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防線攻防戰,最關鍵的一點在於防線固守,大軍攻破防線缺口不重要,能夠固守已經攻取的防線,確保防線可利用空間,如此才能真正攻佔防線!”
范文程恭敬的站在代善身旁,旁邊聚集了二十餘人,代善端坐於戰馬之上,仔細聆聽着范文程的解析。
“簡直是一派胡言!你這漢臣當真是不老實,如果攻佔像你講的那麼簡單,我神勇的八旗健兒,怎麼可能會打不過卑劣的明狗!”范文程的話沒說完,都類便粗俗的打斷了。
對征戰沙場的悍將來說,都類他們從心底裡就看不起這些漢臣。
聽到都類的叱責,范文程神情中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而是繼續說道:“大貝勒,方纔都類將軍反駁的話,也是奴才要說的第二點。對戰東海鎮將士,多半是因爲他們擁有超強的火器侵略,那既然這樣便驅趕百姓攻城。
用這樣的方式震懾東海鎮將領,並且藉助這樣的機會,搶先對明軍發起火雷彈、火油罐攻勢,步弓手在後掠陣,派出漢軍八旗發動第一輪攻勢!”范文程說到最後,眼神中盡是冷漠,似乎這件事跟他並沒有半點關係。
能讓自身獲取到最大的利益,即便在這過程中死去再多的漢人,那又能怎樣?對他范文程來說似乎也並沒有損失什麼,相反他的地位也得到了質的飛躍。
代善的臉上洋溢着笑意,神采中的輕蔑不加修飾,自經歷了一次戰鬥慘敗,讓他明白了很多,解決東海鎮明軍就是需要這樣的好狗來獻策!
馴服科爾沁草原諸部,就是一件最好的明鑑。
雖說草原八旗被自家父汗徵調走,但在這過程中他也對麾下兩紅旗完成擴充,尤其是他親自統轄的正紅旗,更是從兩白旗中抽調精銳牛錄,補充草原戈什哈……
別的不說。單單是代善現階段統轄的正紅旗,在編強兵便有18000餘衆,如果算上旗內養育兵、戈什哈等諸多兵種,且遇到生死抉擇的浩劫,代善能在正紅旗動員出一支40000餘衆的大軍!
若再算上鑲紅旗、兩白旗,那代善的實力,在八旗內已經無限比肩努爾哈赤。
當然努爾哈赤統轄的兩黃旗,那在八旗內絕絕對對稱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再加上現階段虜獲的生番女真,那單兵能力絕對無敵,真要幹起仗來,代善還真不是對手。
但即便是這樣,代善在八旗內擁有的地位,已經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豪格!別說我沒給你報仇的機會,這一戰你便領着正白旗打頭陣吧,能不能給你阿瑪報仇,就看你這個當兒子的實力了!”代善臉上有幾分邪笑,目光如炬的看向人羣中的一位少年。
豪格挺着胸膛站出,單膝跪地,眼神中閃爍着戰意,聲音更是渾厚道:“謝大貝勒!此戰豪格必攻下東海鎮防線!”
作爲皇太極名下算是成年的子嗣,皇太極一脈想要繼續保持尊崇,那麼年輕的豪格必須站出來,不然沒有跟緊第一階層的步伐,被徹底拋棄便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有范文程的戰略指導,再加上代善本就不憐憫所謂的漢民,那麼有這個年輕的將領領兵出戰,戰事之慘烈必定恐怖,豪格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本貝勒只想看到我八旗的健兒,站在東海鎮的防線之上!”看着扭身離去的豪格,神色中略帶陰沉的代善喝喊道。
豪格雖然年輕,性情莽撞,但在這般年幼的年紀,經歷這等人生大事,現實也在倒逼着他必須成長。
說性情盡皆改變略有誇張,但是與之前相比沉穩了不少,再加上他本身就擁有很強的勇武,這也就使得豪格初入軍陣,對他信服的將領不在少數,尤其是正白旗本就是屬於皇太極的舊部。
雖然說在攻伐東海鎮防線時,正白旗損失慘重,而在隨後的過程中,又被代善抽調走了很多精銳牛錄,這也使得正白旗早已沒了先前的實力。
但是皇太極多年養成的威望,還是讓剩下的正白旗將士,對於豪格有着天然的親近感!
畢竟他是皇太極的長子。
豪格牢坐駿馬之上,身披自家阿瑪所留鐵甲,內穿兩層棉甲,手持長刀,身後聚有十餘位戰將。
“琿塔!驅散所劫明人,將他們盡皆驅趕到城堡羣防線,期間有反抗者,殺無赦!”
“阿爾賽!布爾賽!指揮麾下將士拋射火雷彈、火油罐!”
“洋澗……”
看着眼前連綿的城堡羣防線,豪格強壓着內心的亢奮、緊張、畏懼,表面故作堅強的下達着一個個命令。
不能慌,這個時候一定不能慌張。
此戰是他唯一證明自己的機會,更是唯一能夠給自家阿瑪報仇雪恨的機會,如果這一次他不能表現出應有的水平,那麼在競爭激烈的八旗內部,他將徹徹底底被淡忘,而這對豪格來說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
身邊的將領比他大的比比皆是,但這時他們皆願意聽從自己的軍令,這多半是因爲自家阿瑪的緣故,如果這一次他表現出絲毫的怯意,那麼在他們心中就永遠不會再聽從他下達的軍令。
代善是一個怎樣的人,豪格心中比誰都清楚,在和自家阿瑪相處的時光裡,雖說講述代善的場景很少,但豪格皆牢牢記在了心中,尤其是自家阿瑪戰死沙場後,豪格心中更是一次次回憶與自家阿瑪相處的時光,這也就使得他在這過程中對每一位人都銘記於心。
耳畔不斷響起號角聲,嘶吼聲、叫罵聲更是不斷,正白旗隨着豪格下達的一條條軍令,快速在崎嶇、多變的戰場上運作。
損失慘重的正白旗,雖說經歷了種種浩劫,但旗內的養育兵很快就補充到位,雖說戰力或許不比從前,但是在編制上還是得到了恢復。
由正白旗將士在外圍掠陣鎮壓,經漢軍八旗中的正紅旗驅趕,被劫掠的數千遼東百姓就這樣哭喊着奔赴菱堡羣防線,這讓在上指揮的王錫斧見到心中暗叫不好,最他娘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步履闌珊的遼東百姓,被菱堡羣防線鑄造的尖角水泥石墩子相隔,雖說想要前行,但是這百米範圍內的阻隔,卻使得他們的速度根本就提不上來。
對於這些尖角水泥石墩子,建奴不是沒想過將其剷除,因爲它們的存在,使得對菱堡羣防線的進攻速度大大降低,但是費盡周折去剷除,可那尖角石墩子實在是太堅硬了,而在這過程中還會面臨明軍的狙殺。
爲此豪格想到的辦法是揹負泥土填充。
“戒備!戒備!都給老子睜大眼睛,不要傷住百姓!”王錫斧怒睜着雙眸,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雖說在戰場上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是棘手,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對同胞下手,如果連同胞都不能保護好,那他們這些當兵的意義又是什麼?
或許在一些人眼中看來,王錫斧他們與聖母婊沒什麼區別,但這人如果連一些行事底限都沒有,那當兵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孃的!建奴算你他孃的狠!王參將,領兵戒備菱堡羣防線吧,接下來的戰鬥就交給本帥吧!”祖大壽怒睜着雙眸,神色中帶着剛毅,看向王錫斧講道。
原本祖大壽想等到建奴攻打菱堡羣防線,折損一定數量的將士後,在出其不意遣派大軍發動進攻,如今看來這一戰術安排只能向後安排了。
雖說菱堡羣前那只是數千普普通通的百姓,雖說前去解救但過半的百姓,還會在這過程中被無情射殺,但作爲東海鎮陸軍的一員,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前去拯救!
在這說話間被驅散的百姓已逼近主堡,與此同時一枚特製信號彈,經祖大壽親衛之手射出,這讓戒備在堡內的東海鎮陸軍徹底進入狀態,按照事先做出的部署,此令是命左部將士突襲!
以128輛武罡車爲首,持盾長刀兵固守兩翼,鉤鐮兵、長槍兵間隙而布,擲彈士位列陣中核心,火銃兵戒備在後,居後爲弓弩手。
一支4000餘衆的將士,經8門,分流,以小部而出,居聚集區整合,由副參將曹文耀統合。
曹文耀神情中帶有癲狂,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戰意,手持鋼刀怒視建奴前部中段:“兒郎們,截殺建奴……”
既然是驅散遼東百姓,那麼建奴所部軍隊必然不是精銳,畢竟按照戰場潛規則來說,精銳一般都放在最後出場。
作爲新組建的漢軍八旗,這一上來就經歷這樣的慘重之戰,那對他們的信心必然是毀滅性打擊!
伴隨着參將曹文耀的怒吼,所部4000餘衆將士,經由陣中傳令兵旗語傳遞,由陣前遊擊將軍祖大成接管引導,車陣便悍然朝漢軍八旗的正紅旗發起進攻!
作爲一個整體的戰場,雙方有什麼異動,那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
見明軍並沒有給己方驅散百姓,消耗所部進攻空間的機會,在後指揮的豪格當即下達軍令,命阿爾賽、布爾賽領火器營突襲!
戰爭本就是一瞬間的變動。
在曹文耀部突襲過程中,原本居中鎮壓的漢軍八旗,在面對洶涌澎湃的明軍,那心中必然是帶有慌張,更何況在後射擊的弓弩兵,已然在所統將領的指揮下,悍然發動了第一波進攻。
本哭天喊地的百姓,面對這樣的場景早已是嚇傻了,更有些心理素質極差的人,早已是大小便失禁……
好在曹文耀所部將士,如一道無法跨過的巨山,經前部暫穩跟腳,後續快速抵近,已然完成小部固守,武罡車的威力在於固守,此刻在後的擲彈士開始發威,那一顆顆被點燃的猛火油彈此時被奮力拋出!
配合得當之下,那要做的就是快速擠壓建奴的進攻空間。
這漢軍八旗固然說是投降的包衣阿哈中最精銳的存在,但畢竟這武器裝備沒有東海鎮陸軍玩的精銳,再者說建奴也不可能給他們裝配多麼精銳的武器裝備,這突然襲擊之下也就使得他們有短暫慌亂。
而恰恰是東海鎮陸軍,喜好抓住的一點就是短暫的慌亂,因爲他們連綿不斷的進攻破襲中,需要做好的就是這一點。
“突!突!突!”
武罡車將士快速推進着,與此同時更是怒吼着,在後配合的鉤鐮兵、長槍兵不斷撩殺敵軍,帶有焦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在東海鎮陸軍的信條裡,個人勇武永遠不算第一位,能夠配合得當的擊殺敵軍,那纔是最重要的存在。
當然這並不代表着東海鎮陸軍,並不注重體能訓練,恰恰是爲了更好地相互配合,他們會更加看重各項訓練。
戰爭起,血氣賁,心理素質再強大的人,遇到這樣激烈的戰場,那也必然是無法做到平靜對待。
尤其是對豪格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拋!!!”
在陣前奔騰的正白旗火器營,在阿爾賽、布爾賽的帶領下,拿着低配版但量足的火雷彈、火油罐朝曹文耀部拋來,雖說真正的精髓沒有掌握,但是這也模仿了個八九不離十。
戰鬥發生不過盞茶功夫,便經由雙方一舉推上了較高峰,此刻誰都知道這一戰要比想象中的艱難。
但儘管知道艱難又能怎樣,對東海鎮來說這終究是一場不能輸的戰鬥!!!