東來說,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龍翻身,擊碎了百姓的一切美好,但凡出現天災,人禍必定緊隨其後。
大明現在太虛弱了,接連不斷的風波,不斷消耗着,它本就不多的活力,這也連帶着,應對災害的能力,也是不斷下降。
“誰能想到,京城一片平靜,可地方卻是這番光景。”陸文昭眉頭緊鎖,言語中帶着憂患,情緒低沉。
斜眼瞥了一眼陸文昭,趙宗武雙眼微眯,聲音低沉道:“你不知道的多了,現在這場面就受不了了?
你可知在遼西之地,因爲戰局不利,百姓未能來得及撤退,建奴大軍所過之處,如割麥子般屠戮百姓?
現在的地方,就像是積重難返的病患,爲官者只圖享樂,不關心百姓生死,他們必然會付出代價!
讓你們跟隨前來,不是讓你們在這發出感嘆,多用你們的心去思考問題,多看多想,對你們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亂世,是強者的樂園。
亂世,是弱者的地獄。
毫不例外,每逢亂世,最爲悽慘的便是掙扎在底層的百姓。
收起那患得患失的玻璃心,想要在亂世做些實事,單靠謀取權柄,更換當朝執政羣體,那並不能解決問題。
想要解決真正這些問題,那必須要紮根底層,腳踏實地的帶領百姓,趟出一條宏圖大道!
因爲黨爭的緣故,使得大明缺少的是務實的官員,真正做事的官員,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這話是說給陸文昭的,同時也是講給陳奇瑜、孫傳庭、盧象升、史可法、閻應元他們聽的。
最初陳奇瑜他們,在被虜獲後,一個個表現得極爲亢奮,但隨着時間推移,以及離京後,瞭解到趙宗武的身份,他們也放棄了無謂抵抗,只是這仇視情緒並未消散。
但隨着以平凡人走在北直隸境內,看着每天發生的事情,他們的心變得是愈發低沉,眉頭皺起的頻率,那漸漸多了起來……
“可憐可憐我吧,大人,給小的一口吃的吧……”
“可憐可憐……”
“娘!你怎麼了娘!娘……”
“哇哇……爹,爹,你在哪兒啊……”
“誰來……”
前去南皮的途中,稀稀拉拉的難民,雙眼無光的走着,面帶菜色,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們吹倒!
看着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趙宗武一行,這心中都沉甸甸的,有多久,他們沒見過這樣的人間悲劇。
“華夏百姓,可謂是這世間要求最低的族羣,也是這世間最勤勞的族羣,但凡有一口吃的,能活着,那他們絕對會,老老實實掙扎活着。
可就是因爲存在着,怎麼樣喂不飽的蛀蟲,使得這掙扎在底層的百姓,連最後一絲生的希望,都被剝奪掉了!
那發生暴動民亂,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的這羣難民,趙宗武心中頗爲感觸,同時他也明白了,爲什麼在山東會爆發起義。
大明的根基,正在一步步,被那些只懂私利的蛀蟲,不斷用他們的獠牙蠶食!
陳奇瑜皺着眉,言語憤慨道:“爲什麼會這樣!出現這等規模的逃民,爲何京中一點消息都沒有!”
孫傳庭皺着眉道:“這一切恐沒有表面,所看到的那麼簡單。聽此口音,當是齊魯百姓。
雖說山東出現地動,可有司通傳,災情已經得到妥善處理?”
趙宗武限制的是他們的人身自由,但言論自由卻是能保障的,想讓陳奇瑜他們爲自己做事,那需要做的,還有很多很多,但現在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朝廷現在的高官,聽不得任何不好的消息,地方官員,爲得上司器重,那玩些春秋筆法,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再者說底層百姓,死了也就死了,誰會在意這些泥腿子的死活?
就算朝廷賑災,那又有多少銀子,糧食,會用到這上面來?
收起你們脆弱的心吧,這一路諸如這種事情,你們將會見到很多!”
看着神情嚴峻的陳奇瑜、孫傳庭等人,趙宗武臉上帶着不屑,言語更帶有嘲諷的說道。
大明現在的官場,已徹底堅決的走向潰爛之路,貪官污吏更是多的,數不勝數,這也使得大明在地方的掌控力,正在不斷的喪失掉!
趙宗武的話,讓在場衆人無不陷入沉思,這個話題實在是太過沉重,眼前的場景,對他們來說已算是慘烈。
這還沒有進入到山東境內,若真是進入到山東境內,那又將會是,怎樣的人間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